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徵盯著他的動作看，見他按得挺認真，便笑著勾了勾他的手指，“這些事讓宮人來做便是，您批了一天摺子，不累啊？”
“尚可。”蕭靖凡抓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親了一下，垂著眸繼續給她按。
楚流徵掃了眼殿內，見沒有旁人在，便拿起手邊的團扇，微微起身，一擋。
柔軟的觸感落在側臉，蕭靖凡眼睛微微睜大。
桌上的燭火忽地一跳，照出一雙貼近的人影。
*
萬壽宮的這頓晚膳吃得比楚流徵想象中的容易，雖然太后依然不怎麼待見她，但也沒有故意折騰她，讓她安安穩穩吃了頓飯。
有一說一，萬壽宮的飯菜是真好吃。
如果還是這種純吃飯的局，楚流徵不介意經常過來蹭一頓。
二人攜手往回走，微涼的夜風送來一縷桂花香。
萬壽宮裡，太后正拉著趙嬤嬤陪她嘮嗑。
趙嬤嬤坐在腳踏上，輕輕給太后捏著腿，“老奴瞧著那楚氏安靜乖巧，跟傳聞中的不太像。”
“乖巧？”太后輕哼一聲，“面上看著乖巧罷了。”坐在她和皇帝身邊還能出神，是個膽大包天的。
“被陛下這樣寵著，能做到面上乖巧也不容易。”趙嬤嬤道，“既然您不喜歡她，御花園那事爲何要幫她？”
“哀家可不是爲她。”太后撇嘴，“皇兒喜歡她，她若不好，勢必叫皇兒鬧心。”
“還是您心疼陛下。”趙嬤嬤笑笑，“陛下今兒個帶她過來，是領了您的情。”
這話太后聽得舒心，面上也露出些笑來，問：“哀家讓你準備的東西可備好了？”
趙嬤嬤點頭：“都備下了。”
“明日就給皇后送去。”太后面上顯出幾分冷意。
趙嬤嬤替她捶腿，“您吶，就是愛替小輩操心，可得保重您的身子纔是。”
“就怕有人不叫哀家保重。”太后冷笑一聲，“她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挑撥著渝兒跟那楚氏打擂臺，惹得皇兒生厭，給兄長派了份苦差，卻叫她鍾國公府撿了好處。”
“以前她做下那些事，哀家只當她年輕不懂事，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卻當哀家真的瞎了眼。哀家若再不敲打敲打她，她還得挑撥著渝兒替她衝在前頭。”
“這說著說著怎麼還動氣了？”趙嬤嬤趕緊命人端安神茶來，“說到底，您還是心疼婕妤娘娘。”
太后不置可否。
她也是謝家的女兒，哪能沒有一點私心呢？
怡和殿裡，每天數著日子閉門思過的謝婕妤忽然張嘴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她拿絲絹擦擦鼻頭，憤憤道：“定是那姓楚的小賤人在咒本宮。”
“娘娘，您低聲些。”琉璃往外瞧了瞧，“這話若是傳到陛下耳朵裡，您又得受罰了。”
“罰就罰。”謝婕妤一肚子委屈，不吐不快，“陛下叫那小賤人迷了魂兒，捱打的是我，挨罰的也是我，忒偏心！等我能出去，我定要到太后面前好好告那小賤人一狀！”
“主子。”琉璃想捂她的嘴又不敢，輕聲勸，“後宮裡視那楚氏爲眼中釘肉中刺的大有人在，您何必……”她的話尚未說完，有個小宮女進來稟報，“娘娘，皇后娘娘差秋穗姑姑來給您送東西。”
這些日子還惦記著她的除了淑妃之外就剩一個皇后了。
謝婕妤道：“請進來。”
秋穗提著個食盒走了進來，對著謝婕妤屈膝一福：“娘娘萬福。”
“起來吧。”謝婕妤邊說邊瞥了眼她手中的食盒，秋穗笑著將食盒遞給琉璃，“御膳房做了芋泥南瓜酥，皇后娘娘想著您愛吃，特意吩咐奴婢趁熱給您送過來。”
“有勞皇后娘娘記掛。”謝婕妤命人給秋穗看座。
“謝娘娘。”秋穗坐下，關切地看著謝婕妤，“奴婢瞧著，娘娘似乎清減了些，還請娘娘保重身子纔是。”
謝婕妤一哼，撇嘴，“保重如何，不保重又如何？左右沒人在意。”
這話可謂是怨氣滿滿。
“娘娘可莫要說這樣的說，皇后娘娘日日記掛著您呢。”秋穗言語溫柔，“皇后娘娘知道您受了委屈，但陛下有心偏向那楚氏，皇后娘娘也不便多言。其實不瞞您說，我家娘娘也受了那楚氏不小的委屈呢。”
她面上出現一抹憤憤不平之色，引得謝婕妤好奇發問：“那小……楚氏竟敢招惹皇后娘娘？”
“唉。”秋穗輕嘆一聲，低聲將那日在御花園湖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這事兒早就在私底下傳開了，但謝婕妤閉宮自省不知道，旁人礙於皇后的威嚴也不會拿著到處說，所以聽秋穗這麼說，謝婕妤驚訝得嘴巴微張。
那小賤人竟然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跟皇后的人動手，誰給她的膽子？她有太后撐腰都不敢這般囂張呢！
“陛下沒罰她？”
秋穗搖頭，“不僅沒罰，連句重話都不曾說，甚至還下了道恩旨，許那楚氏日後在宮中行走不必拘禮。”
謝婕妤頓時覺得比起皇后的遭遇來，皇帝待她還行，心情竟然詭異地好了那麼一點兒。她端起茶喝了一口，並不接秋穗的話。
秋穗觀她神色，話語忽地一轉：“據說太后也極滿意那楚氏呢。”
謝婕妤不信：“太后怎麼會喜歡她？”這樣的小妖精太后最討厭了。
“娘娘您有所不知，今夜陛下帶著那楚氏去萬壽宮用晚膳，太后……”秋穗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聽得謝婕妤火冒三丈。
那小賤人搶了表哥不算，連她的親姑母也要搶過去嗎？
她用力地掐住手心，怒火在胸口翻騰，連秋穗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琉璃送完秋穗回來，將殿內伺候的宮人都打發出去，回身見謝婕妤還靠著軟枕出神，臉色十分難看，不由擔心地喚了聲：“娘娘？”
“不能叫那個小賤人得逞。”
琉璃：“啊？”
“過來。”謝婕妤喝掉桌上的冷茶朝她招手，附耳低語幾句。眼底映著明亮的燭光，有些冷。
聽完她的話，琉璃驚得臉都白了，急聲道：“娘娘您別衝動，您纔是謝家人，太后娘娘斷沒有偏向一個外人的道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