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輿論開始翻轉的時候，李建高還在望著蘇沐橙發呆，這女生大概率是對錢沒什麼概念，他說了少一點，隨便意思一下就行，結果就蹦出個66萬。他已經不太敢想原本這女生打算給大家包多大的紅包。
只能說這女生一如既往的大氣。
畢竟還真不是什麼人，在前景不明且根本沒做任何調查的情況下，就願意拿出兩百萬投資一個項目的，還抱著虧完無所謂的態度。
這麼想想其實66萬的紅包也不那麼突兀了。
不過李建高還是嚴肅的說道：“蘇沐橙，現在課題組人少，都知根知底，你發66萬的紅包我就不多嘴了。但如果以後喬澤還有別的項目，尤其是人多的那種，你可就不能這麼任性了。”
“哦，我就是想著課題組人少嘛，就您、還有譚哥跟陳藝文。既然確定了，回頭我就把紅包給發了。”蘇沐橙笑著答了句。
“不不不……我是肯定不能要的，不是客氣，是涉及到很多其他問題。你給譚景榮跟陳藝文兩個人準備就足夠了。”李建高擡手很認真的擺了擺。
他是真不能要。
畢竟這錢燙手。
蘇沐橙看了眼喬澤，喬澤微微點了點頭，她便笑著說道：“知道了，李叔叔。喬澤，你吃飽了吧？我把餐盒收了哦。”
“嗯。”
“oK！陳藝文，別摸魚了，趕緊出來啦，把垃圾扔下去呀。順便我們去買點水果，喬澤好久沒吃提子了呢！”
“哦，來了。”
李建高看著再次從工作室裡衝出來的陳藝文，突然覺得發個紅包也是可以的。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譚景榮也跟了出來。
“額，今天有朋友叫我出去吃個飯。”
“哦，去吧，最近不忙，正好休息下。”李建高點了點頭道。
“那我先去了，李導，喬澤。”
“嗯。”
……
幾個人陸續出門，客廳裡也安靜下來。
“休息眼睛。”喬澤說了句，然後走到陽臺上開始向外眺望。
李建高是知道喬澤有這個習慣的，剛想跟過去找喬澤聊聊這次事件後續如何收尾的問題，電話又震動起來。
徐大江打來的。
院長的面子，還是得給。
接了電話，院長的聲音隨之傳來，甚至有些迫切。
“建高，這借刀殺人的玩法是你的主意還是喬澤的？”
“啊？”
“聽你這反應就知道不是你，我猜也是，你是老實人，不會耍這麼多心眼。”
“不是，徐院長……”
“哎，你別說，我懂的。不過你還是勸勸喬澤，我們做學問，還是以和爲貴嘛。”
“那個，你聽我解釋……”
“好了，我知道你爲孩子好……你忙你的，我先掛了。哎，我這邊還有好幾個打聽情況的呢，心累啊！”
隨後對面真就掛了電話。
李建高愣住了。
下意識就想回撥過去，告訴徐大江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個巧合來著，但手在按鍵上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放棄了。
沒辦法，雖然大家都知道生活中總會有很多巧合到沒法解釋的事情，但真當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旁人卻往往壓根不會相信。
算了……
隨這些人怎麼想吧。
反正喬澤大概率是不會在乎的。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當他把剛剛徐大江電話裡說的話打趣般的說出來之後，喬澤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如同往常般“嗯”了一聲。
“不生氣？”李建高問了句。
“這種想法在序列之中，不值得生氣。”喬澤解釋道。
“什麼序列？”李建高狐疑的問道。
“就是構造一個序列，用微觀方式來分析宏觀世界。”喬澤說道。
“嗯？”李建高一臉問號。
“把一個人的個體思想看成一個粒子，其對任何一件未發生事件的選擇就如同處於量子態，我們無法確定接下來他會做出何種選擇，但可以用概率的形式進行計算；一羣人的思想則會形成一個相對穩固的結構，羣體中個體思想影響將減弱。這些天我寫論文的時候受了些啓發想到的，不過數學上如何表示我還沒想清楚。”喬澤仔細的解釋道。
“哦！”李建高應了聲。
“所以徐伯伯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沒有脫離事件發展可能的概率。”喬澤總結道。
李建高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想問的被人誤會會不會讓喬澤心裡不好受，喬澤告訴他，這種看法很正常，所以無需介懷。
好吧，這很喬澤。
“其實我來主要是問問你，打算如何收尾這件事。我覺得咱們應該主動聲明科恩大學的那篇論文跟我們無關。”李建高連忙說道。
兩人單獨談話，一旦進入喬澤的節奏，有些東西會讓他很難理解。
“嗯，他們這篇論文質量的確不高。”
“額……那行，回頭我寫封信。”
“對了，李叔叔，我讓譚景榮打印了些論文，已經幫你排好了順序，都是有針對性的補足理論部分。儘量開學前看完，對你的幫助會很大。”
李建高下意識的看了眼譚景榮放在客廳一角的箱子，想到譚景榮搬起來都吃力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頭大。
“這是多少篇論文啊？”
“不多，一百篇。”
李建高：“……”
這一刻，李建高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高中時被數不清的作業所支配的恐懼。
這傢伙，玩真的啊！
……
“譚景榮，這邊。”
剛剛上到三食堂三樓的譚景榮便聽到左傑熱情的招呼聲，遁聲看去，這傢伙已經點好了菜，坐在正對著樓梯口的雅座等著了。
譚景榮連忙加快了腳步，走過去，坐到了左傑對面。
“怎麼這麼晚啊？項目組事情還挺多吧？”左傑堆著笑容問道。
“嗯，也不是。剛剛李導過去，耽誤了一會。”譚景榮老實的答道。
“今天李導也去了？那你幫我問了沒？”左傑希冀的問道。
……
沒錯，左同學此時是真的後悔了。
事情得從昨天說起。
久未在小羣裡冒泡的大師兄突然在羣裡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譚景榮，厲害了呀！論文都上國際頂刊了，還是二作！！！”
當時這句話就把左傑給震撼到了。
譚景榮是個水平，他還能不知道嗎？
不說比他差吧，起碼兩人是在同一個水準的。
這傢伙竟然能在頂刊論文上混二作？
當時他就認爲大師兄大概是搞錯了。
然而沒等他說話，大師兄就在羣裡發了個鏈接。
左傑點進去一看，發現還真是上頂刊了。
通訊是導師，一作的名字有些熟，二作還真就是譚景榮，至於三作，他沒聽說過。
還沒等他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譚景榮這貨便在羣裡發了個憨厚的笑容，隨後回道：“論文其實喬澤寫的，導師潤色，我就是個打雜的。”
“別謙虛了，就算是打雜能在這種期刊上混個二作也很厲害了，以後說不得我還得找你抱大腿了。”
“師兄客氣了。”
羣裡短短幾句話，直讓左傑感覺如同被百爪撓心。
飛快的點開微信私聊問了句：“譚景榮，啥情況啊？你上頂刊二作了？”
“額……就是上次老闆叫我們去說的那個項目啊。項目做出成果了，然後發了論文，然後導師建議喬澤給了我個二作。”譚景榮言簡意賅的解釋了句。
“項目這麼快就出成果了？不是月初才找的我們了嗎？”
“是啊！他們做項目的確好快的。”
看著聊天的回覆，左傑頓時覺得有些繃不住了。
他甚至感覺李建高有些偏心了。
既然是這麼好的項目，當時怎麼不說呢？
還來個自願決定。
左傑甚至懷疑李建高是不是提前跟譚景榮通過氣。
在回話時難免多了一絲酸味：“那恭喜你啊，哎，二十多天就能發一篇頂刊，你可賺大了。”
“嗯，謝謝。不過應該不止一篇，課題組已經準備了四篇論文。”
譚景榮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想太多。
只想著論文總會發表的，到時候大家也都知道了。
同門之間藏著掖著沒那個必要。
但當左傑看到這句話，人是真的要崩了。
如果四篇論文都發到頂刊，那不是逆天了？
如果譚景榮還都是二作的話，那這資歷……
幾乎是下意識的左傑便打出了一段話：“我艸……譚景榮，你發達了！你們項目組現在還缺人不？要不你幫我跟老闆說說，我最近正好閒下來了，畢業論文的選題也還沒確定，讓我也去你們那個項目組歷練段時間？”
“啊？但我們這現在好像不缺人了。前期該乾的事情都差不多幹完了。”
“你先幫我問問嘛，成不成另說。”
“那好吧。”
微信上聊完之後，左傑覺得還不夠保險，下午又主動給譚景榮打了個電話，約他一起吃飯，便有了此時這一幕。
……
此時，面對左傑的問題，譚景榮有些不好意思。
本來他下午見到李建高的時候，是應該幫左傑提一句的。但誰讓他當時腦子沒轉過彎，直接複述了喬澤的原話，讓兩人都尷尬了呢。
此時只能搖了搖頭說道：“下午老闆直接去找小……去找喬澤了，他們兩個要聊正事，我不方便插進去說。”
“啊？”聽了這話，左傑有些失望，半真半假的玩笑道：“譚哥，你不是怕我去了分走你的二作吧？”
譚景榮腦袋立刻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沒有，沒有，不瞞你說，我現在呆在課題組都覺得不好意思。沒幹什麼事，分了那麼多二作，都感覺挺不安的。”
左傑在心底冷笑了兩聲，這話他是打死都不信的，只覺得這傢伙是在凡爾賽。當然嘴上還是要客氣的，甚至得恭維：“譚哥你要這麼說就太謙虛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這段時間每次找你，你都說在忙。這麼辛苦怎麼能說沒幹什麼事呢？”
“忙是真的忙，但我乾的那些事情其實沒多少技術含量的，換了誰去都能幹的活……哎，不說了，你放心，等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幫你跟老闆提一下。”譚景榮搖了搖頭。
其實他也不願意多談項目組裡的事情，因爲他是真感覺自己的貢獻不大。
即便喬澤一直很肯定他的工作。
項目組還真沒誰每天主動收集整理所有數據並進行歸檔，每週都又把所有日報做極爲細緻的歸納總結。
喬澤有這個能力，但沒那個閒心。
陳藝文或許願意做，但這方面能力還有所欠缺。
蘇沐橙就不用說了。
李建高還要一堆的外務要忙。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譚景榮還真是課題組裡的中流砥柱。
雖然的確可替代性強，但在項目成功之前能沉下心把這些瑣事做紮實的人其實也並不多。
“行，小弟等譚哥的好消息。不說了，先吃飯，對了，今天喝點不？”
“不了，不了，晚上還要回去課題組，身上有酒氣不好。”
“那就直接吃飯吧， 來，我幫你盛飯。”左傑熱情的說道。
“對了，你們這個項目到底是做什麼啊？”
“嗯，論文上有，你還沒看？”
“哎……這幾天不是忙嘛，就掃了一眼，好像說是……”
“嘩啦啦”的聲音打斷了左傑的話。
左傑狐疑的看向譚景榮。
譚景榮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剛解鎖便看到他的x付寶多了條消息。
點開看了眼，人有些懵。
什麼情況？
一個名爲立橙軟件的企業x付寶賬號給他轉賬66萬？
腦袋已經湊過來的左傑下意識的驚呼道：“我艸，老譚，你是幹嘛了？這是6萬……不對，66萬？”
“不知道啊？這……可能是轉錯了吧？我都沒聽說過這個公司啊！”譚景榮茫然的說道。
對於一個老實人來說，突然這麼一大筆錢到賬，人都木了。
好在下一刻，微信跳了起來，點開一看，是蘇沐橙發來的消息。
“譚哥，剛剛立橙軟件的轉賬是我們項目組研發成功的紅包哦，66萬整，請放心收取。因爲涉及到要繳稅跟每日限額的問題，所以用了我爸公司的x付寶賬號。祝譚哥的學業順順利利，未來一飛沖天。”
“臥槽！你們這個課題組紅包發66萬的？”
這一刻不止是譚景榮木了，左傑也木了。
真的，看到同門一個紅包拿了66萬，比他丟了66萬還要難受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