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秋穗上前一步，皺眉斥道，“後宮女子，見到皇后娘娘當行叩拜之禮！”
【這是逼我囂張啊?！?
跪是不可能跪的，楚流徵眉梢微挑，努力讓表情向恃寵而驕的妖妃靠攏。
“陛下允我在宮中隨意行走，不必行禮。我見著陛下都不跪，依你之意，莫非皇后娘娘比陛下還要尊貴？”
秋穗被她這小人得志的樣兒慪了個半死，卻不敢接這話。
整個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后怎可與皇帝相提並論？
她求助地看向皇后，希望自家娘娘能教訓教訓楚流徵這個得意的小人。
鍾皇后擡眼，第一次這般認真地打量楚流徵。
以前楚流徵還是宮女的時候偏愛素淨的打扮，如今也依然這樣。倒不是跟從前一樣爲了不引人注目，而是看了這麼多年習慣了，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天氣熱，她一頭秀髮盡數挽起，只用兩支白玉簪固定，斜插玉梳，點綴絹花。臉上不著脂粉，卻比抹了脂粉更顯得粉潤有氣色。
她今日穿的是一襲淺雲色長裙，外罩兩層雲紗大袖衫，淺淺的藍襯得她肌膚如玉，跟脖子上掛著的冰玉祥雲墜子相得益彰。
這一身雖然素淨，但憑鍾皇后的眼力如何認不出光是楚流徵脖子上那塊玉便抵後宮好些人滿身的行頭？
她記得這塊玉是蕭靖凡私庫的珍藏，溫美人沒有，榮貴妃沒有，純昭儀沒有，如今倒是出現在了楚流徵身上。
鍾皇后心緒翻涌，掩飾性地伸手拍了拍身側搖籃裡的嬰孩。
“既然是陛下的恩典，那見到本宮自也是不必跪的。”她示意秋穗退下，面上淡淡一笑，“本宮想請楚姑娘進亭內喝杯茶，不知楚姑娘可願賞臉？”
這話明著客氣，實則暗指楚流徵跟了皇帝這麼久依然無名無分。這要是換個人估計得嘔死，可若是楚流徵嘛，她一點都不在意。
不管是妃、貴妃還是皇貴妃，理論上來講那都是妾。她要是爲了皇帝沒給她封一個妾的名頭而生氣，她不是腦殼有包嗎？
“多謝皇后娘娘好意，我不想喝茶，告辭。”
【擺平後宮這羣女人是暴君該乾的活兒，我纔不戧行呢。溜了溜了~】
她擡手招呼辰星和巳月離開，可攔在前方的宮人不讓。
楚流徵回頭看皇后，“看來我不喝娘娘這杯茶是不能走了?！?
鍾皇后不置可否，只命人奉茶。
見她這樣篤定的做派，楚流徵頓時覺得做人還是不能太客氣，她得跟這位皇后娘娘好好學習。
於是，她上下嘴脣一碰：“打?！?
早就躍躍欲試的辰星嗖地躥了出去，幾乎是一彈指的工夫便將擋路的人盡數撂倒。
其他人都看呆了。
就這麼打、打人了？
“走?！背麽绯叫钦姓惺?，大搖大擺地帶著兩人離開。
三人的背影落在皇后一衆眼裡，十足的囂張。
亭子裡，秋穗氣得連嘴脣都在哆嗦，“娘娘，她竟敢打咱們的人，真是反了天了！”
鍾皇后眼睫半垂，視線落在對面的茶杯上，半晌才道：“陛下才是天。”
秋穗一愣，娘娘這話的意思是，一切都怪陛下嗎？
是了，若非陛下護著，楚流徵怎麼敢打皇后的人？
可以前即便盛寵如溫美人也不敢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啊，楚流徵到底哪來的底氣？她指望皇帝護她一輩子嗎？
她憤憤不平：“娘娘，難道此事就這麼算了？”
鍾皇后看了眼身側的襁褓，“派人將此事稟報陛下，交由陛下處置。”秋穗小心翼翼道：“若陛下不處置呢？”豈非叫別人看他們長春宮的笑話？
聞言，鍾皇后眼底冷光一閃，擡手朝她招了招，附耳吩咐兩句。
秋穗一喜，忙去辦。
這邊，不用鍾皇后派人稟報，楚流徵自己就將在御花園跟皇后碰上的事情說了，打人的事兒她也沒落下。
蕭靖凡聽了“嗯”一聲，手下批摺子的動作不停。
楚流徵盯著他，“您就不想說點別的？”
蕭靖凡疑惑擡頭：“說什麼？”
“就是……”楚流徵強調，“我讓辰星打了皇后的人，您不覺得有哪裡不對？”
【那可是皇后誒?！?
“不對……”蕭靖凡斂眉思索片刻，沉聲道，“確實有一處不對?！?
楚流徵：“哪裡？”
“朕忘了下一道聖旨告訴滿宮之人，以後無論對著誰你都不用行禮?！笔捑阜脖砬檎J真，“讓你今日受委屈了，是朕的疏忽?！?
楚流徵：“……”
【這什麼昏君發言，暴君該不會被髒東西附體了吧？】
【不對不對，楚流徵你可知道點好歹吧，暴君是在護著你！】
【等會兒，這麼沒原則，暴君好像不止我以爲的一點點喜歡我啊。被美人喜歡什麼的，嘿嘿嘿……不對不對，楚流徵你不能沾沾自喜，戀愛這種東西上頭快下頭更快啊，請保持清醒！】
楚流徵清醒了。
蕭靖凡：……頭疼！
*
長春宮的人來文華殿稟報的時候，楚流徵就坐在一旁吃冰酥酪，旁聽完了高永福替自家娘娘告狀的全過程。
蕭靖凡只回了四個字：“朕知道了?！?
按照流程，皇帝接下來就該說怎麼處置了，高永福躬身等著。
等了片刻，只聽皇帝疑惑的聲音傳來，“你還杵在這兒作甚？皇后還有事要你轉告？”
高永福：“……”
高永福：“……”
他擡頭看向皇帝，又瞄了眼一旁吃得心無旁騖的楚流徵，很想問一句，您就一點都不罰嗎？
蕭靖凡不僅沒罰，還下了一道聖旨，許楚流徵日後在宮裡不用行禮。
聖旨下達，簡直像是往皇后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秋穗爲自家娘娘不平，鍾皇后卻沒什麼反應，只問她：“事情辦得如何？”
秋穗立刻躬身回道：“回娘娘，已經辦妥了，娘娘只管等著好消息便是?！?
鍾皇后輕點一下頭，臉上浮起一絲笑，問：“琰兒呢？”
秋穗看了看時辰，道：“小皇子這會兒應該醒了?！?
“抱過來?！辨R皇后道，“我帶他去花園裡轉轉?！?
秋穗當即命人將小皇子抱過來。
入夜，因爲白日貪涼吃多了冷飲，楚流徵忽然鬧起了肚子，臉都拉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