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蘇鹿，路里裡情況不太好。”
蘇鹿的聲音低沉幾分，語氣中帶著些許柔軟，對著電話那頭的莫長安說了一句。
路里裡躺在牀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這麼看著他轉過身去接電話的背影，聽著他低沉柔軟的聲音，不難想象他此刻眸中會是怎樣的溫柔。
就那麼一瞬間，一瞬間而已，也不知道是難過還是什麼其他的，心被刺得好痛，連帶著眼眶發熱，說不出的難受。
他……就那麼想讓我走麼？
路里裡心裡頭冒出這個想法來。
莫長安在那頭電話一通就聽到蘇鹿這話，眉頭一下皺起來了，“你說什麼？裡裡怎麼了？”
“傷處感染了，發燒燒了一天，退燒了又燒起來，反覆幾次了。她不肯去醫院，說是怕被他父親發現然後帶走。”蘇鹿一五一十地對莫長安說著。
“這丫頭想什麼呢？路遙已經出差去外地了，沒人會帶走她，你趕緊送她去醫院，我現在馬上趕過去！”莫長安聲音裡有了擔心和急切，掛了電話之後。
原本因爲沈伯言說要出去旅遊而被撩撥得七上八下的心情，也一下子沉了不少。
旅遊？拉倒吧！就是忙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纔是人生的終極軌跡。
沈伯言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原本還以爲是她已經想好了打算去哪裡旅遊，所以接起電話來的時候，聲音中有著溫柔的笑意，“怎麼？世界這麼大，你帶著我，我帶著錢，你這麼快就想好去處了？”
只是聲音中的笑意和愉悅的心情，下一秒就被莫長安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澆熄了，“旅遊的事情之後再說，裡裡傷勢惡化，那丫頭犟著發燒了一天了，蘇鹿現在送她去醫院了，我現在出發去醫院，你也馬上過來吧，姨母那邊要不要說一下，你自己斟酌吧。”
沈伯言眉頭一下子緊緊皺了起來，去醫院的路上就打給了景哲。
原本想和他說，裡裡等會就過去讓他先接著處理一下，只是景哲的電話卻是很久沒人接。
車子一路開到了醫院，就發現醫院裡熱鬧著，消防隊的車子停在那裡，警察也來了。
住院北樓底下拉上了警戒線，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沈伯言下車就匆匆跑了過去，圍觀的衆人目光都朝著樓頂上看著。
他擡眸朝著樓頂看了過去，陽光刺得眼睛生疼，卻也不難看到，樓頂上站著兩個人影，其中一個，身穿一身白大褂……
沈伯言皺了眉頭，剛想問一問是什麼情況。
身後就傳來一聲驚呼，“丹陽！”
一個身影就這麼從旁邊小跑過來，伸手就擡起了警戒線，想要朝著住院樓裡頭進去。
聲音太熟悉，身影也太熟悉，還能有誰？
沈伯言反應很快，一把就拉住了她。
莫長安轉頭就看到了沈伯言，她一臉的驚惶也就這麼印進了沈伯言的眼裡。
一來就看到這樣一幕，她視力很好，住院北樓是老住院部，也是神經外科科室所在的位置，這建築樓層不高，只有六層，所以擡眸望上去，就能夠看到樓頂上那兩個身影。
她看得太清楚，其中一個，分明就是朱丹陽。
“伯言。”莫長安有些慌張，手心都在出汗，指尖冰冰涼的，沈伯言緊緊抓著她的手，“你先別急，現在是什麼情況還沒弄清楚呢。”
他剛說完這一句，一旁一個穿著病號服擡著頭看熱鬧的人就接過了話，“還能是什麼情況？拖著一起死的情況唄，說是那病人是晚期病人，治療沒有什麼太大意義了，所以醫院和主治醫生都建議出院，人都是怕死的，這人就覺得是醫院和醫生對他不負責任，這會兒要拖著那女醫生一起死呢，鬧得也是夠大的，現在警察和心理科的醫生都已經上去了，看看能不能勸好，這都已經僵持了二十分鐘了，估計是勸不下來的，對個將死之人，說什麼都是白費，所以說啊，上帝預先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這看熱鬧的病人一邊說還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唉，人醫生有什麼錯啊，這麼個搞法，真是怪讓人焦心的。”
消防隊的人已經在樓下開始佈置氣墊了。
莫長安聽了這些話之後，眼睛睜得大大的，都是惶恐，她轉頭看了沈伯言一眼，“我要上去，我得上去。”
沈伯言擔心她的情緒，皺了皺眉頭，卻也拗不過她，只能夠點了點頭，陪著她一起上樓去了。
抵達頂樓的時候，原本警察還想攔著他們，但其中一個隊長似乎是認出了沈伯言來，對手下打了個眼神也就放他們進去了，只是囑咐道，“現在病人情緒不穩定，心理醫生正在和他交涉，穩住他的衝動，你們等會不要說話，以免激怒了他做出瘋狂的舉動來，再怎麼，也得拖到底下消防氣墊佈置好了。”
沈伯言沉穩地點了點頭，攬著莫長安的肩膀進去了。
雖然比起樓下圍觀的人羣，頂樓相對冷清一些，但是也圍了些醫生和警察。
天臺的邊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男人看上去很是消瘦，是那種病態的消瘦，眼神猙獰而狂亂，有著幾分歇斯底里。
他的手緊緊地從後頭攬著朱丹陽的脖子，眼神中帶著警告，“你們別過來！我警告你們！別過來！不然我就拖著她一起陪葬！一起跳下去！”
他聲音中有著些許顫抖，似是興奮，似是瘋狂。
朱丹陽就這麼被他從後頭攬著脖子，身後就是六樓的高度，這個高度，如果墜下去，她是學醫的，太過清楚人的身體構造和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她很清楚，如果墜下去，結局會是什麼。
嘴脣有輕輕的顫抖，眼神有微微的搖晃……
“丹陽……”莫長安忍不住喃喃地叫了她一句，眼眶中已經有水光漸漸浮現。
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莫長安有些亂了，自己有那麼多的錢，可以買想買的任何東西，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完全的束手無策。
怎麼辦？
“長安？”朱丹陽目光捕捉到了她，然後就輕咬了脣，看向了莫長安身旁的沈伯言，“你帶她走，別讓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