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夫人和薛媽一塊將賀文泰扶回房間坐下，德子趕緊打開摺扇爲賀文泰一個勁的搖著，薛媽則爲賀文泰捶背抹胸的折騰了一陣，這才稍稍緩過些氣來。

薛媽抹著眼淚說道：“老爺，我們做下人的，都能相信少爺不會在外面胡作非爲，怎麼老爺您反而倒信不過少爺呢？”德子也說道：“是啊，老爺，我們都相信少爺是無辜的。”賀夫人更是在一旁哭個不休。

賀文泰此時，心裡如刀割一般難受，他當然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但是，這畢竟是擺在眼前的人命官司，如果正華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他爲什麼會吞吞吐吐的，不肯說明原委？這對賀文泰來說，無疑是個塌天大禍。

但是，賀文泰也不可能真的把正華交給警察局，畢竟還是心疼自己的親生骨肉。因此，賀文泰喘息片刻，就對薛媽說：“薛媽，你到杜二虎那裡去一下，不管費多少大洋，只要他們能開個價，就把事情給了結了吧。”薛媽答應了一聲，趕緊去辦。

栓子這裡也把正華扶回房間坐下，正華這裡將衣衫解開，栓子取來酒精爲正華擦著傷口。酒精剛一擦上去，正華猛然感到一陣刺痛，忍不住哆嘍了一下。栓子見了，感到一陣難過，趕緊停下手來，問道：“少爺，疼嗎？”

正華卻顯得很輕鬆的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來，繼續吧。”栓子這裡一面繼續爲正華擦傷口，一面說道：“少爺，老爺只知道你殺了怡慶班的班主茍文舉，因此而發火，卻並不知道茍文舉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道你是在爲國家效力，這可如何是好呢？”

正華說道：“老爺那裡現在確實沒法解釋，不過，栓子，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忘了易科長的叮囑，你記住了嗎？”

栓子說道：“少爺，您就放心吧。但是，老爺那裡不明真相，還會責怪您，這可怎麼辦呢？”正華說道：“栓子，我已經想好了，我得走，離開北平，趁此機會去參加二十九軍！”

栓子聽了猛然一愣，好像沒聽明白似的，不由得問道：“少爺，您，您說什麼？”正華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去參加二十九軍，參加抗日。”

栓子雖然知道正華已經參加過抗日宣傳，最近更是在易科長的帶領下，和日本特務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殊死搏鬥，但是，正華突然說出從軍的打算，栓子還是感到有些意外，不由得問道：“少爺，您真的要離開北平，去投奔部隊？”

正華點了點頭，又補充說道：“自從第一次見到易科長以後，我就有了投奔二十九軍

的打算，現在，乾脆就乘這個機會去找易科長。”

栓子知道正華一向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更改的，卻禁不住有些擔心的說道：“少爺，您要是去投了部隊，夫人那裡怎麼辦，上次你只是一宿沒回來，夫人就急成那樣，要是知道你去投奔部隊，要上戰場，那夫人還不得……”正華說道：“這個我也已經考慮過了，家裡面先瞞著一下。”

再說趙登禹旅長的辦公室內，易忠匆匆趕了進來，將一封電報交給趙旅長，說道：“舜臣，這是北平‘西苑’相館聯絡點剛剛發來的電報，賀正華申請想來部隊，請旅長示下。”

趙旅長看過之後，想了一下，說道：“關於這件事，你是什麼看法？”易忠說道：“鑑於目前的情況，我認爲可以批準賀正華的申請，我相信，他在部隊上也可以幹得轟轟烈烈的。”

趙旅長點了點頭，說道：“嗯，不錯，我也很看好這個賀正華，就批準他來部隊吧。不過，他來了之後，你準備怎麼安排他呢？”易忠笑道：“這個當然是旅長說了算啊。”

趙旅長見易忠這樣幽默，也禁不住笑了，隨即說道：“我很看重這個賀正華，不過賀正華雖然在北平就已經配合過我們的行動，也積累了一定的工作經驗，但是，對於部隊行軍打仗來說，他還是從零開始的，因此，我準備先把他放到普通士兵當中去鍛鍊鍛鍊，讓他從士兵當中逐漸成長起來。”

易忠說道：“旅長，我也是這個意見，讓賀正華從士兵當中成長起來，這當中，他能積累很多從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使他今後受益非淺。”趙旅長點了點頭，說道：“好，就這麼定了，你就安排去罷。”

易忠答應了一聲“是”！轉身就準備出去，趙旅長卻又把他叫住：“你等一等。”易忠停住腳步回身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趙旅長說道：“賀正華和李小栓來了以後，要在第一時間把他們帶到我這兒來，我早就想見見他們了。還有他們的軍功章，我要親自給他們頒發。”易忠笑道：“這還用說嗎？”一面對趙旅長行了個禮，然後退了出去。

西苑相館這邊，許掌櫃已經收到易忠的回電，對正華說道：“正華，易科長已經請示過趙旅長，批準了你去部隊的申請。你先回家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張家口。”正華說道：“謝謝你，許掌櫃。”說完，帶著栓子起身告辭。

回到家裡，栓子就急急忙忙的開始收拾行李，又打開衣櫃，將正華和自己春夏秋冬四季穿的衣服取了很多出

來，往一口大皮箱裡面裝。

正華看見了，不覺笑道：“栓子，你這是做什麼啊？”栓子說道：“收拾行李啊，我們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還不得多帶些衣服？”

正華笑著將衣服又放回衣櫃，一面說道：“帶這麼多衣服，這一路上多不方便啊，再說了，到了部隊上，都是穿軍裝了，還穿這個？”

第二天早上，正華和栓子都早早起了身。栓子說道：“少爺，就要出發了，夫人那裡去怎麼說好呢？”正華想了想，正要說話，卻見賀夫人走了進來。正華趕緊示意栓子不要再講，一面迎上去，叫了聲“媽媽”。

賀夫人說道：“正華，快讓媽看看，你傷好些了沒有。”正華怕媽媽難過，趕緊阻攔道：“媽媽，沒什麼的，不用看。”賀夫人說道：“正華，你別瞞著媽媽，你爸爸下那麼重的手，怎會沒什麼。”

正華不好再犟，只得解開襯衫讓媽媽看，一面又安慰媽媽，說道：“媽媽，沒什麼，只是些皮外傷，不出幾天就能好。”賀夫人忍住淚，點了點頭，又說道：“正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媽媽嗎？”

正華說道：“媽媽，我現在真的不能說，但是，請您和爸爸相信，您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做出有昧良心、辱沒祖宗的事情。”

賀夫人含著淚，點了點頭，說道：“媽媽相信你，但是，你不把事說清楚，你爸爸是不會罷休的，這可怎麼辦呢？”正華說道：“媽媽，我已經想好了，我想……”

正華欲言又止，如果說實話，告訴媽媽，自己要去投奔部隊，要上戰場，那肯定會嚇壞媽媽的，但是，如果要對媽媽撒謊，正華又有些不忍心。

栓子在旁邊看見，也覺得有些難過，忍不住叫了聲：“少爺……”正華衝栓子略一搖頭，使了個眼色，示意栓子不要做聲，以免說漏嘴。

稍後，正華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媽媽，我準備上同學家去住一陣子，等爸爸的氣消了以後再回來。”賀夫人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我再好好勸勸你爸。”然後又對栓子叮囑道：“栓子，你要好好的照顧少爺啊。”栓子點了點頭，說道：“夫人，您就放心吧。”

此時，賀文泰在正華的房間門口，聽見了他們母子倆的談話，禁不住嘆了口氣。賀文泰對自己的兒子應該是知根知底的，從平日正華的言行，也能看出他的爲人來。但是，這場人命官司倒底是怎麼回事呢，正華又不肯說清楚，賀文泰覺得自己如墜雲霧一般，難以看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