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通冥玉佩中看到的那團(tuán)霧氣，便說了出來。與霧氣相似的東西太多，老道也無法辨別那是什麼。
若你執(zhí)意向前，萬萬不可妄動，一切聽我言。我道力被消耗甚多，關(guān)鍵時刻會爲(wèi)你阻擋片刻，你以八索道咒護(hù)身。老道士認(rèn)真的叮囑說。
見他如此緊張，我也有些不安，連連點頭。
我們繼續(xù)前行，越過層層亂世。在光幕的照耀下，一路見到不少屍體與血跡，還有亂七八糟的破爛法器。
明珠峰坍塌，亂石數(shù)以千萬噸，這已經(jīng)非人力可抗衡了。除非是銅甲屍那種可借金土遁形，力大無窮的異屍，纔可安然無恙。就連金翎屍和天屍，想在這種情況下完整離開，都是非常困難的事。
不過行屍脈陣法奇特，而天屍可施法，想來都有保命的招數(shù)。一路走來，只見被砸死的子弟，卻不見那些高級屍的蹤影。
濃重的血腥味，即便是光幕裡依然可清楚聞到。我儘量不去看那些殘破的屍首，一心想找到和母親有關(guān)的線索。
向下穿行近百米後，老道士忽然伸手?jǐn)r住我，隨後我聽見前面?zhèn)鱽怼白套獭钡穆曇簟Ｗ屑?xì)一看，青黃色光幕似被什麼東西攔住，不斷被腐蝕。
下面有東西，陰邪到極點，以我現(xiàn)在的道力，貿(mào)然下去我們會有危險。你的道法還剩多久？老道士問。
我算了一下，說：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老道士嗯了一聲，說：你以道法帶我下去吧，但我們必須留足夠的時間返回地面。這裡陰氣過重，讓人心神不安。
我第一次見老道對一處地方如此忌憚，當(dāng)然了，這與他道力所剩無幾有很大關(guān)係。倘若是全盛時期，以老道的性子，全天下沒他不敢去的地方。
我念起八索道咒，帶著老道遁入虛無，那層防護(hù)的光幕自動消散了。與此同時，在虛無的世界中，我看到前方已是層層霧氣。
灰暗到了極點，即便在虛無世界，依然很難辨認(rèn)前方道路。
幸好萬物莫視的特性，可助我穿行一切障礙。我與老道迅速前行，很快便深入霧氣的核心處。
因爲(wèi)身處虛無世界，完全感受不到霧氣的怪異之處。可觀察四周的地形卻發(fā)現(xiàn)，與霧氣相接觸的山壁，都被腐蝕的一乾二淨(jìng)。
這團(tuán)霧氣如一顆巨型鳥蛋，在坍塌的明珠峰內(nèi)，再次擴(kuò)展出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不過，霧氣只擴(kuò)散到一定範(fàn)圍，便停止侵蝕，只在內(nèi)部四處遊蕩。
我與老道從天而降，半空中卻看到一顆平平無奇的珠子。
那珠子有拳頭大小，如黑珍珠一般，四周的霧氣正不斷地涌入其中。
落到地面我才發(fā)現(xiàn)，霧氣是從地下涌上來的。老道士皺起眉頭，忽然對我說：我要在這裡畫出一道符咒護(hù)身，出去查看一下。
在虛無世界畫符，相當(dāng)於在抽取我的力量，上次老道就試了一下，險些把我抽乾。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這麼做，必定有原因。
對於老道，我敬重之餘，更有一種無法言語的信任感。只要是他說的話，他做的事，我都相信沒錯。這也是爲(wèi)什麼我與他之間的思想分屬兩端，卻仍在一起走了那麼久。
見我點了頭，老道開始畫空符。空符抽取力量的速度非常快，四周的虛無世界不斷抖動，我感覺渾身都像要燒起來一樣。
或許，我本身的道力不足，所以現(xiàn)在是抽取我血脈中的力量。
一道空符畫完，我感覺渾身都在發(fā)燙，腦子似要炸開一般。老道士輕喝一聲：天地五行，號令四方神，靈轉(zhuǎn)八方！禁！
他手衝空符一點，隨後鬆開抓住我胳膊的手。
空符閃現(xiàn)一道青光，強(qiáng)行避開四周的霧氣，老道走出虛無的世界，立刻被重重霧氣包圍。
青光閃耀，護(hù)住了老道的身體，但霧氣太多，腐蝕性強(qiáng)的一塌糊塗，只眨眼的功夫，青色光芒便暗淡下來。
一見如此，我連忙伸手把老道拉進(jìn)虛無的世界。
怎麼樣？確定他安全後，我問。
是九龍怨氣！老道士面色並不好看：有人在不斷抽取九龍怨氣注入這裡。
他說著，擡頭看向半空中那顆珠子。大量的霧氣，正不斷涌入其中，像是爲(wèi)其送入養(yǎng)分。而其話語，讓我心裡一沉。
獨生脈的老婦人曾說，她之所以去五行脈盜取木靈丹，乃至還沒出手就被發(fā)現(xiàn)，皆因我母親。
陶天鬆剛告訴我們，有使用八索道法的女子從天而降，以大神通封住了九條怨龍。現(xiàn)在老道卻說，有人在這抽取九龍怨氣，有所圖謀。
一切的矛頭，都指向我那從未謀面的母親。
她要做什麼？
這是個暫時無法解開的秘密，老道士擡頭上望，看向那顆珠子。
虛無的世界，一切都可以做到，甚至凌空行走。
我們上升到半空，來到那顆珠子面前。
珠子很普通，漆黑如墨，像巨大的珍珠。九龍怨氣的涌入，並沒有對它造成影響。或者說，這種影響我們是無法看到的。
天屍三脈曾抽取九龍怨氣，復(fù)原被石封的仙果，而如今，疑似我母親的女子，又藏了一顆黑珠，並抽取九龍怨氣注入其中。
帝皇龍氣轉(zhuǎn)爲(wèi)怨氣，是逆天而行，天地不容。因此怨龍難以出世，其孕育的寶物更難以完整。這顆珠子，不過以九龍怨氣溫養(yǎng)，卻以無法理解的手法，與九龍聯(lián)繫在一起。一旦取走，必遭九龍反噬，天下難有人可抵擋。老道士眉頭緊鎖。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問他。
說不上好，說不上壞。老道士回答：但以怨氣滋補(bǔ)之物，大多是鬼物。
你也看不出它的來歷嗎？
這珠子被九龍怨氣遮蓋了本體，難以辨認(rèn)。倘若可以避開這四處的滔天怨氣，我可施法破掉珠上的禁制。老道士說：不過，能無聲無息抽取九龍本命怨氣，這種手法並不多見。你八索一脈，有逆轉(zhuǎn)乾坤的神通，其中奪天改地之法，正可用在這裡。
老道士這話，意思很明瞭，連他也認(rèn)爲(wèi)，把珠子放在這裡，以怨氣溫養(yǎng)的女子是我母親。
如果你在這裡施法……
恐怕你堅持不了。老道士說：破禁之法，耗費道力巨大，以你現(xiàn)在的能力，支撐不下。
雖然這話有些貶低我的意思，但不可否認(rèn)，這是實話。別說更加耗費道力的道法了，就算老道再畫一張剛纔的空符，我恐怕也撐不下去。
這時，我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嬰兒笑聲。
老道也聽見了，他神情一怔，忽然面露思索之色。
我們離開吧。老道士忽然說。
我愣了下，原本看到他思索的表情，我以爲(wèi)他會說些或者做些什麼，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句。
不過，我的頭也開始隱隱作痛，這是極限即將到來的警兆。
這附近我們已經(jīng)查探過，疑似我母親的女子，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除了那顆黑色的珠子。
我知道，老道士肯定發(fā)現(xiàn)了什麼，但他不說，必定有不說的理由，我也不好多問。
順著來時的路，我們向上攀登。路越走越闊，但我的心卻越走越沉。好不容易得到了消息，結(jié)果還是撲了一場空。
穿過七八米厚的石巖，前方本應(yīng)是一條寬闊大道，供我們毫無阻礙的返回地面。可現(xiàn)在，前方依然是石塊，我詫異莫名，難道還沒走到地方？
可是，巨大的阻力告訴我，這個位置是道法穿行的極限所在。
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
上方的巖石落下，把通道掩埋了。老道士說。
他一臉平靜，像是一點也不擔(dān)心。可我卻心急如焚，因爲(wèi)虛無道法的極限已經(jīng)很接近，我的腦子已經(jīng)開始沸騰的要爆炸，幾乎無法撐下去了。
這種時候，巖石的落下，對我們來說代表著死路。
老道士拉著我穿過七八米的巖石退回來時的路，隨後，他讓我解除了法術(shù)。
這是怎麼回事？解除道法後，我焦急地問。地下空間雖然可以存活，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這裡氧氣很少，時間長了，我們很可能被完全困死。
我不知道，或許是石塊震動，導(dǎo)致再次坍塌。老道士說。
他盤坐在一塊巨石上，開始閉目調(diào)息：我要休息一會，恢復(fù)道力。待我醒了，再做打算。
老道的表現(xiàn)，稱得上冷靜。或許他認(rèn)爲(wèi)，只要恢復(fù)了道力，我們一定可以出去。但是，我無法像他那般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