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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蕊在大四實習(xí)時的那家事務(wù)所做了老闆的秘書,每天穿著高跟鞋,正裝,看起來很乾練的樣子。
我暫住在楊蕊租的公寓裡,一室一廳,裝修很精緻,沒有大學(xué)城那樣大片大片的綠色和大片大片人煙稀少的空間,有點鬧,不過交通方便,很好,對我這樣隨遇而安的人來說。
也說過和她合租,可是奈何她看不起我這個無業(yè)遊民,我也只好作罷,儘快找到工作搬出去吧,我這樣打算。
“莫晨曦,你再不出去就要發(fā)黴了!”星期六準(zhǔn)備拉我出去逛街被我一如既往拒絕的楊蕊徹底惱怒了,“你還知道現(xiàn)在什麼季節(jié)嗎?”
“秋。”
“你能有點出息麼,多大點事啊?”
“我是在些小說。”
這不是藉口,我最近一直蝸居在家裡確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寫小說,很不合規(guī)矩的愛好,幾乎不出門的愛好,而我卻因爲(wèi)某些原因真的愛上了。
“你就拿這個當(dāng)藉口吧,看你還蟄伏多久,我不理你了。”很重的語氣,漂亮的臉蛋都扭曲了,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我敢打賭你這樣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遇上呢。”
能遇上嗎?這麼大的城市?
“真的嗎?”
“走,姐帶你去買衣服去,你看你那幾件衣服寒磣得,慘不忍睹啊真是。”楊蕊突然狡黠起來,似乎信心滿滿我一定會跟她出去,不過我確實打算跟她出去走走,因爲(wèi),可能遇上他。
太久沒接觸的喧鬧變得有點陌生,步行街上接踵摩肩的人們,秋天依舊耀眼的陽光,各種小吃混雜著散發(fā)出濃濃的氣味,很不喜歡。不過和楊蕊在一起這些當(dāng)然只是路過纔會遇上。
“曦曦,怎樣?”
從試衣間裡走出來,黑灰相間的連衣短裙,恰到好處的垂墜和散開,很流行的娃娃領(lǐng),還有楊蕊恰到好處的身材和一張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很適合,很漂亮。
“楊蕊你這麼漂亮,穿什麼都很好看啦。”楊蕊買衣服哪裡需要我參考,只是習(xí)慣了對身邊的人問問而已,我敢打賭,就算我說她穿著醜得像如花,她認(rèn)定了也一樣會買下的。
不過真的很好看。
“嗯,我也這麼覺得,哈哈!”自戀完很不淑女的兀自發(fā)笑。幸好這店裡人不多,不會有人注意,不然這淑女形象怕是又要毀一大半了。
“曦曦,你也去試試這款吧?看合不合適,咱買姐妹裝,真的很漂亮哎。”楊蕊胡亂的推著窩在沙發(fā)裡懶懶的我。
“我纔不要給你作襯托呢,而且這麼貴。”我不動,其實只想閒著,一心一意的想他,那些過去和未來交叉的畫面。
“你也很漂亮啦,真的,就是天天穿那些地攤貨,穿得不像個人了,趕快去啦。”
“我不去,我可是無業(yè)遊民,堅決不和工薪階層比。”
“我喜歡那款哎,好漂亮哦。”一個優(yōu)雅的女聲,似乎有些驚奇發(fā)現(xiàn)了自己喜歡東西。
“韓小姐真有眼光,這是我們昨天剛到的新貨,今年秋季最流行的款式呢,而且就只有兩件呢。”服務(wù)生像背小學(xué)課本一樣熟練的介紹著,朝我們走過來。
“怎麼樣?好不好看?”韓雪茹拿起另一件貼在身前比劃著,期待的問身後的人。
“你喜歡就好。”聽不出讚揚還是不認(rèn)可。
蘇秦的聲音!身體一僵,第一反應(yīng)是轉(zhuǎn)過去趴在沙發(fā)的後靠上
去看後面熟悉聲音傳來的地方。果然是蘇秦!
優(yōu)雅的坐在靠牆的沙發(fā)上,似乎心不在焉,他瘦了。
“韓雪茹?”突然遇熟人楊蕊顯然也是吃驚。
我站起來一把將楊蕊拉進(jìn)沙發(fā),還好沒被他們看到,還好沙發(fā)後靠夠高。
“她不是出國了嗎?”楊蕊表情有點傻的問。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蘇秦,怎麼辦?”我特意壓低聲音,此刻恨死了這個店爲(wèi)什麼這麼少人這麼安靜了。
“真的啊?”楊蕊斜過去,似乎也看到了,“他怎麼和韓雪茹一起啊,什麼意思啊這是,他有力氣和韓雪茹逛街居然沒力氣聯(lián)繫你?!”楊蕊的臉因爲(wèi)瞬間的氣憤而變得通紅起來。
“這車禍也不能全怪你啊,誰會願意出這事啊!”繼續(xù)憤憤不平。
“楊蕊,先讓我理清頭緒,我有點亂。”
“這裡面一定有原因,他那麼愛你這是我們都看得出來的,怎麼才三四個月就一聲不肯的變成這樣了呢,現(xiàn)在這是什麼情況啊?”
我當(dāng)然能猜出這其中可能有原因,可是看到他和韓雪茹在一起逛街心裡就堵得慌啊,我們一起那麼久,都沒有一起去買過衣服呢,而且,她還那麼甜蜜的問他,怎麼樣,好不好看?
“不行,我得我去問問。”
“別啊!”伸手去抓,卻是冷冷的空氣。
“真巧啊,在這裡遇見你們。”楊蕊很得體的打招呼聲。
“楊蕊,你也喜歡這款啊?”韓雪茹柔得出水,卻又溫柔得滴水不漏。
“蘇秦也在啊,好久不見。”很容易聽出楊蕊的故作驚訝。
“好久不見,楊蕊。”很禮貌很好聽的聲音,蘇秦的聲音。
“還記得我呀,我還真怕你記不得我呢。”
“怎麼會,老同學(xué),在陽城工作嗎?”
“是啊。”
“曦曦,快過來打招呼啊。”楊蕊故意拉長聲調(diào)。
此時不管我多麼緊張多麼不情願,還是隻能擦擦手心的冷汗,硬著頭皮出去了。
“晨曦,你也在啊?可真巧。”突然感覺韓雪茹的聲音居然有點嬌滴。
可不是嘛,雖然想見到蘇秦可真心不想遇到你啊。
“是啊,好久不見。”我口是心非,強(qiáng)綻放出笑容迎合。“蘇秦。”我叫,心裡的小鹿撞啊撞的。
“莫晨曦,畢業(yè)了還能看到真不容易啊。”舉止優(yōu)雅,乏善可陳,熟悉的聲音卻是很淡然的語氣,一句簡單的話,連朋友都不是的客套。
小鹿病危,癱倒在心上,奄奄一息。
不要流淚,莫晨曦。
“這條裙子我要了,幫我包起來吧。”韓雪茹對身邊的導(dǎo)購員說。
畢業(yè)又怎樣,好久不見又怎樣,曾經(jīng)一起又怎樣,見到了也就是一聲招呼然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這個世界誰對誰不會吝嗇?
可是,蘇秦,我們不一樣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還在怪我麼?你可以罵我呀。可是你怎麼可以冷落我,難道你不知道,這於我是最最殘忍的凌遲嗎?你那麼愛我,你怎麼捨得?
“不好意思,這條裙子我要了,我和曦曦專門來買姐妹裝的呢?”楊蕊在導(dǎo)購員還沒接住裙子的瞬間截過裙子,拉著我徑直往收銀臺走去。
我回頭,對上的是蘇秦不悅的目光,心痛如刀絞。
“沒事,看看其他的吧。”她永遠(yuǎn)是那麼謙
讓而有涵養(yǎng)。
已經(jīng)記不清是怎樣回到楊蕊的公寓了,只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忘在家裡的手機(jī)給葉棲遲打那個猶豫了很久很久的電話。
“蘇秦,怎麼樣了?”問葉棲遲,很怪異的感覺,一個女友,連關(guān)於自己男朋友最基本的事情,都要依附著另外一個人。
“他……他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了。”葉棲遲似乎在閃躲著什麼,聲音很不自然。
“他爲(wèi)什麼不來找我?”
“晨曦,他失憶了。”
“失憶?”
“嗯,失憶。”
“失憶。”我重複著這個只有在小說和電影裡纔會出現(xiàn)的詞。
“只是暫時腦袋裡凝結(jié)的血塊沒有打開,記憶會慢慢恢復(fù)的。”
“我知道了。”所以陌生相對。
那麼慢慢是多久,一個月,一年,一輩子。
是我讓你忘記我,可是你怎麼真的就把我忘了呢,你不知道我任性,我口是心非嗎?你不要真的忘了我啊!
蘇秦,蘇秦。如果你選擇忘記,那麼就一定要好好的。
“楊蕊,我想回家了。”
躺在牀上,白天的情景在腦海裡一遍一遍清晰,他的世界裡已經(jīng)沒有我了,在他和她面前,我只是旁觀者。
“曦曦,他會恢復(fù)記憶的,你不要太在意了,他並不是不愛你了。”
“我知道,我只是突然感覺很累,我想我爸媽了。”
是啊,他並不是不愛我了,而是不記得我了,有什麼區(qū)別嗎?都已經(jīng)離我很遠(yuǎn)很遠(yuǎn)了。
“我們?nèi)ジ嬖V他好不好?”
“不要。一直以來,在韓雪茹面前,我都沒有自信去愛他,只要一看到她,我就潰不成軍了,這對我對蘇秦對我們的愛都太不公平了。我想給他勇敢的毫無顧忌的愛,所以不要告訴他好不好,直到我能卸下龜殼勇敢愛他。”
“嗯。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應(yīng)該很快的。”
“萬一他和韓雪茹真的一起了,你怎麼辦呀?”
“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我以後孤家寡人了哎。”
“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吧,別老一副萬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樣子。”
“給我兩把刀我也不要,單身多好啊。”
轉(zhuǎn)過身,睡覺,脖子一涼,黑暗中仍泛著微光的小豬依然可愛的傻傻的對我笑,那麼篤定的樣子。
“我家的這個小路癡。”蘇秦揉著我頭髮,依舊的寵溺。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也是人癡,因爲(wèi)我總是常常忘記見過的人,很多次我問蕭曉曉,那誰誰誰是誰啊,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啊,或是在別人對我們笑的時候問‘這人我認(rèn)識嗎?’都會被蕭曉曉狠狠的鄙視一番,呵呵。”說著愚蠢的事,卻好像炫耀一樣。
“沒事,不要在看到我的時候問‘這個人和我熟嗎?’這樣讓我揍你的話就可以了。”
“怎麼可能。”
“不過沒關(guān)係,不管什麼時候我都記得,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馬上想起我是誰,而且印象深刻,看你再敢不敢‘和我不熟’。”
“我不會‘和你不熟’的,我一定和你很熟很熟。”
“多熟啊?”
醒來,枕頭涼涼的,一大團(tuán)暈開的溼。
我真的沒有和你不熟,可是你已經(jīng)和我不熟了,你說過不管什麼時候都記得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