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鬼界的鬼是沒有眼淚的,但在五千年前,鬼節的占卜師卻預測出,鬼界會在兩千年之後出現一個會流淚的女鬼,女鬼會爲族人帶來巨大的災難,讓原本平靜的鬼界生靈塗炭,只有靠那女子流出的死亡之淚方可化解這場災難,讓一切恢復正常。
然而五千年過去了,離那個預言實現的時光又過去了三千年,鬼界始終沒有遇難,一切都安然無恙的進行著,日子過得比往昔更加的和諧,那個占卜師的預言成爲空寂。
羅剎大怒,怒及那占卜師,他一旨揮下,那占卜師霎那間淪爲灰燼。
此後再無人敢提及鬼界預言和那些關於女鬼之淚的話題,即便是提起也不過是淪爲笑料,在閒時的談論間,讓衆鬼嘲笑不已。
後來,我在鬼界 平平凡凡的生活了五百年,日子一日依舊從復著一日,時光如沙漏從蒼白色的指縫悄然滑過,歲月沒有在青澀的容顏上留下絲毫斑駁的痕跡,就好像多年以前恣意盎然的模樣,只是,我們的眼角,我們的眼眸裡還含著的,絕不是瘋狂。
五百年後替換過的占卜師在一個沒有星星的夜裡占卜出的一切又不得不讓族人們折服。
那是我坐在無名花樹上的一個夜晚,看見那個占卜師所做的一切,忽然間覺得,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萌芽甚至是已經發展成我們都難以想象的模樣,災難,或許早就來臨了。
現在的占卜師告訴羅剎怎樣纔可以發現那個潛在的危機,而那個方法是選後——鬼界之後。
羅剎——那個數萬年影跡全無的鬼界之王,終在宿命的要求下選後,然而參加選舉的竟然是全鬼界的女子,就連活在鬼界最下層的鬼奴們都有機會參加,一切就好像與衆不同了。
那一刻,又是占卜師的預言,羅剎,那個鬼界至高無上的王者,他的妻子又將是怎樣與衆不同的鬼女?宿命又會給這個黑暗的世界帶來怎樣的災難?命運的輪迴 慢慢逼近著。
我站在燈火輝煌的黑暗裡,,黑夜像潮水般將我黑色的鬼奴袍子掩埋,我只聽得見這個世界最輝煌的地方傳來妖異的歌聲,深深地想要侵入骨髓般深刻,不知名的鬼姬在唱:“夜色裡的寂寞,有誰懂得?君之蕭瑟,王之孤獨,奴之酸澀……”
君之蕭瑟,王之孤獨,奴之酸澀……
我想那個唱歌的鬼姬生前或許是個識大體,有內涵的女子,否則又怎會在如此權勢滔天的選後宴上唱出一曲如此有違常理的歌曲來,也或許,這只不過是另外一種接近王權富華的反其道而行的取悅方式罷了,鬼界衆生何來善類,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而已。
我藏在鬼界最幽暗的花園裡,沒有星星的夜裡,連空氣都充滿了不快樂。
我在夜風裡微笑,看著遙遠的冥河裡那朵盛放的尤爲驕傲的薔薇花,靜謐的微笑,溫柔安然。
“你寂寞麼?”我聽見自己淡淡的聲音,“在這孤寂的冥河裡盛放了上萬年的光陰。”
“若無情,何來寂寞?”我聽見黑色薔薇花的回答:“鬼界與凡世並無什麼不同,只不過是凡人有七情六慾,生老病死,而鬼卻無法擺脫自己的宿命罷了,無盡的歲月和永生的孤寂。”
“若鬼愛上了他人,是不是也會寂寞?”我繼續微笑,黑色的袍子在風裡瑟瑟飛舞。
“也許會吧。”薔薇花抖抖枝葉,將盛放的花瓣細細的收起,像一個身穿黑色華麗長袍的優雅男子,它說:“三界之內,六道循環,仙妖人鬼,靈物和異獸,甚至是是世間一切萬物,參不透的就是這情之一字,毀去上萬年修行,淪爲粉身碎骨,不得好死也參不透啊……”
“這便是情之所鍾,其他萬事萬物再難入眼了吧。”我掩脣輕笑,眼神寧靜安然。
“鬼魅,你曾經愛過嗎?”薔薇花依然將花瓣一一收起,變爲一個修長的少女般美好。
“我也不清楚,或許愛過,也或許從來都沒有愛過,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愛過沒有?”
我愛過嗎?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這個問題,問自己你有愛過那個叫雲嵐的男子嗎?答案於我而言就像一個未知的謎,我只知道,我還在思念著那個男子,他叫雲嵐,負了我幾生幾世,傷了我無數次,可我從未恨過他,從未恨過他……
“你沒有愛過他。”幽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深深地,輕輕地,像一個巨大的惡毒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