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師長眼裡也噙著淚，又急又氣在一巴掌拍在桌上，聲音顫抖著說道：“賀正華，你把我張自忠當作什麼人了？！我知道，你們對舜臣是忠心耿耿的，而我張自忠和舜臣之間卻有些過節，可是，那是我們自己人之間的過節，大敵當前，我張自忠起碼還是懂得國家和民族的大義，我和舜臣之間，沒什麼什麼不可拋棄的前嫌，我們仍然是一條戰壕裡的弟兄！捷三和舜臣殉國，讓我自愧不如。還有那麼多弟兄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都是被潘毓桂那個奸賊給出賣的，這怎麼不讓我痛徹肺腑？我也恨不得把這個漢奸碎屍萬段！要不是顧及手下還有那麼多隊伍要帶，我早就和你一樣去報仇了！”

正華聽了張師長這番話，不禁低下頭來，說道：“張師長，對不起，我誤會您了。我也知道，我這次擅自行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不管有什麼樣的後果在等著我，都請不要爲難我的弟兄們。”

張師長說道：“你說會有什麼後果？賀正華，這個後果就是我要你繼續把這個營給我帶好了，好生完成趙師長臨終前交待給你的任務！”

賀正華卻搖頭說道：“不行，張師長，我的頭上還頂著事呢，要是讓我繼續當營長的話，我個人倒不要緊，只怕會連累整個營的弟兄們。”

張師長聽了，有些生氣的說道：“賀正華，你這是信不過我張自忠呢，還是想借此機會撂挑子啊？我告訴你，想撂挑子，門都沒有！只要有我張自忠在，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如果有誰要送你上軍事法庭，除非他先把我張自忠送上軍事法庭！”

賀正華這才敬了個禮，說了聲：“謝謝張師長！”張師長看著正華，點了點頭，說道：“舜臣可真沒看錯人啊！”提到趙登禹將軍，張師長的眼眶裡面又忍不住噙滿了淚水。

營部這邊，伍春等人正不住的派人打探消息。卻聽得戰士前來報說：“軍法處的人走了，營長仍然和張師長等人在營部那邊。”

伍春等人正在猜測間，又有戰士報說：“連長，營長回來了。”伍春等人聽了，趕緊奔出帳篷來。

帳篷外面，果然看見張師長撫著賀正華的肩，一路談著話來到九連的連部。這個情景讓伍春等人感到意外，都不禁愣在那裡。

賀正華見了趕緊說道：“你們還不快來見過張師長。”栓子等人這才明白了一切，趕緊擡起右手向張師長敬禮，隨即，又將張師長迎進帳篷。

張師長看了看栓子等人，禁不住激動的說道：“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都不愧是趙師長

帶出來的兵！漢奸可惡，該殺！但是，你們更應該記住趙師長生前對你們的教導，舜臣生前最大的心願是什麼？請你們告訴我。”

栓子等人回答道：“驅逐倭寇，收復國土！”

張師長點了點頭，說道：“對，我們眼下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完成趙師長生前的心願，只有這樣，才能告慰趙師長的在天之靈。對於那些漢奸，他們最終是逃脫不了應有的罪責，總有和他們算帳的一天！”

隨後，張師長又說道：“正華，軍部已經下達了連夜撤退的命令，你抓緊時間集合隊伍，趕去和馮師長會合，一塊撤往定保。”

賀正華聽了難以相信：“張師長，那麼多弟兄爲保衛北平流盡了最後一滴血，軍長這就下令棄守了？”

張師長也不便解釋，只是嘆道：“這是軍令，趕緊執行吧。”張師長說完，就帶著馬副官等人離去。

張師長雖然沒有把自己奉命留下來與日本人周旋的事告訴正華，但是，心裡卻如同明鏡一般：這樣一來，宋哲元和秦德純成了民族英雄，而自己爲此背上的“漢奸”罵名，縱然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時候，北平城裡還許多官兵的眷屬。然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正華只得極力剋制自己，對二愣吩咐道：“命令隊伍集合。”

二愣去後，栓子含著淚對正華說道：“少爺，北平城裡還有……”賀正華攬著栓子的肩，聲音顫抖著說道：“兄弟，我們穿軍裝的人，軍令大於一切……”

隊伍集合之後，二愣叫聲：“向左轉！”然而，戰士們像沒聽到一樣，誰也沒動。

賀正華見了，聲音沉重的說道：“弟兄們，我知道，大家都不願意撤離北平，因爲這裡是我們爲抗日流過血的地方，我們的趙師長也長眠在這裡，有許多弟兄的家眷還在北平城裡，生死不明。這當中，也包括我的家屬。但是，我們是抗日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要服從命令。我們二十九軍裡面，沒有一個孬種，我們服從軍令，爲的是抗戰到底，爲的是趙師長和那些倒下去的弟兄的血不能白流！”

賀正華的這番話，讓戰士們的鬥志又漸漸恢復，復仇的怒火在燃燒。一個個都說道：“營長，我們聽您的，您下命令吧。”就這樣，戰士們帶著遺恨，開始撤離北平。

宋哲元這裡正忙著撤退的事，同時又得知去拿賀正華的人被張自忠給趕了回來。

宋哲元又急又氣，說道：“藎忱怎麼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啊！”一面又對張克俠參謀長

吩咐道：“張參謀，你馬上去把藎忱給我找來。”張參謀聽了，正要說什麼，卻見張師長已經走了進來。

宋哲元見了張師長，著急之中帶有些生氣的說道：“藎忱，沒想到我將重任託付給你，你卻……”

張師長說道：“軍長，賀正華做的沒錯，像潘毓桂那樣的漢奸就該剷除！”

宋哲元生氣的說道：“藎枕，你說的是什麼話？！燕生是與日本人有些牽連，但是，他再怎麼說也是二十九軍的政務處長，他自身也是和二十九軍系在一塊的，是息息相關的。他怎麼可能出賣二十九軍？”

張師長爭執道：“軍長，您就這麼相信潘毓桂，您難道不知道他是漢奸嗎？”宋哲元聽了，勃然大怒，說道：“你說燕生是漢奸，你有什麼證據？！”

張師長反駁道：“因爲我們二十九軍那麼多弟兄的生命，還有南苑抗戰都是被他給出賣的。”

宋哲元衝張師長嚷道：“證據，我要的是證據！”張師長一時卻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

宋哲元瞪了張師長一眼，隨即又對張參謀吩咐道：“克俠，你馬上給我接憲兵隊，就說我的命令……”

宋哲元話沒說完，張師長就槍佩槍掏出，“啪”的一下放在桌上，說道：“軍長，您別請高明吧！”

宋哲元見張師長這般舉動，頓時吃了一驚，問道：“藎忱，你這是什麼意思？”

卻見張師長堅定的說道：“軍長，請恕我暫時不接受代理翼察委員長的任務，我要先去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等查到潘毓桂是漢奸的鐵證之後，再來向您報告。”

宋哲元頓時又急又氣的說道：“行啊，藎忱，你竟然以這事來要挾我？！”

張師長說道：“藎枕不敢要挾軍長，但是，藎忱有責任要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宋哲元氣沖沖的問道：“藎忱，賀正華又不是你的部下，你瞭解他嗎？你爲什麼要這樣護著他！”

張師長那裡據理力爭道：“對，賀正華不是我的部下，我以前也不瞭解他。但是，現在我瞭解他了，因爲我瞭解舜臣，爲了舜臣，我也要查明此事。賀正華爲了舜臣而甘願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就憑著這一點，我也相信他！舜臣已經爲了抗戰而捐軀沙場，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總應該做點什麼，才能對得住那些捐軀沙場的烈士們吧！我要一定要查明到底是誰出賣了二十九軍幾千條弟兄的生命，是誰把南苑抗戰出賣給鬼子的。軍長，您不會對這個也不關心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