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又芳在隔壁聽到這裡,只覺得腦袋裡面“嗡”的一聲響,想不到煞費苦心安排,又這這裡苦撐了半夜來竊聽的,竟然是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頓時險些暈倒。
不過,正華等人的談話還在繼續,唐又芳咬緊牙,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繼續躲在那裡竊聽。
聽到隔壁雅間內,伍春正在給正華講解道:“在梨園行,要想成個角,非得打小就開始苦練不行,以你的條件嘛,如果想做個名票,我看還是行的,你又有武功底子,正好做我們楊派武生的票友。”
正華見伍春這樣說,止不住興奮的說道:“這是真的嗎?不過,我對你們這行,目前僅僅是看個熱鬧,至於裡面的門道,我可是一竅不通啊。”
正華的這番話,倒並非是爲了任務而來,而是他的真心話,確實是伍春的那出《挑滑車》讓他大爲震動。
伍春笑道:“這裡面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奧秘,我們楊派武生,首先要具備的就是非常紮實的武功底子,但是,在登臺的時候,又要注意武戲文唱,這也是我們楊派武生的一大特點。比如說《長阪坡》裡的趙雲,既要表現出趙子龍的英勇善戰,又不能過於火爆激烈的猛翻猛打,必須在這當中取個適度,才能表現出趙雲的勇武之中,又帶有沉著穩捷的大將風範。”
直到席終人散,正華與伍春始終沒談到唐又芳想竊聽到的內容,唐又芳心下止不住懊惱,卻又只得強忍著。耳聽得賀正華一行說說笑笑的起身離去了一會,唐又芳才動了動發酸的身軀,用力眨了眨發睏的眼睛,再起身離開全聚德。
再說正華一行人離開全聚德後,先將伍春和紅柳送回怡慶班的住處,然後驅車回到賀家大院。二柱將車先停在大樓前,正華與栓子先下車,二柱則把車開往車庫。
栓子見四下無人,遂小聲對正華問道:“少爺,您說易科長已經得手了嗎?”正華笑道:“你就放心吧,沒準兒啊,易科長己經在屋裡等著我們呢。”
說話間,正華與栓子進門上樓。此時,已經夜深,賀家大院內,除了值夜的人以外,其餘都已歇息。正華帶著栓子回到房間,一開燈,果然看見易忠已經坐在那裡等候。
再說唐又芳回到怡慶班住的小院,縱然是折騰的筋疲力盡,也不敢先歇息,而且忙著來見茍文舉。將竊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報告給茍文舉,最後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們全都談些無關緊要的話,白折
騰了那麼久。”
茍文舉目光深邃而陰沉,對唐又芳說道:“不,這事沒那麼簡單,賀正華和那位在他身後指揮的人,肯定早就料到我們會這樣做,這個對手明顯是讓賀正華來吸引我們的視線,而我們也就正中了他設下的圈套,整天只知道繞著賀正華轉游,沒準啊,今天晚上我們已經讓這個人給耍了。”
唐又芳點頭哈腰的問道:“機關長能找出這個人是誰嗎?”茍文舉“哼”了一聲,說道:“這個人肯定不是賀正華,賀正華畢竟還嫩了點,還不可能設下這麼厲害的局讓我們鑽進去。我們這一次是真的遇到對手了,而且,這個對手明顯的比我們高明。最丟人的是,在被對手給耍弄了之後,卻還不知道這個對手他倒底是誰!”
唐又芳想了半天,說道:“那麼,機關長,這個對手把我們引開的目的是什麼?”茍文舉沒好氣的說聲:“你自己不會去查啊!”唐又芳碰了一鼻子灰,自討沒趣,只得灰溜溜的退到一旁。
而茍文舉自己確也沒弄清對手的目的。唐又芳想了想,又指著密室說道:“機關長,那裡面是否去查看一下?”
茍文舉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支那人就是愚蠢,像這樣的對手,縱然來過,也決對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稍後,茍文舉對唐又芳命令道:“今晚你就在這兒看著,哪兒也不許去,我得馬上去佈置。”
此刻,在正華的書房裡,易忠說道:“怡慶班的事,已經大致有了個眉目,密碼本到手,這對掌握日本軍方的動向極爲重要,我得馬上趕回去。怡慶班接下來的任務,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正華說道:“易科長,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務。”易忠嘆道:“正華,你是個好青年,一心想參加二十九軍抗日救國,我很感動,但是,你知道嗎?我們二十九軍,雖然有一腔報國的熱血,但終非嫡系部隊,武器裝備差,糧餉不充足,就連生活條件也很艱苦。”
正華說道:“易科長,您別說了,我根本就不在乎這個。我只在乎我的理想,我想參加二十九軍的目的,就是爲了報效國家,而不是爲了個人的利益。當年的楊家將爲什麼那麼忍辱負重?在我看來,他們未必是爲了替皇帝賣命,而是心裡裝有江山社稷和天下的黎民百姓。如果我們都爲個人得失而計較,那樣的話,必然會削弱國家的力量,覆巢之下無完卵,如果連國都沒有了,哪裡還有家,
哪裡還有我們的存在啊。”
易忠見正華能夠這般顧全大局,不計個人得失,遂情不自禁的摁著正華的肩,說道:“正華,我想信你能做好。不過,你要記住,你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學生了,而是二十九軍的一名戰士。”
正華很嚴肅的答應一聲“是”!說到這裡,易忠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道:“時候不早了,正華,栓子,你們就歇著吧,我還得趕到‘西苑’相館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就得動得回去。”
正華與栓子將易忠送到陽臺上,易忠又叮囑道:“正華,你目前繼續跟蹤茍文舉一夥人,但是,只能以發現新線索爲目的,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暫時不要對他們採取新的行動。”
正華說道:“易科長,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完成好任務。”易忠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你們。”易忠說完,敏捷的翻出陽臺外面,下到院裡,很快就越過院牆,消失在夜幕之中。
卻說茍文舉連夜趕到“劉記”香燭店外,下了黃包車,上前敲門。裡面值夜的夥計被驚醒,不耐煩的說道:“這夜禁更深的,要買香燭明早再來。”茍文舉在外面低聲說道:“虔誠香客,不遠千里從東面而來,望掌櫃的行個方便。”
裡面夥計聽了,急忙將門打開,將茍文舉讓了進去。那個夥計隨後看了看門外,見並無異常情況,這才又將門關上。
此時的香燭店內,劉掌櫃和藤田太郎都已經入睡,猛然聽得夥計來說,茍文舉連夜趕了過來。劉掌櫃和藤田太郎都感到吃驚,料想事情非同小可,否則,茍文舉不會連夜趕來。當下不敢怠慢,趕緊穿衣起身來見。
茍文舉看到劉掌櫃和藤田太郎睡眼惺忪的樣子,不禁冷笑道:“你們在這兒倒是挺自在的嘛。”劉掌櫃見茍文舉這般神情,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敢吱聲,只能躬著身子,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
只有藤田太郎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機關長,深夜前來,有什麼要緊事嗎?”茍文舉這纔將事說了一遍,然後說了一句:“沒想到,在支那這種地方,竟然還會有這麼厲害的特工。”
藤田太郎想了想,說道:“機關長,既然唐又芳說到過,賀正華和伍春原本就認識,既是這樣,那賀正華來找伍春,也不足爲奇,再則,賀正華身後是否真有那麼一位厲害的角色在指揮,也僅是猜測,會不會根本就沒這事,而是我們自己多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