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書房,易忠等不得坐下,就拿出兩張照片給正華,說道:“你看看這兩個人。”正華一看,說道:“這是怡慶班的班主茍文舉和管事的唐又芳?!?
易忠點了點頭,說道:“對,就是這兩個人,茍文舉,真名叫武田大造,是日本安插在北平特務機關的機關長,而這個唐又芳,則是個民族敗類,死心塌地的爲日本特務機關效命的漢奸?!?
正華說道:“那怡慶班的其他人呢?”其實正華此刻最擔心的是伍春的底細,他不願意把戲臺上的那個英雄形像和日本特務或者漢奸扯到一塊。
易忠神色嚴峻的說道:“目前還沒有獲得更多有關武田特務機關的材料,至於怡慶班的其他人,也尚未查清,因此,我們還面將臨許多的挑戰?!?
正華不由得想起上次到怡慶班看戲的事,心情不禁沉重起來,說道:“易科長,也許,我犯了一個大錯誤?!币字衣犃艘汇叮f道:“不會吧,正華,你辦事一向挺謹慎的?!?
正華搖了搖頭,把到怡慶班看戲,以及和伍春接觸的事說了一遍,又說道:“現在不敢肯定伍春是否和茍文舉一夥人的特務活動有關,但是,畢竟讓唐又芳知道了,這會不會引起他們的警覺?”
易忠聽了,不覺笑了笑,問道:“就這事?”正華說道:“是啊,我擔心因此會打草驚蛇。”易忠拍了拍正華的肩,說道:“正華,雖說你經驗不足,但是,這事啊,你做得沒錯!”正華聽了一臉的驚訝的望著易忠。
易忠說道:“正華,我再給你一個任務,就是要你常去怡慶班,多和伍春接觸。我就是需要你去打草驚蛇,把茍文舉和唐又芳這兩條蛇給我驚出來。”正華想了一想,立即明白了易忠的意思,說道:“易科長,我懂了,您就放心吧。”
這是一個星期日的下午,賀正華帶著栓子又一次來到怡慶班的住地。這一次,是易忠的安排,正華心裡更有了底。
這時候,怡慶班的人正在練功,伍春一見正華和栓子,急忙迎了上來,招呼道:“正華,栓子,今天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俊闭A笑道:“現在是假期,功課也不緊,所以,來看看你?!?
伍春倒了兩杯水,一面招呼道:“正華,栓子,來,這邊坐?!奔t柳也捧來一盤海棠果放在桌上。正華道了聲謝,又說道:“伍春,紅柳,不會耽誤你們練功吧。”伍春笑道:“正華,你這是說哪兒的話啊。”
唐又芳正在房裡撥弄算盤珠子,突然聽到院子裡面有賀正華的聲音,當下不敢大意,急忙放下帳簿,來到窗前細聽院子裡面的談話。
小院當中的石桌旁,正華對伍春說道:“伍春,我那天晚上看了你的《挑滑車》,覺得你演得太好了,但是,究竟好在什麼地方,我卻一點門道也不懂,能給我講講嗎?”正華的這番話,並非是受易忠的安排,而是他的一番真心話。
伍春笑了笑,說道:“正華,現在的校園裡面經常排演西洋戲劇,又叫‘文明戲’,你應該瞭解過不少吧。而我們中國的傳統戲曲和西洋戲劇相比較,許多表演都是講究虛擬的,比如說,《白蛇傳》裡面,水旗一招,就是波濤滾滾,翻江倒海,能夠水漫金山。再說《長板坡》裡面,馬鞭一抖,就是大將出徵,馳騁於疆場?!?
正華聽得似懂非懂的,一面又順手拿著一桿大槍在那裡抖弄著。伍春見了,不覺笑道:“有興趣嗎?跟著我練兩下?!?
正華立即抱拳說道:“請師傅指教。”伍春忍不住捶了正華一拳,笑道:“你啊,總拿我開涮。”說完,讓正華跟著他做那段連舞帶唱的上小樓:氣得俺怒沖霄,哪怕他兵來到,殺他個血染荒郊,殺他個血染荒郊,百萬軍中人翻馬倒。管教賊性命難逃,管教賊性命難逃!匹馬單槍東闖北搗,抖威風今日把賊剿!
小屋裡的窗下,唐又芳正豎著耳朵聽院中的談話。他不相信正華來找伍春,僅僅是爲了談論戲曲。
小院內,正華帶著栓子準備起身告辭,伍春與紅柳起身相送。臨出院門時,正華說道:“伍春,紅柳,爲了不影響你們扮戲候場,我晚上就不到後臺去找你們,而是老老實實的待在臺下看戲,全聚德那裡我訂了一個雅間,散戲以後,請兩位老闆務必賞光啊?!?
伍春笑道:“賀少爺相請,敢不從命,一定準時赴約?!闭A見伍春說得風趣,不覺笑著說了聲:“你啊……”
正華與栓子去後,唐又芳立即找到茍文舉,將正華來找伍春,以及約定晚上散戲後去全聚德的事一一報告。茍文舉想了想,說道:“賀正華來找伍春,我看,並非這麼簡單。指不定是想從伍春身上套出什麼?!?
唐又芳點頭哈腰的說道:“機關長高見,只是伍春和紅柳已經答應了賀正華,晚上散戲後到全聚德去。要不,屬下找個藉口,阻止伍春和紅柳去赴約。”
茍文舉一擺手,說道:“不
,這樣一來,反而會打草驚蛇,讓賀正華生疑。就讓他們去,就算他們真的想利用伍春和紅柳套出我們的情報,可是,伍春和紅柳對我們的事根本就不知情,他們這樣做完全是白費心機。而我們正好將計就計,藉此機會監視賀正華,以便查清他身後的人是誰。今晚的全聚德,要多派人手,你也親自去,把賀正華給我盯好了?!碧朴址肌班恕绷艘宦?,說道:“屬下這就去安排去?!?
卻說老字號全聚德,以烤鴨爲絕活而聲名遠揚。這日,來了兩名商人模樣的客人。夥計見了,忙不迭的招呼道:“客官幾位?”其中一人說道:“我們要在這裡招呼貴客,有什麼上好的雅間嗎?”夥計說道:“雅間???兩位客官樓上請?!?
兩人跟隨夥計上樓,將雅間逐個看來,似乎要選一間最爲滿意的。當看到其中一間時,夥計說道:“兩位客官,真是對不住,這一間已經有人訂了,兩位還是看看其它雅間吧?!?
其中一人見夥計這樣說,遂問道:“是什麼人訂的?”夥計說道:“是位少爺模樣的人?!蹦莾扇寺犃税底渣c頭,隨後說道:“那我們就將緊挨這間的左右兩個雅間訂下?!扁酚嬤B連點頭道:“好說,好說?!?
怡慶班這晚的壓軸戲,是全本的《紅鬃烈馬》,紅柳在裡面唱王寶釧。唐又芳已經提前帶著人手趕往全聚德去佈置,而茍文舉則是像平常一樣,到戲園後臺去把場。
怡慶班的住地,一個身影敏捷的翻過圍牆,進入院內。藉著淡淡的月光看清這人的臉,這人正是易忠。小院內,此刻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易忠非常謹慎的借物遁形,漸漸的靠進了茍文舉的屋子。
房門已經上鎖,易忠掏出特製的鑰匙,正要開門,卻又略一思索,轉身移步至窗前,用手一試,窗戶沒有上扣,易忠遂越窗而進。
屋內,易忠小心翼翼的打開手電筒,查看茍文舉的房間。這個房間從表面上來看,似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一套榆木的桌椅,桌上置有幾本書和筆、墨、紙、硯以及幾樣茶具。再就是一張掛著蚊帳的牀。
牀頭有一隻用於貯放衣物的櫃子,櫃子連著一個花架,放著幾樣盆景和陳設古董。西面牆上還掛有兩幅山水字畫。
此刻,戲臺上的《紅鬃烈馬》已經唱到《武家坡》一折,薛平貴明知眼前就是結髮妻王氏寶釧,卻又存心要先戲弄寶釧一番,而自稱是與平貴同營吃糧之人,爲寶釧帶來家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