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三十七年
沈府張燈結(jié)綵, 高朋滿座。
“沈夫人,想必這位就是令郎了吧,沒想到轉(zhuǎn)眼間都六歲了。”
女子伸手輕推了一下旁邊的小男孩:“晟兒, 這是你顧叔叔。”
旁邊的小男孩一張圓臉, 白白淨(jìng)淨(jìng)的, 還掛著點嬰兒肥, 特別是那雙明眸, 水靈靈的。
男孩乖巧道:“顧叔叔好。”
顧諧彎下腰,伸手揉了揉男孩蓬鬆的頭髮,從衣襟間拿出一顆糖來, 放在了男孩的手中:“今日是你生辰,叔叔給你一顆糖先解解饞, 等會兒還有大的。”
“謝謝顧叔叔!”男孩仰臉一笑。
顧諧捏了把他的臉便站起身, 對著女子問道:“夫人, 怎麼沒見著沈大人?”
沈夫人睫毛一垂:“郎君他身子骨素來不好,你也清楚, 我見今日風(fēng)大便讓他待在房內(nèi),等會兒宴會開始時,他會來的。”
顧諧拱手一禮,退下了。
等人走遠後,男孩將攥著糖的手攤開在了女子的眼前。
女子見此嘆了口氣道:“既然是給你的, 你就收下吧。”
男孩有些侷促的低下了頭, 餘光卻不小心觸碰到了躲在院中柱子後的某人, 心下一驚。
他扯了扯女子的衣裙, 指了下院外。
女子臉色盡顯疲憊, 以爲(wèi)他也累了,便不多強求, 只是叮囑一聲:“到點記得準時回來。”
男孩點了下頭,提起衣襬往那躲著人的柱子後面跑去。
藏著的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人攥著,強行往後院拉去。
“你放開我!給我放開!”被拉著的人叫喊著,吸引了不少的人圍觀,男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咬著牙齒勉勉強強的將他拽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被拽著的人見男孩終於停了下來,一把甩開了男孩的桎梏,推開了他。
“你是個壞蛋!離我遠點兒!”
男孩被他這麼一折騰,差點摔在地上,他穩(wěn)了下身子,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幾聲:“公子,你別生氣。”
“我怎的不能生氣!”那人吼道,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裡不停的打著轉(zhuǎn)兒:“明明我纔是孃的兒子,今日也是我的生辰,爲(wèi)什麼每次都讓你頂替!”
餘清不忍的撇開了眼神,是的他不是沈晟,眼前這哭得稀裡糊塗的人才是貨真價實的沈家獨子,可是這個局面豈是他想要的?在外他是天之驕子,在內(nèi)他不過是奴才的孩子,這是沈府公認的秘密。
餘清伸手想擦掉沈晟臉上的淚水,卻被沈晟躲開,他看著自己懸在空中的手,只能尷尬的將其放下。
“對不起。”餘清愧疚道。
“可是公子,已經(jīng)六年了,這六年你都忍得,再忍忍好不好,今天的事兒我不會讓夫人知道的。”
餘清不忍,不管會不會再被他推開,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沈晟嗚咽了一下,哭得更傷心了:“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站在母親身旁,我沒想惹母親生氣的?”
餘清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聲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公子……”
“公子你在哪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餘清放開了沈晟,他突然想起剛纔的一顆糖,立即將其剝開遞到了沈晟的眼前:“要不要吃顆糖?或許心情會好點。”
沈晟嗯了一聲,餘清見他接過鬆了口氣。
沈晟道:“剛纔我聽你咳了幾聲,你風(fēng)寒還沒好?”
餘清愣了一下,才道:“嗯,這風(fēng)寒比較重。”
“可是都一兩個月了……”
餘清被問得有些不自在,想起先前有人在喚他,連忙將他從假山後拉了出來。
一中年男子見到兩人,連忙跑了過來。
中年男子滿臉都是焦急之情:“公子你這是去哪兒了,讓小人好生難找啊?”
沈晟擦了擦眼淚哽咽道:“餘叔。”
中年男子注意到了旁邊的餘清,便看了過去:“你怎麼還在這兒,趕緊回到夫人身邊去。”
餘清正想喚聲爹,卻被男子責(zé)備的話語給制止住了。
男子牽起沈晟的手,那眼裡的溫柔是餘清從未見過的。
“公子,我們走吧。”
餘清眼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內(nèi),他垂下頭,咬咬牙,這才轉(zhuǎn)身往堂前走去。
“沈小公子回來了。”
“沈小公子生日快樂啊。”
“沈小公子這麼小就豐神俊朗,以後肯定不得了啊!”
餘清仰著笑臉,心裡卻是如針刺般的疼。
沈晟你怎會知道,你的願望又何嘗不是我的願望……
謝璟聽他講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有些意猶未盡,不禁追問道:“之後怎麼了?”
沈晟的目光染上了憂傷:“直到最後我們都沒有實現(xiàn)我們的願望,因爲(wèi)沈晟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沉重了,我們兩人都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