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心口撕扯著疼，臉色白得像紙，眼前的一切越轉越快，也越來越黑，終是眼睛一閉，往後倒了下去。
“阿孃！”楚流徵慌忙抱住孃親，嚇得臉也白了，急聲道，“巳月，你快來給我娘看看。”
巳月快步上前，替白氏診脈。
“阿姐，阿孃怎麼了？”聽到喊聲的楚羽欣跟炮彈一樣衝了進來，嘴角還沾著糕點渣。
楚勤也擔心地走到了屏風邊上，揚聲問：“幼妙，你娘怎麼了？”
“阿孃暈倒了。”楚流徵抱著白氏，緊盯著巳月的臉，急聲問，“我娘怎麼樣？”
“氣急攻心，脈相很亂。”巳月雙眉微凝，看了眼面如金紙的白氏，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倒了顆粉色的丸子喂進白氏口中，用了點巧勁兒讓白氏嚥下去。
正這時，辰星領著秦淑到了。
楚流徵大喜，慌忙命人將白氏擡上榻，讓出位置來給秦淑診治。
屏風外頭，小安子盡力攔著楚勤，楚勤也不想給閨女添麻煩，只能在殿中急得團團轉，不時問一聲白氏的情況。
蕭靖凡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散朝之後他忙著召大臣議事，這會兒才得了點空閒。
他既然愛重楚流徵，她的父母自然也該過來見一見。
“陛下萬安！”
在滿殿的請安聲中，楚勤慌忙跟著跪了下去，眼瞧著一片繡紋精美的玄色衣襬停在自己面前，不禁將頭垂得更低，心想皇帝是不是被這裡的動靜吵過來的，會不會怪罪自家閨女，會不會怪罪他們？
一時間，心跳如鼓，彷彿面前站的不是皇帝而是死神。
蕭靖凡打量他一眼，道：“都起來吧。”
衆人起身，只有楚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忘了起身。直到胳膊傳來一道力，他下意識順著這股力道站起來，擡頭一看，一張白淨俊美的青年臉孔映入眼簾。
是皇帝！
皇帝竟然親自扶他起來！
楚勤腿一軟，若非蕭靖凡抓得穩，已經跌坐回去。
“哎喲！”一旁的周元德極有眼色地上前扶了一把，“您慢著些。”
他將楚勤扶回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一張胖臉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這位可是楚流徵的爹，也就是國丈，日後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著呢，先賣個好準沒錯。
在皇帝的注視下，楚勤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擺，拘謹地只坐了個邊，隨時都能蹦起來給皇帝跪下磕一個。
不過沒等他蹦起來，楚流徵先拉著楚羽欣從屏風後出來了，悄悄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哎嘛，阿爹跟原來一樣，還是長得這麼壯。】
大閨女！
楚勤眼睛一亮，一聲“幼妙”就在嘴邊，又在看見楚流徵朝皇帝行禮時急急地嚥了回去，險些哽得自己翻白眼。
他激動地握緊椅子扶手，眼也不眨地看著楚流徵的側臉，鼻子發酸。
他不在的那幾年，最苦的就是這個孩子了。
“陛下萬安。”楚流徵朝著蕭靖凡屈膝一福，楚羽欣則乖巧地跪下，磕了三個頭。
這是楚流徵剛教的，小姑娘學得有模有樣，磕頭相當乾脆。
蕭靖凡溫聲叫起，賞了她一把瓔珞樣式的長命鎖，純金的，中間鑲著一大塊翡翠，一看就值老多錢。
“謝陛下。”楚羽欣笑得見牙不見眼，即便不知道眼前這位暫時算自己的姐夫，也飛快將皇帝劃入心中的好人陣營。
【喲呵，暴君竟然知道準備見面禮。】
楚流徵瞧了眼自家妹妹立刻戴脖子上的瓔珞，驚訝的同時也有些好笑。
皇帝該不會打聽過，知道這丫頭愛錢，特意準備的吧？
不然以皇帝的品味，這初次見面，怎麼著也該賞點風雅中帶著童趣的東西，而不是這麼一個像是從暴發戶家裡抄出來的大金鎖。
蕭靖凡還真是特意準備的，他聽周元德說，上回楚羽欣得了賞，高興得差點把一張光滑的小臉笑出褶子，想到楚流徵也時常鑽進錢眼裡，他便命人從庫房裡拿出了這東西。
他垂眸細瞧楚羽欣的相貌。
小姑娘的臉還未長開，額發齊眉，臉圓圓的帶著嬰兒肥，五官端正，一雙杏眸幾乎與楚流徵一模一樣，讓蕭靖凡不禁生出幾分愛屋及烏的喜愛來。
楚羽欣也在歪著小腦袋看他。
茶博士說的不對，皇帝根本不長三頭六臂，好俊的一個人，又有錢又俊，難怪能娶三千個老婆那麼多。
蕭靖凡若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恐怕會很想吐血。
後宮佳麗三千又不是實打實的三千，真的沒有那麼多！
在一大一小對視的時候，楚流徵提了提請秦淑過來給白氏治病的事。
“陛下，秦大夫在給我娘鍼灸，現在不便移動，能不能讓我娘在宮裡多留片刻？”
蕭靖凡應允得很痛快。
他也知道白氏有舊疾，既然都開始治了，乾脆將病治好了再出宮，宮裡又不缺住的地方，用藥也比外頭方便。
他轉頭吩咐：“周元德，讓內務府把清涼殿歸置歸置，給楚夫人養病。”
楚流徵聽得一呆。
【蛙趣！暴君竟然這麼痛快，我娘就這麼留下了？】
【早知道暴君這般好說話我就該早點把阿孃接進宮治病啊，白白耽誤這麼久。】
【不過，阿孃留在宮裡會不會有危險啊？我有暗衛護著，那些人沒辦法對我下手，可萬一對阿孃出手呢？】
【要不我搬到清涼殿跟阿孃一起住得了，正好多年不見，能好好陪陪阿孃。】
想到此，她悄悄瞄了蕭靖凡一眼。
【暴君這麼好說話，應該會答應吧？】
蕭靖凡：休想！！
【嗯……應該能答應。嘿嘿，一會兒我就讓人先把東西搬過去。】
楚流徵在心裡打著小算盤，渾然不覺皇帝已經沉了臉。
倒是楚羽欣發現了，飛快拉了拉她姐的袖子，躲到姐姐身後去。
——沉著臉的皇帝有點嚇人。
楚流徵這纔想起來還沒謝恩，忙屈膝下拜，“謝陛下恩典。”
膝蓋還沒挨著地面呢，先被蕭靖凡伸手拉了起來，順勢讓她在身側坐下，語氣溫和：“朕說過了，不要動不動就跪。內務府不清楚楚夫人的喜好，一會兒朕讓王進忠過來聽你吩咐，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別怕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