門從裡面打開,池向月的頭髮漆黑還泛著溼氣,穿著家居的長袖T恤插著口袋低頭看著地上的兩個人,眉眼悲喜不分。
未晚跳起來就拉著他的胳膊把他轉來轉去,視線像道帶著熱度的光掃過哥哥的胸膛、胳膊、背部。緊張的動作就差掀起他的衣服了,一旁的慕辰看見被未晚拉扯著顯出肌肉輪廓的地方,臉紅中。
池向月看見了慕辰閃爍的眼神,輕笑一聲‘教訓’未晚。
“慕辰還在呢。”
“不是,那哥你要告訴我你到底怎麼弄的呀!”
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存在似乎不妥,慕辰尷尬的看了看兩個人。
“那個,未晚,我去你房間休息一下哈~”
慕辰轉身的手被握住,順著視線上去是池向月雲(yún)淡風輕的表情。
“不,你留下。反正早晚是自己人。”說話的人是池向月,他眨眼看著慕辰,富有暗示性的話未晚沒有多在意,而慕辰則是假裝聽不懂的樣子,雖然被人調戲了但是面子還是要裝一裝的。
夜晚月前的枝椏上偶爾停頓兩隻飛鳥,萬物歸家,已不再熱鬧。從客廳往外看去,A城的冬夜似乎格外悽清,而室內的燈光卻懶洋洋的溫暖著。
池向月坐在沙發(fā)裡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姑娘,無奈的嘆了口氣。
“哥,告訴我五年裡,你到底怎麼了?”未晚面無表情,可聲音卻戰(zhàn)抖的不像樣。慕辰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眼光柔柔的看著池向月。
“我去執(zhí)行任務了。”池向月一句話答了百分之三十,卻蓋掉了百分之七十的血腥。槍林彈雨的歸來,你要我如何說起當年無數(shù)次的死裡逃生呢,‘一言難盡’這個詞他早就體會的真真切切。
“恩?”未晚和慕辰看著他,表情似懂非懂。
池向月朝著衣架揚揚下巴,示意她們看過去。兩個人默契的轉頭,又默契的轉回來。未晚震驚的看著他,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知覺的大了幾個分貝。
“你說的是那五年你去當兵了?”
“恩。”隨手拿過桌子上的報紙,十指帶著常年積累下的老繭拂過報紙表面。
‘程梓瑜米蘇同上綜藝,行爲曖昧疑似交往’這都什麼新聞?又翻了翻,還是娛樂新聞佔了大多數(shù),池向月漠不關心的放下了報紙。剛一放下就看見了一雙水汽濛濛的眼睛,旁邊的慕辰輕輕的拍著未晚的肩膀。
“既然是這樣,爲什麼不回家?爲什麼不告訴我?”未晚抓住了事情的重點,想要問個明白。五年裡自己撐的太辛苦了,可是剛纔看見哥哥的背上滿目瘡痍時,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哥哥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事情,纔會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口,其間兇險都是她不能過問的。
“我執(zhí)行的任務都是加密危險的,誰又能知道。”池向月調開電視機,淡然的恩著遙控器,沒有打算安慰未晚的意思,好像單手拆槍廝殺獵物的那個是另外的人。五年也只是生死一瞬,何必掛念。
“程梓瑜繼迴歸娛樂圈後,第二次與米蘇傳出緋聞,到底是真是假我們跟隨資深狗仔高人來做進一步瞭解……”電視節(jié)目裡傳來主播打了狗血般激動的話語,吵鬧的聲音使他不禁皺眉。爲什麼全世界都是這些事?
關了電視平靜的氛圍又回來了,池向月揉了揉眉間看著一個淚眼朦朧一個憂色難掩,深深的長嘆了口氣。還是解釋道:
“有些事情過去的不必去糾結,我有我的使命,有我該執(zhí)行的任務。如過國家需要我可能又會消失多年,但是我唯一能保證的是離開的時候給你們一個道別。我終究要對得起我那身軍裝,而美好平靜的生活只能是我的一個願望。”實現(xiàn)了,我命甘矣。沒有實現(xiàn),我也驕傲的認爲我始終是最愛你的人。
你眼前的太平盛世都是一部分人用熱血爲你抗下的水深火海,而他們行走在狼窟虎穴,做更淋漓的拼殺。他們可能馬革裹屍,又或者屍骨無存,他們一直是一個國家最安全的存在。
一身軍綠色,是他們一生的信仰。而眷侶般的生活,一直是他猶猶豫豫的對她的愛,他不敢輕易許下。
慕辰仰首看著眼前挺拔身姿的男人,心裡陣陣漣漪。
完了完了,嘴笨的人怎麼都不會安慰人。一個更想哭了,一個被他說的想跟著哭。慕辰被自己的愛國心感動的稀里嘩啦的。她頭一次覺的自己的愛國心被激發(fā)出來了。
池向月伸出雙手揉了揉她們的腦袋,繞過她們回臥室了。關了門,拉開睡衣看見自己心口上的疤痕,池向月才覺得真實很多。
這一晚未晚和慕辰並肩躺著都難以入睡,未晚閉著眼睛背對著慕辰,眼皮紅紅腫腫的得不到解脫。微微沉重的呼吸聲還是暴露了她,慕辰平躺著裝死屍聽著也難受,小聲的問她:
“未晚,你睡不著嗎?”
“恩。”悶悶的鼻音吐出一個音節(jié),未晚平躺著還瞌著眼皮。
“……”
“你和我說點什麼吧,就像大學的時候那樣。”是啊,大學的時候,她們經常窩在一起聊天,一聊就是這麼多年。
“你想聽什麼呢?”
“恩……你和我說說你哥小時候吧。”未晚清清嗓子,期待的抓著被角。
慕辰就知道她會問這個,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的哥哥小時候過的一絲不茍,並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誒,等等。易遲暮從小的生活都按照程序,要說最不正常的,應該是那個時候吧……
“我哥的生活枯燥的像個老幹部,沒有曖昧沒有不良愛好……不會幼稚的打架翹課,誒,說起來我哥和蘇又轍一起玩的那幾年還算有點起伏。”
聽到重點,未晚紅腫的眼皮撩開,囧囧的大眼睛在黑夜裡通著寒光。剛纔的悲傷取而代之的是對易遲暮八卦消息的渴望與好奇。
“蘇又轍?”未晚故意引她繼續(xù)向下說去。
“恩,其實當年和我哥感情最好的不是李蒹葭,是蘇又轍。”
“恩?”未晚詫異。
“蘇又轍的爺爺和我的爺爺是戰(zhàn)友,退休後又在一個大院裡。蘇又轍的身世帶著不光彩的顏色,是他的父親不願意提起的秘密,卻衆(zhòng)所周知。”
慕辰的聲音飄飄浮浮,在黑夜裡虛無飄渺卻紮紮實實落在了她的耳朵裡。未晚輕輕的恩,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因爲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意外,蘇家把他接回來沒多久他的媽媽就去世了。他的生母不是正牌,蘇家的人都不喜歡他,他的父親也是。父親不喜歡他就把他扔給了爺爺帶著他,反正也只是多了一個吃飯的而已。就這樣,大院裡突然多了個‘外人’。”
“……”
“漸漸的蘇爺爺開始喜歡這個機靈活潑的孫子,也愈發(fā)的寵著他。後來某一年的盛夏,他在樹下看見了我哥。”
未晚真的不想承認她已經腦補出了幾萬字的小說情節(jié),一邊神遊著一邊聽慕辰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我哥從少年時整個人就是淡淡的性格……很少憤怒……很少大笑,可是,卻能爲他打一架……”
打架啊……未晚想了想平日裡冷靜自若的易遲暮,打架這種事情和他幾乎是不沾邊的事情。憤怒的情緒從來不曾在他的臉上展現(xiàn),至少在自己面前是這樣的。
“不止是打架啊……還有更跌眼鏡的事情,又一次啊……”慕辰的聲音越來越小,未晚朝著她湊了湊耳朵想聽的更真切些,可是腦海中卻突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蘇又轍長得這麼妖孽,會是個雙性戀麼,又或者……’未晚被自己奇葩的想法嚇到,被子裡的手暗暗的戳了戳慕辰的肩,猶豫的問:
“慕辰?”
“恩?”
“蘇又轍會不會是雙性戀呀。”
“恩……”
“……”納尼?!
信息來的太快,未晚慢慢梳理。她的眼底清晰起來,回想起了很多斷斷續(xù)續(xù)的畫面。爲什麼之前提到蘇又轍,易遲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慕辰也是意味深長的和自己提起他,現(xiàn)在都得以回答。雖然故事沒有說完,但是隻言片語就能感覺到他們的熟悉與默契,其中關係不言而喻。他們人兩小無猜,山城竹馬……
蘇又轍,你喜歡他嗎?
很好,很棒,她一夜未眠。
夜盡天明,有人獨立窗前看著外面混沌的清晨。霧霾遮擋了七點的陽光,原本沁人的光被遮擋,這個世界依然難以分辨。
未晚靠在這裡已經多時了,背影消瘦看的有些心酸。慕辰睜眼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個背影,揉著眼睛開口:
“恩?未晚,你什麼時候醒的?”
未晚沒有回頭,聲音裡是不符合時候的清晰,平靜的扔給她一句話:
“慕辰,我們給蘇又轍找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