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萬確!”這種事宋嬤嬤不敢撒謊,她一字不漏的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咱們的人跟那宅子裡負責買菜的婆子搭上了關係,從她口中得知,那外室並不得寵,男主人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隔三差五就派一位管事來看看,但那外室並不以爲意,看起來也並不傷心……”
“幾個月前管事送了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女人來,說是主人的一個遠方表妹,因家裡老婆容不下便先暫時安置在這裡……”
“那表妹與外室每日形影不離,卻從不出門半步,不過據那婆子看,那位表妹看起來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娘子,走起路來扭腰扭屁股的,看人也是一副勾人的模樣……”
“宅子裡那些小廝護衛都被迷得神魂顛倒,有那膽子大的故意往她身上撞,她也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做些輕浮舉動……”
聽到這裡,曹芳蕤和宋嬤嬤心裡都明白了,那位表妹姓傅,應該就是沉香的姐姐,但她如此浪蕩的行爲舉止,恐怕是從勾欄院出來的~這樣就符合了先前顧氏對沉香說,只等給她姐姐換個身份的話了!
宋嬤嬤冷聲哼道:“如果真是這樣,那顧氏攛掇沉香懷孕,沉香卻爲她開脫,估計那個時候沉香就知道自己姐姐身份的不堪!”
“試想,她腹中是大王的長子,這孩子的親姨母卻是那樣不堪的身份,孩子出生長大以後,還怎麼擡得起頭,沉香又怎麼能不爲顧氏掩護,畢竟,那孩子可是有機會做燕王府的繼承人……”
捋清了這一點,顧氏和沉香的陰謀就真相大白了。
顧氏擔心李淳業的心離她而去,便想利用懷孕在府裡佔得一席之位,但她又擔心韓夫人容不下她,於是唆使沉香先行懷上孩子,試一試幾位主子的態度。
沉香一來是因爲貪心,二來是想找到姐姐,便答應了與顧氏合謀,卻沒想到立秋發現了她懷孕的事,於是倆人就互相打掩護撇清關係。
曹芳蕤望子心切,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只想要個孩子,她就心軟留了沉香母子二人兩條命,沉香活的好好的,而且很有可能生下孩子後就會被送走。
這纔是顧氏的目的,她緊隨其後懷上孩子,便是圖謀以後,一個失去生母照顧、嫡母也沒有親自撫養的孩子,就算是長子又怎麼樣,這麼小的嬰兒夭折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而她的孩子,就有了機會……
曹芳蕤冷冷一笑,“沉香被送走後,她們母子的障礙就是那個孩子和我,一個是郎君的長子,一個是王府的主母,嬤嬤,你要是顧氏的話,會做些什麼?”
當然是除掉那個孩子,並嫁禍給王妃!
連嫁禍的理由都不用多想,只要一個照顧不周,那孩子的夭折,都會被陛下、皇后、夫人、郎君算在王妃的頭上~那個時候的顧氏,輕輕鬆鬆就能得到夢寐以求的一切了!
宋嬤嬤目光森然,幾乎是咬著後槽牙道:“這個賤婦!”
“果然是個禍害,娘子,咱們得想個辦法先行下手!”
“是啊是啊……”玲兒在一旁不住點頭。
曹芳蕤輕輕搖頭,冷冷的盯著自己纖細瑩潤的手指,“不急~既然咱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計劃,暫時先別打草驚蛇,現在她有身孕,就說不知道外面的事又能把她怎麼樣?”
“不如先等待時機,打蛇打七寸,那個顧府也沒一個好東西,要收拾就一起收拾!這一次,我要姓顧的在我眼前消失的乾乾淨淨!”
宋嬤嬤和玲兒不住點頭,“娘子說的極是!就應該這麼做!”
曹芳蕤正準備吩咐宋嬤嬤去告訴靜姝院他們的人注意顧氏的動靜,卻在張口之際吐痰想起了一件事來!
宋嬤嬤見她臉色不對忙問怎麼了,曹芳蕤微微蹙起眉頭,捻著手指道:“不對……不對……”
“你們記得膳房那個被趕出去的周婆子嗎?”
“她說收了顧氏二十貫錢幫忙尋找沉香的姐姐,但後面查出來與顧氏無關,是那周婆子偷了膳房的東西拿出府賣了……”
玲兒不解道:“娘子不是不相信與顧氏無關嗎?只是當時不想把事情鬧大了,又要顧及大王的顏面纔沒有深入追究的!”
“不!”曹芳蕤擺手,“但我奇怪的就是,顧氏已經把事情交給了她孃家兄長,爲什麼又找上了周婆子?”
“如果被查到了,那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宋嬤嬤和玲兒相視一望,也覺得這個問題疑點重重。
“會不會……是聲東擊西?”
宋嬤嬤猜測道:“顧氏找上週婆子肯定是在沉香有孕之後,後來她又倒打一耙使計誣陷周婆子,會不會這就是她的目的,把周婆子一家趕出王府,不,是趕出京城!”
曹芳蕤神情凝重,“嬤嬤的意思是,周婆子跟顧氏,演了一齣戲給我們看?”
宋嬤嬤不敢確定,但仔細琢磨,只有這個可能了,“娘子還能想到其他解釋嗎?”
玲兒焦急的左看右看,忍不住道:“娘子,當初唐嬤嬤喚了人牙子來把周婆子一家遠遠的發賣了,如果現在要追查他們的下落的話,必須馬上派人去!”
曹芳蕤不住點頭,“你說的對,嬤嬤,你去把我的奶兄叫進來,我吩咐他跑一趟!”
宋嬤嬤看了眼窗外道:“娘子,現在天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另外應該再派幾個人去查一查跟周家有關係的人是否知道什麼內情!”
曹芳蕤越想越心煩,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不過還是應了這個提議,“不要做得太引人注意!悄悄的查!”
“是!娘子放心?!?
……
靜姝院燈火明亮,顧七娘撩起衣服站在銅鏡前左看右看,從前盈盈一握的腰肢如今高高隆起,身子也笨重起來,她不由得伸手撫摸上腹部,裡面是她的孩子……
“娘子別看了,小心被風吹著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彩屏端著一盅燕窩進來,柔聲笑道:“大王讓人帶話說忙完了手裡的事就來看你,他肯定很想娘子和小郎君!”
“嗯~”顧七娘放下衣裳,忍不住抿嘴笑。
帶著三分得意七分欣慰道:“都快五個月了,這孩子卻一點也不鬧人,長大了肯定是個乖寶寶~”
“要是長得像二郎就更好了~”
這種話彩屏自然要捧場,她一面放下燕窩一面幸災樂禍道:“肯定會的,娘子聽說沒有,許王妃這幾天就要生了,她被肚子裡的孩子折磨的頭髮都快掉光了,渾身只剩一把骨頭,皇后見著她嚇了一跳,還問許王是不是沒有照顧好王妃……”
“許王連連否認,可誰都知道,他剛娶了一位美貌溫柔的孺人,許王妃正懷著孩子,見著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妾侍,只怕心都被扎爛了,又怎麼能好好養胎~”
景宏十三年的四月,陛下下旨冊封萬年縣縣令顏重的次女爲許王孺人。
萬年縣爲長安城的附郭縣,上級爲京兆府,顏重雖只是一個縣令,卻比外放的下州刺史還有體面。
聽說陛下本來是讓皇后爲許王挑選孺人的,可有消息說,這位縣令千金是秦修容看上的,只不過由皇后走了個過場,陛下知道後也沒說什麼,第二天就下旨了。
不過京城人人都道許王娶了這位顏孺人簡直如虎添翼,許王妃是虎,顏孺人自然就是翼。
不爲別的,只爲她曾祖父做過世宗朝的御史大夫、祖父官職不高,卻太宗爲儲君之位猶豫時公然支持武宗皇帝。
再到她父親顏重,就能看過顏家這幾十年來在官場已經打下了牢實的基礎。
這樣的人家雖未出過什麼名聲顯赫的人物,卻是政壇上的常青樹,是許多人都不敢小覷的家族。
許王有了這樣一門助力,按理說應該喜氣洋洋纔對,可不知爲何,上個月有人向陛下提起立太子一事,卻惹得陛下龍顏大怒,反問那人自己是不是快死了,當場拂袖而去……
沒有人敢咒天子早死,於是朝堂上此起彼伏的聲音一下子就消失了,不過耐人尋味的是,陛下發火的時候,許王也在……
顧七娘並不知到彩屏已經想遠了,她嗤笑道:“生孩子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許王妃能不能順利生產都是兩說呢!”
“若是落得一屍兩命的下場,不知許王是該哭還是該笑~”
彩屏拉回思緒,主僕二人都笑了起來。
李淳業站在門口,聽著內侍開懷的笑聲,如同嚼了一塊沾了灰塵的糕點,心裡膈應的慌。
他怎麼也不能想象,還有幾個月就做母親的七娘私底下會如此狠毒的詛咒一個與她無冤無仇的人。
就算他與李淳茜已經站在了對立面,就算許王妃是李淳茜的妻子,可她沒做錯任何事,她爲丈夫出謀劃策是理所當然的。
自己這個大伯子也要對她以禮相待,七娘的心,怎麼就這麼狠毒呢……
“郎君……”王小虎見他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不由得出聲喚道。
李淳業看了內室一眼,對他搖搖頭,低聲道:“走吧。”
踏出靜姝院的門,他吩咐王小虎道:“待會兒派人來說一聲,我還有事,今天就不來看孺人了。”
王小虎不知他剛纔聽見了些什麼,但從他的表情看,他已經沒有見顧孺人的心情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珠子,顧孺人司馬昭之心,郎君不是不知道,可總是想著顧孺人已經有了身孕,就是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先憋著。
總歸是有那點兒情分在,顧孺人好好珍惜也就罷了,餘生也能安安穩穩的,可她要是自個兒作死,那可就怪不到別人了~王小虎斂去眼裡的不屑,恭聲問李淳業去哪裡。
李淳業想了想,道:“去書房,讓吳長史來一趟。”
“是!”
外院書房裡,李淳業捧著茶盞坐在交椅上,看著下首笑瞇瞇的吳津好奇道:“先生何事這麼高興?”
吳津愣了一下,道:“也沒什麼,臣的那個不肖子,自從做了父親,辦事越來越穩妥了~”
他從自己跟老家親戚發生了矛盾,兒子回老家去解決,不僅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還得到了幾位德高望重長輩的稱讚從頭細講了一遍。
李淳業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他聽著吳津含蓄的誇兒子就想到父親也誇過他,雖然只有‘做的可以’四個字。
“咳咳!”他清了清喉嚨,轉移了話題,“有消息說,陳霞託了人去向鄭良澤說好話,想請他在父親面前美言幾句,先生有何看法?”
作者有話要說:
看千江月的細綱不順眼,又修改了很大一部分,陌上柳有很多不足,我想在下一本文中呈現出比較好的狀態,嚴謹踏實一點,所以寶貝們,千江月要推遲發表了,但在這期間,我不會跟大家說再見,會用一本比較輕鬆傻缺的文逗大家一笑,也算是給自己鬆鬆神經,因爲查資料真的很煩,老是寫這種爭啊搶的心情有時很差,我又寫不來那種甜甜的文,也是很制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