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昊，你覺得今天這個試鏡，我有必要到場嗎？”
柯萱近期真的覺得十分疲倦，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近期外出行程變多了，經常會產生一些幻覺和幻聽。
嚴昊猶豫了一會兒，擡起頭看見她正在陽臺上打理那些快要結束生命的仙人掌。
她的眼鏡從山根的位置慢慢滑落，壓在鼻翼附近。她擡起手推了一下，但保持不過三秒就又回到剛纔的樣子。
這也不是平時的任總，令他有一些不適應。
“任總，今天的試鏡您最好還是參與。”
“唉。”柯萱放下水壺，轉過身看著嚴昊，“本來我還想聽你勸勸我。我知道跑不掉，就是希望能有一些期待。”
嚴昊點點頭，繼續報告工作，他前腳剛離開玄關，後腳柯萱的電話在茶幾上震動，嗡嗡的聲響叫不醒柯萱專注在仙人掌上的視線。
“來電話了。”
她的耳膜捕捉到了一個聲音，幻聽又來了！
柯萱立馬站起身，一路小跑到客廳，隨後渾身發了個顫，拿起把電話放在耳邊，輕輕地開口說道：“導演，你好。”
“任總，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就是看到明天的名單，打電話問候你一下，看來我們要再度合作了。”
“知道合作伙伴又是導演您，我就沒什麼可擔憂的。”
“任總過獎了。”
柯萱笑著往單人沙發的位置走，並沒有著急坐下，而是把該做的客套完成後才放鬆的朝後躺去。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接著把手機隨便往地毯上一扔，幽幽地開口：“人際關係可真是辛苦。”
空曠的客廳響起輕輕地回聲，像微風陣陣一般的在屋內旋轉，最後打回進自己的耳朵。
“沒辦法，誰讓你是任總呢。”
柯萱的恐懼更濃了，雙手抱臂翻了個身子，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模糊中，她察覺到了一條毛毯輕輕蓋在身上的重力感。
醒來時，前段時間領回來的小狗正在扯毛毯。而自己的身上什麼都沒有。
她不緊不慢的走到狗身邊，拍了拍它毛茸茸的大屁股，隨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罐頭，吸引它從自己的毛毯上下來。
之後的幾天，柯萱都沒有睡好，總覺得一直聽見幻聽。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直到《白霧》選角那天，柯萱也到了試鏡現場。以往這種時候，她都不會出現。她只在最後一輪的時候參與。
但今天不一樣。換句話說，應該是這部作品不一樣。
那是AH今年投資的最大項目之一。
她坐到座椅上，沒過多久試鏡便開始了。
“各位，早上好，我是段修文。”
柯萱擡起頭，看著一路鞠躬進來的男性，臉上的表情多了一些驚訝。
顯然段修文做得準備比自己的足，有意無意的朝自己笑了笑。
柯萱低下頭，在一衆演員介紹表裡看到了段修文的簡歷，心裡開始默唸這段自我評價——段修文。年紀輕輕就劇本不斷，好評如潮。被觀衆稱爲“名品演員”，挑劇本的眼光毒辣，經常是拍一部火一部。這個個子高達一米八七男生的名字成爲了近幾年觀衆的“信賴品牌”之一。
而段修文這邊早就預估到了任雪以會出現，這畢竟是AH投資的大製作。他早就想跟任雪以合作，再加上他非常喜歡這部劇的編劇的作品。
所以，段修文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報名參加了這次的選角。
雖然只看了第一集的前五個場景，但是他已經深陷編劇筆下的魅力。他有信心能演繹好男主角。
對上那個女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段修文莫名的有些緊張。
他輕輕地深呼吸，微笑著向在場的工作人員介紹自己。偶爾眼角偷偷瞄向柯萱所在的位置，想從她的表情裡得知一些她的想法。
“他好像有點緊張。”
柯萱猛地聽到一聲幻聽，驚嚇地叫了起來，引起了小小的注意。
她衝段修文擺擺手，說了聲“對不起”，隨後又跟身邊的人道歉，場面才又一次恢復平靜。
從段修文眼神落在柯萱身上的第一秒開始，他就注意到了柯萱的異樣。
她似乎一直在害怕什麼。
很明顯，表演的區域在正中間，可她卻時不時的把頭歪向右邊的窗戶。
段修文準確的捕捉到她望向的地方不是窗外，就是她身邊的空地。在看向右邊時，臉色非常不好看。
他雖然有些在意，但轉念一想，或許這是任雪以對待工作的一個習慣，以前也見她這麼做過，似乎是爲了反覆琢磨與咀嚼詞語的通順以及完整度。
段修文的表演結束後，身邊的導演便指著一堆演員簡介中的一份開口問道：“你覺得段修文怎麼樣？他可是炙手可熱的演員。被評爲最有潛力的演員。”
柯萱撇過頭，輕聲低語。她坐在一行人的最右邊。從她左邊算起，依次是其他投資方和導演組的人員。沒人注意到她的音量，更別說聽見她說了什麼。
“我覺得還不錯，不知道導演怎麼看？”
“我也覺得可以納入後選名單。”
聽到回答後的柯萱轉動著水性筆，仔細的在腦海裡回放剛纔段修文的表演，接著再把速度調慢，一幀一幀的仔細品味動作和神情。
結尾，段修文明顯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兩人對視之後都低下頭笑了起來。
她和段修文之間不知什麼時候有了神奇的默契。有的時候她也會推測這種默契的理由來自於什麼，可不管怎麼添加或者分析，她都找不到能讓她豁然開朗的見解。
想多了便懶得再想。
就像透明的泡泡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出五彩繽紛的顏色。柯萱聞到了甜甜的巧克力香，腳下踩著軟軟的青草地。
這份默契和想象帶來的感受令她愉悅就可以了。
“看來今天挺順利的啊，修文哥。”
小佐坐在車裡，看見打開車門自信滿滿的段修文，內心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不錯不錯，希望能有機會出演這部劇。”
“不過是看了幾個場景，你就這麼有信心。”
“我有信心，能把這個角色演繹的非常漂亮。”
小佐笑嘻嘻地開口：“你有信心就行。還是按照往常一樣，兩種準備。”
段修文點點頭，隨後便告訴小佐自己想睡一會兒。
小佐回答會先送他回家，之後自己還要再回公司參加經紀人會議。
眼罩把段修文的單眼皮蓋上，世界陷於一片黑暗。可偏偏這樣卻加深了他腦海裡對任雪以尖叫以及嘴裡唸唸有詞的畫面的印象。
他從走出選角的場地一路到地下車庫都在平復自己內心的好奇和疑惑，把所有的想法都往“個人風格”的身上堆。
可週圍一片安靜時，自己建立起來的防護牆就被打碎了。
就當他對朋友的關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