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娘，你嚇著淺淺了。”高昌大叔無奈的伸手覆住李嬸顫抖的握著筷子的那隻手，卻對我笑道，“淺淺，你別放在心上。當初歡兒就是在海上沒的……你李嬸怕你像她一樣……”

我張著脣瓣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對於出海這件事，我和李嬸的想法並不一樣。

即使，我們在海上失去最重要的人這一點上是一樣的。

其實，在我醒過來不久，我就想拜託高昌大叔和李嬸他們幫我去海上找找狐貍。但我看見他們傾盡家財爲我醫治和調養身子，兩個人又那麼忙，還有個需要看護的孩子，就怎麼也開不了口。

後來終於能開口，發現我們之間的溝通又有問題（除了少數言詞外，聽不懂各自的地方話），我寫的字他們也不認識。

於是乎，尋找狐貍和應龍，還有鳳青軼的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

“淺姐，海上太危險，你和我孃親去鎮上看鋪子吧。你想要什麼，給我爹爹說就行，我爹爹是打了幾十年漁的老漁家，沒什麼寶貝是他掏不到的。”高啓明也停下扒飯的動作眼巴巴望著我。

我合上嘴巴，將脣瓣抿成一條直線。握著筷子的手鬆了又緊，反反覆覆好幾次。

和我一起在海上遭遇風暴的，還有兩個人和一條龍……這些話我想說卻不敢說出口，外面的人都在尋找豢龍氏，我要是說出來就會給臥龍谷帶去災難。

“淺淺，不管你會不會生氣，你李嬸我今兒把話擺在這裡。你這條命是我們老兩口救下的，我們不準你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李嬸將手從高昌大叔的手中抽出來，一瞬不瞬的盯著我。

不過，高昌大叔比較理智。他捋著下巴上的鬍鬚鎖眉問我：“淺淺，那天是不是還有別人和你一起在海上遇難的？我們看你的穿著，那是上好的絲綢，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吧？”

我怔了怔，甩開想點頭的念想，堅定地搖了搖頭。

高啓明一聽他爹有要問我身世的意思，立刻放下筷子一臉好奇的看著我。李嬸雖然還在生氣，目光卻認真起來：“淺淺，你要是想回家，你說一聲，我們……會送你回去。”

她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有些哽咽。

“不是想回家。”我無奈笑笑，現在我連臥龍谷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怎麼回去？雖然明白自己是從海上漂過來的，但是誰知道在我昏迷的時候。那陣颶風捲著我過了多少地方？

以前聽鳳青軼他說的話裡好像他們找尋豢龍氏的時候，可不是隻過了一片海就偶然到了臥龍谷的。

“那你想做什麼？”高昌大叔和李嬸一頭霧水。

我深吸口氣，整理好思路才道：“高叔，李嬸。其實，我想去海上看看有沒有能讓人活下來的島嶼。不瞞你們，當初同我一起落水的，還有我的夫君和兄長。我們原本該在那些時候成親的，卻不想中途遇到了劫匪。”

“那些人劫走了我和我的嫁妝，夫君他和我兄長一路追趕，最後劫匪見甩不掉他就停下打起來。不曾想又遇到怪風，所有人都落水了。劫匪大多死了，就只有我活下來，卻不見了夫君和兄長的身影。我的親人，就只有夫君和兄長了。”

我早就想好了該怎樣婉轉敘說那天的事情，只是一直沒機會說。今天說的這番話，我是細思過的，就是怕露出豢龍氏的蛛絲馬跡。

高昌大叔和李嬸一直都很照顧我，從沒問過我的身世。今天這樣說，並不是不懷好意的隱瞞，罪過罪過。

“原來是淺姐你成親，難怪會穿那麼好的衣服。”高啓明手捏筷子撐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高昌大叔和李嬸聽完我的敘說，臉色更難看了——不是嫌麻煩的那種，而是一種由心生出的難過和惋惜的表情。李嬸更是心疼的坐過來，將我的頭按進她懷裡。

“可憐的孩子，苦了你一直還想著他們。”李嬸一下又一下的撫著我的後背，被她的情緒感染，我堅強了許久的心一下子難受起來。

不過，我還是生生將眼淚水給憋了回去，我不願意相信狐貍已經……

“孩子，我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那片大海無邊無垠，險象環生。從來無人穿越過。據說海上還有好幾處迷霧，凡是進去的人沒一個回來的。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一年，怕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術了。”高昌大叔說罷，端起酒悶悶喝了一大口。

“孩子，我們失去歡兒的時候也同你這樣，無時不刻不想著去找她。但那又如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找到，連片衣角都沒找到……”李嬸抱緊了我，嚶嚶哭起來。

我只好反過來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李嬸，別哭了。我聽你們的，我不去海上找了……不去了……”

“嗯，你說話要算數。”她吸著鼻子，和高啓明哭起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我有些無奈，一個人又無法出海，而且，他們說的並沒有錯。

一年過去，確實希望渺茫。

但我還是不想放棄呵——哪怕找不到狐貍，總有一天，我還完高昌大叔一家的恩情。我還是要去尋找臥龍谷，我要回家，要回到那個有龍的地方去。

“算數算數，李嬸，你快別傷心了。好吃的都被啓明那小子吃乾淨了。”我心裡有了計較。遂不再提這件事。

高昌大叔也哭笑不得的看著李嬸：“老婆子，年紀這麼大了還哭，也不怕兩個孩子笑話你。”他說話的時候，帶著無盡的溫柔。

我忽然羨慕起李嬸來，要是沒有桃翁那幾個傢伙攪局，現在我和狐貍已經是夫妻了。

李嬸放開我，嬌嗔的瞪了高昌大叔一眼：“我老婆子不怕。你的話不是還沒說完嗎？”說著，她掄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兩個眼睛紅紅的。

高歡在海上出事對高家的打擊不小，不過，我問高歡是怎麼出事的他們卻只說是落水被大浪捲走了。

就連高啓明也一樣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