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鬆井和今井跟著小何走了進來。鬆井來到張將軍牀前,說道:“聽說張師長貴體欠安,鄙人等特來探視,祝願張師長早日康復(fù)。”一面躬了躬身子。
張師長這裡道了聲謝,示意兩人坐下。今井那裡將帶來的一束花插進茶幾上的一隻花瓶裡面。
坐下之後,鬆井又說道:“鄙人久聞張師長性情儒雅,且向來主張以和爲貴,此乃那些赳赳武夫所不能並提的。”
張師長聞言,誠懇的說道:“和乃休生養(yǎng)息之道,如果雙方俱有誠意,倒是兩國人民之幸。”
鬆井聽了,連連奉承道:“張將軍所言極是,不過,所謂誠意,必須付諸於行,眼下就有一事,關(guān)係雙方之未來。不知張將軍是否能以此事爲例,成爲雙方和平的先驅(qū)?”
張師長慨然說道:“不知鬆井君所言所事?爲了和平大計,張某自當盡綿薄之力。”
鬆井見張師長態(tài)度誠懇,這才說道:“張師長,前日盧溝橋事件,你方有人蓄意破壞兩國和談,對於肇事,還請張師長稟公處理。”
聽了鬆井這話,張師長禁不住心下一沉:這日本人果然是披著羊皮的惡狼!
當下,張師長正色說道:“鬆井君,張某所言的和平,乃是立足於雙方相互尊重而言的,絕對不會以屈辱爲代價來換取。盧溝橋事件誰是誰非早已明確,勿需在此爭論。”
鬆井沒想到張師長在關(guān)鍵立場上會如此堅定,遠遠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鬆井想了想,還想厚著臉皮糾纏。卻見張師長把手一擺,說聲:“送客!”
馬副官不容鬆井再說,立即喝道:“兩位,請吧!”鬆井等人討了個沒趣,只得灰溜溜的起身離去。
鬆井等人走後,張師長即命令勤務(wù)兵將鬆井送來的花束連同鬆井等人喝過的茶杯一併扔出去,又將鬆井等人坐過的那兩副沙發(fā)套子也拆下來清洗乾淨。
第二天午後,張師長接到宋哲元的電話,原來,宋哲元到了天津,召張師長前去會晤。
此時,三十八師的主力仍然駐紮在天津。馬副官擔心張師長的身體,遂勸阻道:“師長,您的身體還沒復(fù)元呢,我替您向軍長報告吧。”
張師長堅毅的搖了搖頭,說道:“事關(guān)重大,不能有絲毫的懈怠。”當晚,張師長就抱病趕到了天津,宋哲元已經(jīng)在師部辦公室等候多時。
兩人見面之後,宋哲元就直接問道:“平津這邊的局勢進展如何?”張師長說道:“軍長,日本人有時候確實欺人太甚,很多官兵
都忍奈不住,要和日本人大打出手。”
宋哲元說道:“忍不住也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張師長說道:“是啊,軍長,只要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們還是能和則和。”
宋哲元見坐鎮(zhèn)北平的二當家與他的心思相近,遂放下心來,準備明天依舊返回山東樂陵老家去。
第二天一早,張師長正在用早點,就見通訊員進來報說:“師長,外面來了許多記者,都要求見您。”張師長聽了,立即放下早點,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走了出來。
門外,平津名大報社的記者已經(jīng)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上來,“張師長,對於日本人步步進*,你們準備如何應(yīng)對?”“張師長,對於‘三十七師打著,三十八師看著’的說法,您怎樣解釋?”
面對一個接一個連珠炮般的問題,張師長沉著的說道:“各位,就目前而言,自忠只有一言相告,那就是我張自忠絕對不會做對不起民衆(zhòng)的事!”聽了張師長的這句話,記者們更是議論紛紛。
張師長回到北平後,第二天一早,剛走進書房,就見小孫趕緊將什麼東西藏到身後,小何也在幫著遮掩。
張師長見了禁不住一愣,問道:“你們這兩個小鬼,什麼都東西還藏著捂著的?”小孫掩飾著說道:“沒什麼,師長。”
張師長笑道:“行了,兩個小鬼,我還不稀罕看呢,你們?nèi)グ伞!毙O答應(yīng)一聲,就準備開溜。
張師長又突然將他叫住:“小孫,今天的報紙怎麼還沒送來啊?”小孫聽了,禁不住顯得有些慌亂起來:“師長,這……”
張師長這才疑惑起來:“你們今天怎麼了,一個個都怪怪的。快去,把報紙給我取來,要不,就上街去給我買一份來。”
小孫見遮掩不過去,只好將藏在身後的報紙拿了出來:“師長,報紙在這兒。”
張師長帶著疑惑的接過報紙一看,原來,報紙正刊登著對他昨天在天津答記者問的評論,題目爲《要對得起民衆(zhòng)》:“……張自忠在津宣言:‘我姓張的決不做對不起民衆(zhòng)的事。’我們聞其‘聲’,如見其人。拍著胸膛硬碰,好像不失‘英雄’本色。……這樣並無用處,事在做給人看。”
小孫和小何在旁邊都擔憂的叫了聲:“師長……”卻見張師長放下報紙,神情嚴肅的說道:“我倒是同意他的觀點,誰是民族英雄,誰是混賬王八蛋,將來看事實吧!”
就在宋哲元等人對日寇抱有“和平”幻想的同時,日軍卻在緊鑼密鼓的調(diào)集人馬。
隨著兵力部署及各種後援相繼到位,香月清司也漸漸開始撕開那張“和平”的面具。
河間這邊,趙登禹將軍得知日寇增兵的消息,而宋哲元仍然是舉棋不定,不禁心急如焚。夜深了,趙將軍仍然在辦公桌前沉思著。
單副官過來說道:“師長,歇息吧。”趙將軍搖了搖頭。單副官轉(zhuǎn)過身,對小周吩咐道:“你先去睡吧。”小周固執(zhí)的說道:“師長還沒睡呢。”
單副官勸道:“師長還有事,你就先去睡吧,這裡有我。”一面把小周推了出去。
趙將軍這裡凝神沉思了一陣,然後提起筆,在紙上一揮而就,隨即交給單副官:“馬上發(fā)給軍長。”單副官應(yīng)了一聲,接過電文就往外走。
臨出門時,單副官看了一眼電文,又忍不住折了回來:“師長,這言辭是否過激了些,要是惹怒軍長……”
趙將軍咬了咬下脣,毅然說道:“病重須下猛藥!只要能夠讓軍長從‘和平’的幻想中清醒過來,堅定抗戰(zhàn)的決心,我趙登禹個人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願!”
單副官聽了,禁不住帶著崇敬的眼光看了趙將軍一眼,然後走了出去。
宋哲元看過電文,不置可否的放到一旁。張參謀在旁邊也看了電文,擔心宋哲元會被電文激怒,從而責怪趙將軍,趕緊說道:“軍長,趙師長也是出於殺敵報國的心切,難免有些言辭過激,請您不要責怪他。”
宋哲元那裡坦然一笑,說道:“舜臣的爲人,我是完全瞭解的,你放心吧,多年的部下和兄弟情份,豈會因爲這幾句話而破裂。”
張參謀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問道:“軍長,趙師長請求率領(lǐng)一三二師赴前線殺敵一事,您看……”
宋哲元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三十七師和三十八師的部份留在北平,而讓舜臣率領(lǐng)一三二師去河北駐防嗎?”
張參謀不解的搖了搖頭。宋哲元接著說道:“舜臣的忠勇是可昭日月的,除此以外,他還有一點,就是敢做敢爲,要不,怎麼都稱他爲‘趙大膽’呢?但是,眼下北平的局勢極爲複雜,我就是怕趙大膽對日本人的挑釁會採取先斬後奏的做法,讓事態(tài)擴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張參謀說道:“可是,軍長,我認爲,趙師長和馮師長的主張是對的,對日本不應(yīng)該妥協(xié),應(yīng)該……”
宋哲元老成的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啊,都太沉不住氣了,這叫以大局爲重。”張參謀見宋哲元固執(zhí)已見,也只得嘆息一聲,沒法再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