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蘭兒不堪刑罰,在慎刑司中暴斃。
皇帝下令杖殺了兩個負責行刑的太監,命周元德繼續調查楚流徵被刺殺一事。
消息傳到後宮,人人自危。
最慌的莫過於謝婕妤。
本以爲韶麗儀能替她頂了這個罪,誰料會殺出楚流徵這麼個程咬金,竟然把韶麗儀給保了下來。
她焦急得坐立不安,讓琉璃幫著一起想是否有什麼地方沒處理乾淨,可千萬不能查到她身上來。
琉璃道:“娘娘,咱們還是去求求太后吧。”如今能在皇帝手裡護住自家主子的也就只有太后了。
“讓本宮想想。”謝婕妤咬了咬脣,擡眼看向窗外,忽然問,“裕貴嬪的病可好了?”
“沒呢。”琉璃搖頭,“奴婢在門口瞧著,日日都有太醫來,像是病得極重。”
“極重……”謝婕妤口中重複著這兩個字,眼底忽地一亮,“本宮有法子了。”
她對琉璃招招手,“你過來,按本宮說的辦。”
*
長春宮,寢殿。
秋穗拿著一把檀木梳梳理著面前的秀髮,輕聲稟道:“娘娘,蘭兒沒了,慎刑司裡那兩個也沒了。”
“可惜了,是個忠心的丫頭。”鍾皇后對照著鏡子,輕輕將面脂抹勻,“處理乾淨些,空出來的位置找人頂上。”
“是。”秋穗放下木梳,一邊挽發一邊問,“謝婕妤那邊……”
“此事與長春宮無關。”鍾皇后擡手描眉,即便腕骨腫如竹節也沒手抖,“將消息傳到萬壽宮去。”
“是。”
*
傍晚,悶了一日的天終於將雨落了下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讓這秋日的天兒更涼了些。
文華殿的偏殿中,楚流徵裹著毯子靠在榻上聽雨,小香爐裡香菸嫋嫋,燃出一室竹香。
書案後,皇帝奮筆疾書,忙得不行。
【古人賞雨能作詩三百,我能大睡三天。我一個俗人,還是老老實實嗑瓜子吃瓜吧。】
楚流徵命人上了一盤瓜子,一邊嗑一邊打開系統。
沒曾想第一條就跟自己息息相關。
【怡和殿的大宮女琉璃偷偷潛入凝和殿,意圖謀害裕貴嬪被抓,凝和殿大宮女綿綿從其身上搜出認罪書一封,認罪書上寫……】
【蛙趣!謝婕妤你個不要臉的,竟然打算殺死病重的裕貴嬪,將刺殺我的事嫁禍到裕貴嬪頭上。繼小宣子服毒之後想再來一個死無對證,你咋這麼能呢?】
楚流徵吐掉瓜子皮。
【見過蠢的,沒見過蠢成這樣的。與其嫁禍給病重的裕貴嬪,還不如去求太后幫忙想想招啊。好歹是孃家人,太后怎麼著也不會見死不救。】
【現在這樣算啥?擔心我們沒有證據所以來個自投羅網?】
【這替周公公省了多少事兒啊,周公公多少得給謝婕妤磕一個。】
她往下扒拉。
【喲呵,皇后還派人給萬壽宮通風報信呢。還真當你成了個軟包子,這不逮著機會就給太后下套嘛。往我身上甩黑鍋?我一個受害人不老老實實等著被殺還有罪了是吧?】
【這麼明顯的挑撥離間,太后不會看不出來吧?】
楚流徵正想翻翻太后的反應,擡眼就見周元德抱著拂塵走了進來。“陛下,怡和殿的大宮女琉璃潛入凝和殿,欲對裕貴嬪不利。從其身上搜出認罪書一封。”周元德將琉璃的口供和認罪書都呈到御案上,“經審問,琉璃供出她因謝婕妤被關一事而對楚姑娘心生怨憤,所以私自買通小宣子刺殺楚姑娘。一切都是她個人所爲,與婕妤娘娘無關。”
【來了,經典的心腹宮女替主子頂罪的橋段來了!】
楚流徵振奮精神。
蕭靖凡:“……”
他掃了眼供狀和認罪書,冷聲問:“謝婕妤何在?”
周元德:“婕妤娘娘正候在殿外。”
蕭靖凡:“宣。”
周元德出去領人。
楚流徵繼續嗑瓜子。
“臣妾拜見陛下,陛下萬安。”謝婕妤一襲緋色長裙,裙襬沾了雨水,出現深深淺淺的斑駁,顯得有些狼狽。
蕭靖凡屈指敲了敲桌上的口供,“琉璃是你的大宮女,她所做之事,你當真一點都不知情?”
“回陛下,臣妾不知。”謝婕妤柔聲道,“自陛下命臣妾閉宮自省,臣妾便日日反省自身,頌唸佛經靜心,不慎疏忽了對宮人的管束。琉璃行此膽大包天之事,臣妾雖不知,但亦有責,還請陛下責罰。”
【嘖嘖,主動認錯,以退爲進,這回倒是聽進去太后的教導了。】
以免破壞氣氛,楚流徵放下瓜子,捧著茶滋溜。
“既然你無力約束宮人,那便換個人來。”蕭靖凡冷笑,“婕妤謝氏……”
“太后娘娘到!”
一聲高喊打斷了皇帝的話。
“兒子給母后請安。”
楚流徵也不能躺著了,對太后屈膝一福,“太后萬福。”
“姑母。”謝婕妤眼淚汪汪地膝行過來,抱住太后的腿嚎啕大哭,彷彿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太后眼中浮起一抹心疼之色,將她拉起來,“好了,別哭了。有哀家在這兒,哀家倒要瞧瞧,誰敢冤枉你。”
邊說她的視線落在了站在皇帝身後的楚流徵身上。
楚流徵:???
【我除了嗑瓜子喝茶一個字兒都沒說啊,看我幹啥?我還沒來得及妖言惑上呢。】
蕭靖凡請太后坐,“母后,還下著雨,您怎麼過來了?”
“哀家是爲了渝兒來的。”太后拉著謝婕妤的手,看著他,“渝兒性子單純,被下頭的人哄騙已經夠自責夠委屈了。她誠心認錯,你竟還幫著外人欺負她,是何道理?”
楚流徵不想對號入座,但太后說“外人”兩個字的時候一直盯著她,讓她想不對號入座都難。
【得,是我這個外人不配了,告辭。】
太后一看就是奔著保謝婕妤這個侄女兒來的,想要在她這個“外人”身上做文章,她纔不會傻乎乎跟太后當面起衝突呢,免得便宜了謝婕妤這個仇人。
她正想起身離開,把這處戰場交出來讓皇帝母子倆自由發揮,卻被蕭靖凡反手拽住,問太后,“母后口中的外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