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元不敢在離這灰霧太近的地方吞吐靈氣，當下又閃身進了洞天，幾近疲憊的元神立刻吞納元氣，滾滾而來，立時便覺一陣神清氣爽。

元氣對修行者來說，就好比吃穿用度，呼吸養分一般，須臾不可分離，但方纔那一處顯然是絕地，靈氣都被灰色的霧氣侵染，吸之有害，根本不適合修士居住。

“怎麼會有這等兇惡之地？”

周化生也從洞天中走出，進入灰霧中轉了一圈，情況並不比木元好多少，過不多時便簌簌顫抖而出，像是染了風寒的病人，同樣跨入洞天好一陣磨練消解，過了好長時間才恢復過來。

兩人駐足其前，踟躇不已。

“任何存在都有其合理性，這些灰色的霧氣存在這麼久，必然也會衍生出相應的生靈，對我們來說視若虎狼的灰霧，說不定對他們來說反倒是大補之物！”

“若是真的有這麼生靈存在，那我們進入其中可是要吃很大的虧……”

“是啊，神識不能如意探查，我們就像是摸黑的瞎子，對方卻是如魚得水！”

“說這麼多也不過是我們的臆測，未必就真的能有什麼生靈能存活其中，還是先找距離此處最近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修士存在，說不定他們對這裡會熟悉些，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兩人繞著迷霧的邊緣疾飛，神識往外蔓延，卻不敢接觸這迷霧片刻。

繞轉許久，兩人便發現這片迷霧蔓延虛空不過十萬裡，而且在外面看起來絲毫無害，就像是漂浮在宇宙間的一縷星塵，若非知道其中有些怪異，恐怕他們也不會想深入其中。

這片灰霧就像是毒瘴一般瀰漫，將其中所有的存在都侵染，使得這一片空域都變成了不可接近之地。

兩人沿著這一方虛空走了一圈，就見這一團灰霧包裹的地方好像一個巨大的球體，隨著霧氣的飄忽而不斷的漲縮，猶如孕育生命的胎盤，正有一股力量在其中孕育一般。

“關於這個地方，慧明和尚也只留下了寥寥百字，並未詳細描述，只說是兇險萬分，九死一生，看來果然不虛！”

這麼大範圍內尋找修士甚至生靈存在的痕跡，委實不是簡單的事，更慘絕人寰的是，兩人的搜尋下來，連個活物的蹤影都沒能發現。

沒有可供參考的消息，兩人面對這綿亙的迷霧，頗有一種望洋興嘆的無可奈何之感。

“只能看看有沒有法子把這種灰霧的原型推演出來，再想剋制的法子！”

這種灰色霧氣能夠侵蝕任何存在，但並不代表兩人就對這東西束手無策，木元輕巧巧的祭出自己祭煉的玄黃金剛，大手抓攝，立刻就從虛空中捕捉到一縷流霧。

玄黃之氣能闢諸邪，就算是這莫名其妙的灰霧亦不能侵染，木元小心翼翼的將玄黃金剛護法墜入太極圖中，與之相合，藉助太極圖強大的運算能力，窺探冥冥中天道演化出來的這些詭秘東西。

“看，有東西過來了！”

周化生忽然一扯木元，指著遠處漂浮而來的一面猶如鏡子般的法器，烏黑如墨，周邊繚繞無數的血色絲線，盪漾開一圈圈的漣漪，正自往附近行來。

“嗯？”

兩人連忙收斂起蹤跡，隱藏身形，各自展開隱遁之法，融入附近的虛空中。

漂浮而來的鏡子圓圓扁扁，流轉黑色的光波，在寂靜的太虛中很不易被發現，若非周化生警覺，還真就被它瞞過去了。

不知來歷，兩人連神識交談都省略了下去，只是靜靜的看著。

這面黑色古鏡盪漾開的波動泛著淡淡的血光，徑直衝入灰霧之中。

“跟上去看看！”

周化生身形“嗖”的一聲竄出，同一時間身上現出玄黃之氣，如一層柔和的水罩將周圍的灰霧隔開，悄無聲息，卻是迅即無比。

木元微微一笑，身上亦閃爍起濛濛五色毫光，整個人就像是完全由五色光華組成的透明元氣體，亦不懼灰霧分毫。

兩人的護身玄法法寶，都能阻隔灰霧的入侵，只是先時並不瞭解，未曾貿然行事，不然萬一在其中禦敵，把神通法寶都用於抵禦灰霧，未免吃虧。

但此刻見這黑色古鏡並不懼怕灰霧分毫，流轉之間頗有一種輕車熟路的架勢，兩人當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正好探一探這古怪秘境的底細。

黑色古鏡中人顯然沒有料到竟然會有人尾隨他們進入灰霧中，不過就算是知道了，想必也是不怕的。

這面黑色古鏡中約莫有十多人，出身頗爲不簡單，乃是此地左近的一處道場門派，修羅魔門。

修羅魔門的鎮派法典，《九天都篆元魔經》，其中所載的無數法門、神通，都能借助這天然的灰霧，增進威力，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門派中人都會來此地大肆收取灰霧。

這灰霧乃是天地之間的至穢至污之氣演化出來，說是演化或者並不合適，更確切的說，乃是污穢之氣稀釋而來，縱使如此，就算《九天都篆元魔經》能夠藉助這種污穢之氣，亦不敢太過深入。

木元跟周化生先前之所以不敢深入，就是怕其中存在什麼可怕的生靈，到時候戰場不利，難免吃虧，只因兩人雖有辟邪之法，卻不敢放開神識，就算是被圍困了亦不能知曉，但現在隨著這面古鏡，顯然對方並沒有這層顧慮，這纔跟了進來。

這面鏡子在修羅魔門中亦頗爲有名，是難得的一件真形級數法寶，喚作修羅滅天鏡，擅能破各種法術禁制，而且攻伐元神，污穢道術，其中空間廣大，以此來積蓄這些灰霧最好不過。

修羅滅天鏡在灰霧中飛舞，深入了約莫有萬里才停頓下來，微微一晃，登時射出萬縷烏黑光華，洞開前面的霧氣，滾滾翻騰，露出一條通道來。

鏡面光華波動，忽然就躍出十來號人，有男有女，這一看倒是讓一旁的木元跟周化生都抽了一口冷氣。

無他，這十來男女，男的且不去說，女的個個竟然都是嫵媚妖嬈，貌若天仙，而且一顰一笑，勾人魂魄，就算是周化生這等劍心不動的硬漢子，都有幾分意動神搖。

本來那幾個男的雖然也不能說是醜，但站在這些女子旁邊，自然而然就讓人覺得，實在是陋鄙粗俗，各個都是濁物，玷污了這些美好的東西。

這些人身上的波動全然一致，而且身處修羅滅天鏡的光華籠罩之中，那些灰霧根本近不了身。

其中修爲最高的卻是一男一女，不過兩人顯然修法並不同，那男的在諸人之中最爲醜陋，鼻塌眼斜，兩條眉毛就像是兩隻大青蟲懶懶的掛在臉上，精氣旺盛，明顯是修煉的神魔不死之身！而那女的卻是靈動無比，雙眸如秋水，豔豔生波，走的卻是元神路子。

“盧師兄，既然到了這裡，不如進去捉幾隻穢氣凝聚的靈獸，那可是精純渾厚的多，比這些稀薄淡然，食之無味的灰霧可要美味多了！”那女子的聲音如風鈴輕響，讓人的心頭一蕩一蕩的。

被稱作“盧師兄”的醜陋男子哈哈大小，一手攔住這女子的纖弱蠻腰，五指卻扣在她挺翹飽滿的臀部上。

“你我倒是儘可去得，只是先等修羅滅天鏡中儲存些霧氣，讓諸位師弟師妹在其中躲避，你我纔好放開手腳。要知道，那些污穢靈獸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們未必禁得起！”

那元神女子嬌笑不已，身似花枝亂顫，不過在須臾間已經催動了寶鏡，立時滾滾霧氣洶涌而來，被鏡光一照，猶如鐵砂依附磁石，攀繞上來，化入鏡中。

“雖然看上去不是正經人，但無疑在這裡對我們幫助很大，你說是向他們討來法術咱們修習了仗之進入其中還是直接把那面鏡子奪過來進入其中呢？”

木元哈哈一笑，“雖然從長遠來看，多修煉一門法術顯然不錯，不過我覺得無論是要法術還是奪法寶，手段是一樣的，過程也沒什麼區別！”

“我本善良！”

忽然一聲喟嘆，接著木元眉心一閃，羅沙忽然破洞天而出，出現在兩人面前。

兩人在迷霧周圍流浪的功夫，洞天中又是恍惚幾十年過去，而今把乾陽天火、雀火燎天、松鶴延年三種法訣修成，氣息更加渾厚綿密，圓融無間，隱約有一種萬法匯身的趨勢。

“那倒也不急，先跟著這一行人，看看到底這迷霧之中，有什麼東西存在，看一看也能增加閱歷見識，做好準備。”

陰陽神光洞天，像羅沙這樣修成不死之身者，亦可以清晰無礙的觀察外界，知曉了周邊灰霧的厲害，他亦不敢過分小視，身上浮現出一層晶瑩圓潤的黃色晶砂，粒粒旋轉，護住自身。

“守鶴童子說打家劫舍擄掠剝奪亦是修行的一種，看那男子所修，亦是神魔法門，妙境不言而喻。混元派能有今天，看來木元沒少做這等事情啊！”

靜靜等了許久，忽然修羅滅天鏡微微一蕩，烏光閃爍，除了那“盧師兄”跟那個元神女子仍舊留在外面，餘人皆備收起，光華開路，又往灰霧深處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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