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徵被腰間的鐵掌勒得嘶嘶抽冷氣,眼淚汪汪地道:“疼。”
【該死的暴君,上吊繩投胎嗎勁兒這麼大,想勒我死直說啊!】
聞言,怒意衝頭的蕭靖凡猛地回神,鬆開手。
掙扎的楚流徵猝不及防趴在他胸口,急速地喘了幾口氣,感覺自己腰上絕對青了一圈兒。
頓時,她心裡也涌起一股子無名火來。
躲不過逃不了,只能順著忍著哄著,好容易順順當當過了這麼多天,眼瞧著功勞攢夠了,看到點出宮的希望了,結(jié)果皇帝突然跑來鬧這麼一出。
是是是,她昨晚喝醉見色起意試圖非禮皇帝是她不對,但她不是啥也沒來及做嗎?就碰了下臉,連腹肌都沒看到,至於罪大惡極到一醒來就得面對皇帝的發(fā)瘋嗎?
晉封爲貴妃,榮寵加身,富貴榮華唾手可得,不管別人願不願意,她楚流徵不願意。
說她不知好歹也罷,說她假清高也罷,說她蠢笨不懂權(quán)衡也罷,她就是不願意!
她可以不介意未來伴侶有過多少前任,成年人誰還沒點子過去?但她介意三妻四妾和共享!
她又沒有當太后的野心,也對爭鬥沒有興趣,怕是瘋了纔會同意爲了個男人留在吃人的後宮裡!
再說了,天底下的男人這麼多,雖然不一定及得上皇帝的氣度風華,但即便要嫁,她也要嫁個滿心滿眼只有她的,身邊也只有她一個人的,皇帝從一開始就不在她的擇偶範圍內(nèi)!
“說話。”蕭靖凡有些後悔方纔將人勒疼了,但被哄慣了的人又拉不下臉來道歉,只能冷著臉催促,試圖讓楚流徵先服個軟,他再好好哄人。
這女人不是最識時務嗎?
【說個屁!】
楚流徵悶著沒吭聲,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指著皇帝的鼻子罵禽獸。
蕭靖凡等了等,除了那簡短的心聲之外,再沒聽到半個字。
沉默在帳篷中蔓延,門簾被風吹得翻卷,發(fā)出嘩嘩聲。
楚流徵抿著脣想從皇帝身上起來,蕭靖凡怎麼可能放?他下意識把人抱緊,卻聽得一聲痛哼,急忙又鬆了鬆,蹙著眉哄道:“乖一點,別跟朕鬧。”
聽得這聲,原本已經(jīng)把怒氣壓下去試圖想法子揭過這事的楚流徵直接炸了。
到底誰在鬧?
跑來發(fā)瘋的是誰啊?
她氣沖沖擡起眼,怒視皇帝,“你混蛋!”
蕭靖凡被罵得一愣。
暗地裡罵他的人很多,敢面對面罵他混蛋的,楚流徵還是頭一個。
他竟然不覺得生氣,甚至感覺有些新奇地笑了一下,問:“朕哪裡混蛋?”
“哪裡都混蛋!”楚流徵豁出去了,盯著他,“我不願意,你強權(quán)威逼,就是混蛋!”
肯說話總比悶著不開口好。蕭靖凡耐下性子,鬆鬆攬著她,“爲何不願?只要你願意,想要什麼朕都能給你。”
聞言,楚流徵撇嘴輕嗤一聲,十分不屑。
蕭靖凡皺眉:“你不信?”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楚流徵微揚下巴,伸手拽住他的衣襟往前一拉。
茉莉香與檀香碰撞,二人之間的距離霎時縮短,呼吸相聞。蕭靖凡瞳孔微縮,下意識握緊身上人的腰,又擔心把人弄疼了,鬆開些許。
他問:“你想要什麼?”
盯著黑瞳中清晰的倒影,楚流徵擡手,寬袖下滑露出雪白的胳膊,鬆鬆勾住青年脖頸,脣角挑起一點笑。從未主動出現(xiàn)過的親暱動作叫蕭靖凡微愣,淡雅的茉莉香氣撲面而來,不同的心跳撞在一起,溫熱吐息擦過白皙的耳廓,“我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陛下,您做得到嗎?”
蕭靖凡一怔,眸中晃過一絲驚訝。
楚流徵偏過頭,與他鼻尖相碰,四片脣幾乎貼上,杏眸明媚,笑意惑人:“後宮三千皆散盡,我……任君處置。”
嗓音柔軟宛若海妖惑人的吟唱。
蕭靖凡喉結(jié)輕輕一滾,眸光沉得可怕。
他是個正常男人,喜歡的女人就在懷裡,甜美的笑著,飽滿紅潤的脣瓣近在咫尺,任君採擷。只要輕輕往前一湊,便能俘獲這縷芬芳。
但……他緩緩擡起手,拉下環(huán)在脖頸上的胳膊,眼底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懷疑和審視之色。
“瞧,您做不到。”楚流徵看了眼自己被拉開的胳膊,嗤笑一聲,早就料到皇帝會這麼選。
她盯著那雙深邃的眼:“您是明君,是聖君,您要權(quán)衡朝堂和後宮,您只爲江山社稷,從不爲兒女私情。”
她自皇帝腿上起來,退後兩步,端端正正行了個福禮,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語氣都恢復如常。
“奴婢口出妄言,以卑犯上,是打是罰任憑處置。”
*
時至正午,日頭明晃晃的灼人。
濃綠的樹蔭下,筆直地跪著一個人。
楚流徵微垂著腦袋,百無聊賴地數(shù)著路過的螞蟻。
【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等等,這隻跟一百好像是同一只。螞蟻這麼多,是不是要下雨啊?】
“周公公,陛下爲什麼要流徵姐姐罰跪啊?”辰星和巳月一回來就得知楚流徵挨罰了,著急忙慌趕過來,恨不得把周元德的袖子拽斷。
周元德用力把自己的兩隻袖子拯救回來,看著樹下的人嘆了口氣,“性子太倔在宮裡可不算好事。等她想清楚了,陛下自然會讓她起來。”
辰星追問:“想清楚什麼?”
周元德閉口不言,只是挽著拂塵又嘆了一聲。
原本以爲陛下就快得償所願,看這情況,還有得折騰呢。
大太監(jiān)不明白,天底下想進宮伴駕的女人海了去了,可見伴駕的種種好處。楚流徵素來是個機靈的,怎麼總是把這好處往外推呢?如今惹得陛下動了真怒,楚流徵以後的日子怕是沒那般好過了。
他心裡對楚流徵存著幾分香火情,也想自家陛下舒心,剛剛特意過去勸了好幾次,但楚流徵主打一個左耳進右耳出,油鹽不進,寧願罰跪也不願先跟皇帝低個頭。
大太監(jiān)愁啊,怎麼就這麼倔呢?
辰星還想追問,巳月拽了她一下,對她使眼色。
辰星閉上嘴,同她一起離開。
走到少人的地方,辰星著急地問:“你有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