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戲後,紅柳回到後臺卸裝,卻見唐又芳拿著一封貼子對紅柳說道:“紅老闆,再過幾天就是端午節,我們戲班承蒙警察局的俞局長賞臉,點名要您去唱應節的堂會《盜仙草》,您可得好生準備啊。”
紅柳冷冷說道:“俞局長如果要看戲,請他到戲園子來,我是不唱堂會的。”紅柳說完,起身就起。
唐又芳連忙趕上去說道:“我說姑奶奶,這俞局長在北平可是伸手能遮天的人物,咱要是得罪了他,只恐再不能在這碼頭上混飯吃了。”
紅柳說道:“唐叔,您要怕事,我就跳班子得了,絕不連累大家夥兒。”唐又芳急得直說:“我的姑奶奶,話可不能這麼說啊。”
話音未了,聞得有人哈哈大笑,說道:“不錯,不錯,白娘子就得是這性情,不然,還有膽量盜仙草、水漫金山啊。”
唐又芳回頭看時,卻是俞世貴帶著兩個跟班的,親自到後臺來了。唐又芳當下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又是端茶又是敬菸。俞世貴不理會唐又芳,徑直往紅柳跟前湊。
伍春見了,挺身上前擋住唐又芳,說道:“俞局長,要看戲請到臺下,這裡是後臺,不是您大駕光臨的地方。”俞世貴笑嘻嘻的說道:“是‘活趙雲’啊,這裡沒你什麼事,讓到一邊去。”
伍春說道:“俞局長,你的職責是保衛一方的平安,而不是到後臺來欺負一個唱戲的。”俞世貴惱羞成怒,罵道:“媽的,輪不到你教訓老子,讓開!”伍春面無懼色,兩眼盯著俞世貴,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俞世貴大怒,就要動手,紅柳急忙上前叫聲:“伍師哥。”將伍春勸到一旁,一面對俞局長說道:“俞局長,你就是五花大綁,我也不會去唱堂會的。”
俞世貴嬉皮笑臉的說道:“哎喲,紅老闆,瞧您說的,我哪兒捨得啊。”頓了頓,俞世貴又說道:“好好好,紅老闆不肯賞臉,我也不爲難您。”說完,帶著兩個跟班的走了出去。
伍春對紅柳說道:“師妹,我看這個傢伙不會就這麼罷休的,你要小心些。”紅柳點點頭,說道:“謝謝師哥。”唐又芳則招呼大夥兒道:“沒事了,沒事了,大夥兒都散了吧。”說完,唐又芳急忙奔出去追俞世貴。
俞世貴正準備上車,唐又芳追了出來,忙不迭的叫道:“俞局長留步。”俞世貴迴轉身來,沒好氣的問道:“唐管事的,有何見教啊?”
唐又芳說道:“喲,我哪敢啊,還不是爲紅老闆的事,怕俞局長您生氣。”俞世貴笑了笑,說道:“怡慶
班裡頭,就你是個明白人,你要把這事給辦好羅,少不了有你的好處。”
唐又芳連連說道:“不敢,不敢,願爲局長效勞。只是……”俞世貴見唐又芳欲言又止,心下有些不奈耐煩,問道:“只是什麼?”
唐又芳說道:“紅老闆還是個姑娘,臉上磨不開也是有的,局長您只要多哄哄她,沒準兒,她會回心轉意的。”俞世貴笑了笑,說道:“那好,就這麼著。”
第二天,幾個警察往怡慶班裡面擡進了大小幾只箱籠,找到紅柳,說道:“紅老闆,這是我們俞局長的一點小意思,請收下吧。”
紅柳冷冷的說道:“我一個唱戲的,靠賣藝吃飯,消受不起局長的禮物,你們把東西都帶回去。”那幾個警察說道:“紅老闆,我們也只是當差辦事的,您可別爲難我們。”說完,那幾個警察放下東西就走了。
紅柳回到屋內,委屈得眼淚直轉。伍春輕輕走了進來,叫聲:“師妹。”紅柳擦了擦眼淚,擡起頭叫了聲:“師哥。”伍春嘆道:“師妹,看來俞世貴是不肯放過你了。”
紅柳說道:“師哥,我就是死,也不會去唱堂會。”伍春聽了心下一驚,連連搖搖頭,說道:“師妹你可不能往絕路上想啊。”紅柳哭道:“那我還有什麼路可走?他俞世貴是警察局長,在平北,伸手就能遮住天。”
伍春說道:“不,師妹,路是人走出來的,你快收拾東西,師哥帶你走,逃出北平。”紅柳感激的叫了聲:“伍春師哥!”
茍文舉的屋內,唐又芳已將適才偷聽來的話,一字不漏的轉告。茍文舉“哦”了一聲,說道:“那丫頭想跑?”
唐又芳說道:“是啊,是啊,都是那個頭牌武生給她出的點子,班主,您快拿個主意啊。”茍文舉皺著眉頭說道:“沒想到那丫頭的性子這麼烈,如果弄不好,她拼一個魚死網破,那倒麻煩了。”
唐又芳說道:“可是,班主,以目前來看,警察那邊,咱們是也不招惹爲妙啊。”茍文舉想了想,說道:“要弄好這事,少不了來一出‘苦肉計’。”
唐又芳問道:“苦肉計?”茍文舉點點頭,說道:“除此以外,別無良策。”說畢,茍文舉對唐又芳附耳交待一番。唐又芳連連點頭稱是,趕緊去辦。
再說,那幾個警察回到局裡,將事情回明。俞世貴氣得一拍桌子,罵道:“媽的,一個唱戲的,也敢跟老子拿大。老子有辦法讓你乖乖的自己送上門來。”
卻說茍文舉正在屋裡悠閒的品著茶水,卻見俞世貴帶著
人走了進來。茍文舉連忙起身相迎,一面說道:“哎喲,是俞局長啊,您怎麼親自到後臺來了,有什麼事,只要您派人來傳個話來就行了。”
俞世貴冷笑道:“茍班主,聽你這意思,好像是不待見我,還是怎麼著。”茍文舉連忙打躬說道:“俞局長,瞧您說的,我哪敢啊。”
茍文舉一面說,一面吩咐“倒茶”,又忙不迭的對俞世貴解釋道:“俞局長,我的意思是說,我這地兒太寒磣,怕您看了笑話。”
俞世貴把自己肥胖的身軀塞在安樂椅上搖晃了幾下,半瞇著眼睛說道:“你們戲班有個人稱‘活趙雲’的頭牌武生,對吧?”
茍文舉連忙躬身說道:“俞局長,您說的是伍春伍老闆吧,他惹您生氣了?我這去就叫他來給您賠不是。”俞世貴說聲:“慢著。”茍文舉趕忙又退了回來。
俞世貴又說道:“我纔不待見那小子呢,你可得給我聽好羅,那小子做人不本份,一個唱戲的,竟敢勾引我妹妹,害得我妹妹三魂不見了七魄!你身爲班主,可得把那小子給我看緊羅,否則,我以勾引良家女子的罪名將他拿辦了!”
茍文舉一迭連聲的答應:“那是,那是,俞局長,您還有什麼吩咐?”俞世貴幹咳了兩聲,一本正經的說道:“再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我想請你們戲班過去唱幾齣應節的堂會,如何?”
茍文舉趕緊說道:“局長這般擡舉,我們小戲班不勝榮幸,一定效勞,一定效勞。”俞世貴笑道:“那好,茍班主,今天先跟我去商議一下堂會的戲目如何?”
茍文舉猶豫道:“這個……”俞世貴不由分說,將手一揮,跟班的兩個警察上前將茍文舉架了就走。
伍春自己也收拾一番,來到紅柳屋內,問道:“師妹,收拾好了沒有?”紅柳點點頭,把包袱背上。
兩人正要出門,卻見聽得演武丑的大虎來到院裡嚷道:“不好了,大夥兒快出來,茍班主給警察局帶走了。”伍春和紅柳一愣,急忙放下包袱,出來看個究竟。
一連三天,戲園冷冷清清的,戲牌子也沒掛。唐又芳找到紅柳,說道:“紅老闆,大家夥兒都指望著在碼頭上混口飯吃,您這樣犟著不去,可不是苦了大家夥兒嗎?”
伍春說道:“唐管事,你這是什麼話,如果紅柳是你的親妹妹,你會讓她去投虎口嗎?”唐又芳說道:“哎喲,伍老闆,瞧您說的,我這不是爲了大夥作著想嗎?”伍春還想再爭,卻被紅柳勸住:“伍春師哥,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拿定主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