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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煙火

回到出租屋時,天色漸暗,阿星打開手機音樂,坐在搖椅上一首一首安靜的聽著,他的歌聲帶著她在內心的世界裡遊走,她知道他是能理解她的傷心痛苦的。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一陣冷風吹醒了她,起身關上窗戶,將那寒風冷雨都關在外頭,她想給自己倒一杯水,恍惚間卻失手將杯子打碎,蹲下身一片片撿起,玻璃的碎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就好像曾經落在媽媽身上的碎片,那一片片亮閃閃的棱角帶著鮮紅的顏色,回憶也如同碎片一樣散落在腦海,她失神的看著,不自覺將它們握在手心,鋒利的邊緣割破了她的皮膚,鮮血一滴滴流下卻不自知。發了好一會兒呆,她終於回過神看見自己的手,愣了愣,手受傷了該怎麼辦?鬆開,清理碎片,包紮傷口,過幾天就會癒合了。那,心受傷了呢?這麼多年,記憶的碎片在心頭潰爛,她給自己包紮了嗎?還是將碎片一直緊緊的握住,不肯放開。

她慢慢鬆開,手心上的碎片裹著鮮血,尖銳的棱角刺痛了她的眼,也許,她早就該放手了。

收拾著手上的碎片,然後打開藥箱,上藥包紮,她平靜的就像每天早上給自己做飯一樣。

她還不知道該如何讓自己快樂,但既然父母已經遠去,只剩她一個人,便自己一個人獨自走吧,她選擇遺忘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保留下美好的回憶就足夠了,爲什麼要一直反覆的咀嚼過去的傷痛呢?不如放手,不如遺忘。

待她收拾好一切,沒有開燈的屋子裡一片漆黑,點亮一隻紅色的蠟燭,她靜靜地看著那跳動的燭火,那微弱的溫暖,隨著時間的流逝,化爲滴滴紅色的眼淚,淌了一桌。

漆黑的夜

淡漠著

窗外的雨

在下著

一支紅燭

滴落著

藤椅 搖著

水杯 涼著

人生的路,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但都沒關係,我可以一個人走,沒有想得到什麼,也無所謂失去什麼。

我 一無所有,我 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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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倆把和他相關的所有視頻都找出來一遍遍的看著聽著,他的歌聲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我的慌亂不安,他爲我撫平,我的掙扎痛苦,他替我吶喊,我的迷茫無助,他無言指引,他能把聽歌人的負能量發泄出去,從而使人產生心態上好的轉變。而他的訪談又道出了不一樣的人生,他那截然不同的人生觀和通透得令人驚歎的性格,居然潛移默化地讓她得到了心情的疏解。他的思想大概受道家影響比較深:道法自然,無爲而爲。順其自然,無慾無求。曾經在黑暗中掙扎無助的心,彷彿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站在深淵裡望著那一抹光亮,幹嘛要急著去死呢,至少,我們現在有了期盼。

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

阿星打開存款,還好這些年存了一些,去看看他吧,萬一哪天意外來臨,也許就再也不能去了。

他每年越開越厲害的萬人演唱會,即使加場也是場場秒空,但是今年因爲某些原因,演唱會開始前十天突然通知換場地,在連續三場萬人演唱會臨時從一線城市換到路途遙遠的三線城市,又馬上在毫無宣傳的情況下再次開票,阿星總算搶到票了!

我能去看他的演唱會了,這是我一生最想去的地方!

三爺失落的笑了笑,“我也想去,不過今年是無緣了,明年我們一起去。”

“好啊,明年我們演唱會見。”

“嗯,一言爲定。”

出發之前,因爲辭職理由是去看演唱會,不少人嘲笑她,都到了能被小朋友叫阿姨的年紀,居然還腦殘的去追星?這有什麼用呢?

好像很多人都會問這個問題,這有什麼用呢?和賺錢無關的事都是無用之事嗎?無用之事都應該可有可無嗎?阿星不解。他們繼續苦口婆心的勸導,他能給你飯吃還是給你衣服穿?他連你是誰都不會知道!你卻要丟掉飯碗千里迢迢去看他,還是同一個人的演出連看三場?神經病嗎?

對此,阿星不再說話,因爲她明白,和不懂痛苦的人分享痛苦,只會得到雙倍的痛苦,他們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我知道,我追的不是什麼當紅明星、流量小生,我追的,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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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眼看著手機裡的演唱會視頻,“這音質,根本不及現場萬分之一。”那場演唱會她去了,那是她人生中最盛大、最美好的夜晚,猶如一場華麗的煙火晚會,璀璨奪目。

那天,從剛抵達這座陌生的城市,就看見無數穿著紅衣服的人三五成羣的聚集在一起,不管是車站、酒店還是路上,熱烈而又歡喜的紅色燃遍了整座城市。

無處可去的她到酒店放了行李就去了體育場,一下車就看見比剛纔多好幾倍的人,附近的道路被交警管控了,到處都是人,他們或者排著長隊領取周邊,或者圍在體育場門外聽著裡面彩排的聲音,或者自發開始了大合唱……原來還有這麼多人早就過來等進場了呀。順著人羣往後走,她慢慢繞著體育場漫步。

開場前兩個小時,開始安檢入場,隊伍有條不紊的前進著,她坐在位子上長舒一口氣,環顧中心舞臺和四面八方的座位,“這就是你的國度呀。”

露天舞臺的正上方可以看到天空一點點暗下來,天黑了,周圍的每個人亮起手裡的應援棒,火紅的燈光像一片璀璨的海洋,溫暖的亮著,圍繞他們的王。

“今天的紅海里,也有我的一點光亮呢。”阿星滿足的笑著,“真好。”

全場齊聲吶喊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火紅的燈光不知疲憊的揮動著,像一個火紅的巢穴將他緊緊圍繞在最中心,舞臺的燈,突然黑了,一個短暫的停頓,追光燈照在一個翩翩君子身上,音樂聲起,他唱著“我”,從舞臺上方緩緩落下……坐在山頂的位子上雖然看不清臉,卻感覺到他的笑意,這是他第一次笑著唱這首歌吧?唱了幾首歌後,他停下來邊喝水邊笑著和現場的歌迷道一聲,“歡迎回家。”

還記得他去年寫了一首賣萌的歌把歌迷調戲得哇哇叫,笑罵他的歌不是和歌迷玩的就是玩死歌迷系列。他笑瞇瞇的說,今年想寫一首溫暖的歌,所以就給他未來的孩子寫了首“寶貝”。

舞臺中間升起一臺白色的鋼琴,緩慢的旋轉著,好讓四面的歌迷都可以看到他,看著他歪著頭,彎彎的笑眼裡滿是溫柔,輕聲唱著給未來寶寶的祝福……歌迷們也淘氣的在他每一句“寶貝”後面跟著應一聲“誒”,然後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作一團,他聽見了,寵溺的看著大家,繼續笑著、唱著。

看著提詞器上滾動的歌詞,聽著他溫柔的歌聲,阿星卻哭了,原來還有人可以這樣愛著自己的孩子,你未來的孩子,好幸福……他的歌聲彷彿一個溫柔的懷抱,輕輕抱住了她,和她說,別怕,都過去了,瞧,你還有我們。

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就到了最後一首歌,那是他專門爲歌迷寫的大合唱,他彈著琴給我們伴奏,萬人默契的合唱聲響徹場館,他摘下耳返,認真的聽著,看著,大屏幕上是慢慢掃過觀衆席的畫面,每一位歌迷的模樣都能出現在上面,他說要把這段視頻收藏起來,他說這是今年他最感動的一首歌……臺下許多人唱著唱著就哭了,“明天見!”

第二天,阿星早早來了,坐在體育場外的馬路邊,聽著裡面偶爾發出的歌聲,每次聽見沒有聽過的新歌,周圍的人羣都會不由驚呼,今晚,依然讓人無比期待。

他說,希望這首歌能讓你們感受到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還要好好保護自己的精神世界,如果遇到身邊一些情緒不是很好的朋友,希望你們可以去關心他們。

委屈了就說吧,不想說的話,哭也可以,我會一直在這裡。

當陽光敗給陰霾,沒想到你會拼命爲我撥開。

在這裡,我哭得不能自已。

阿星抹了把臉,把手握成喇叭狀衝著舞臺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一聲,“謝謝你!”能夠成爲你的歌迷,是我這二十多年來最大的幸運,即使曾經面對過許許多多的不解與難過,但是,太陽升起來了。

在這個巨大的體育場裡,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不可能被聽見,但看見他戀戀不捨的環顧四周時,她又覺得,他聽見了。

舞臺緩緩降下,雖然他下場了,可大家還是久久不願散去,繼續吶喊著他的名字,喊著我愛你!

準備下場的鼓手大概是覺得他們喊得不夠整齊,索性又坐下來打了一會兒節奏,大家就跟著越來越快的節奏整整齊齊的喊著他的名字,最後跟不上節奏又耍賴大叫起來,鼓手樂呵呵的揮揮手,散場啦,我們明年再見。

自覺的收拾了周圍掉落的綵帶後,準備離場的人羣又被前面的人羣堵住了,附近的交警都趕來疏散人羣了,周圍來自****原本並不相識的人們像老朋友一樣相互聊著今天的演出。

“大哥太厲害了。”

“新歌好好聽!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專輯呀?”

“前面怎麼不走了?”

“是留我們再唱兩首嗎?”

“你想多了,是外面在疏散沒票的人吧。”

“搶票的時候就把服務器擠爆了,沒想到看完又把這裡的交通整癱了。”

“哈哈,看來明年還得再整個大點的場子,不然都裝不下我們。”

“明年去內蒙包個山頭吧。”

“哈哈哈哈哈,想裝多少都可以。”

說笑間,一年一度的演唱會落下了帷幕。阿星站在路口發著呆,原本她是打算找個陌生遙遠的地方結束自己,但現在卻是做不到了,那個溫柔而有力的歌聲牽住了她的心,他說明年春暖花開時,我們再相見。

也許今年的冬天,並不寒冷。

一路上聽著他的歌,一次次淚目,走走停停不知該去往何方,只是沒想到,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獨自一人的她被壞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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