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深吸了一口氣,作嚴(yán)肅狀:“我需要些時間仔細(xì)思考,順便四處看看,夫人介意嗎?”
“不介意。t”商氏擦著眼角。哀慟地道:“只要能找回幼齡,叫我拿什麼去換都可以!”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小草嘆息。朝商氏微微頷首,便開始沿著院子一點點仔細(xì)查看。
段十一說過,發(fā)生案子的第一件事是保護(hù)現(xiàn)場,現(xiàn)在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破壞了,那就只有努力找找蛛絲馬跡了。
“查案過程很無聊。夫人和其他人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要是有結(jié)果,我會來知會你們。”
蹲在牆角看了半天。背後劉家的人都一動不動盯著她,盯得小草全身發(fā)麻,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
商氏道:“妾身閒來無事,怕官爺不熟悉地方,來給您指指路也是好的。”
這宅院雖大,卻沒到可以讓人迷路的地步啊。小草也沒多說,畢竟她和顏無味是闖入者,人家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
“這是什麼?”小草從牆角撿起一團(tuán)毛:“毛質(zhì)看起來…這家養(yǎng)了狗?”
顏無味擡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渾身上下都是“我不會幫你查案的”這樣的氣息。
小草翻了個白眼,後頭的老婦人道:“家裡未曾養(yǎng)狗,這山上倒是有狼,只是咱家院子這麼高的牆。也不該進(jìn)來狼啊。”
擡頭看了看高高的牆,這院子要是有狼能跳進(jìn)來,那狼絕對是金剛狼。尾巴上裝彈簧的那種。
可是,要是沒狼進(jìn)來,這家人又沒養(yǎng)狗,這毛哪兒來的?
“說起來…”商氏皺著眉,絞著手帕道:“妾身突然想起件事情,官爺請跟妾身來。”
小草起身,跟著商氏走到院子另一邊的一棵大樹背後。
“這個狗洞也不知道是誰挖的,官爺您看,會進(jìn)來狼麼?”
小草低頭一看,我靠,進(jìn)來人都可以了,更何況進(jìn)來狼?這好端端的牆,磚都被挖掉了,上頭還有動物的爪子印兒。
“這不就是了?”小草捏著手裡的狼毛:“極有可能有狼從這裡進(jìn)來,叼走你家小少爺。”
“嗚嗚嗚……”商氏立馬嚎哭起來:“我的幼齡,我的幼齡啊!”
後頭的家丁和老婦人都連忙上來安慰商氏,小草也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與旁邊這位少俠去山上看看,說不定…至少能帶回點什麼來。”
商氏哭得肝腸寸斷,幾乎站不穩(wěn):“多謝官爺了,嗚嗚…”
小草心情沉重地接過家丁拿來的地圖,帶著顏無味就出了劉家的門,商氏哭著在門口相送,直到看不見他們了,纔回門裡去。
顏無味走在小草旁邊,想了一會兒,張口想提點一下她,結(jié)果段小草就拉著他的衣袖,賊眉鼠眼地往回走。
“怎麼?”
“回這劉家去,咱們?nèi)ラT外頭看看。”
顏無味挑眉:“你不是要去狼窩裡找人麼?”
“找個屁,這劉家問題才大呢。”小草帶他走到剛纔看見的後院門外頭,低聲道:“下雨過後院子裡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明顯是打掃過。可打掃過的話,咋還有這麼大團(tuán)毛留在牆角等我看啊?還有,去看那小少爺房間的時候,裡頭的東西都是新的。”
“都是新的不好麼?”
小草終於在顏無味這裡找到了點兒優(yōu)越感,仰著下巴道:“你是不是傻啊?那屋子又小又破,裡頭卻弄了嶄新的裝飾,要是那小少爺一直住那麼好的話,東西怎麼會是新的?”
顏無味瞇了瞇眼睛,面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上一個敢說他傻的人,墳頭的草都快比人高了。
“而且,院子裡那麼大個洞,是人都該知道會進(jìn)狼,那商氏知道,卻沒叫人去補是怎麼回事?還有啊,那牆是磚砌的,我只看見過土牆會被刨出狗洞,這磚牆都能給強行刨個狗洞出來,那是什麼狗啊?超進(jìn)化了?”
小草一抹自己臉上說得橫飛的唾沫,瞇著眼睛看著院牆外頭的小路道:“總之這家人自己就有問題,咱不用上山去。”
還真是小看了她,顏無味有些驚訝,方纔他也覺得哪裡不對,還以爲(wèi)她不會察覺呢,沒想到倒是會不動聲色地騙過劉家人,繼續(xù)回來找線索。
雷雨已經(jīng)過去三天,附近地上自然沒有太多的線索,沿著小路往村口的方向走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一雙質(zhì)地不錯的,滿是泥土的繡花鞋。
那鞋埋在土裡,本來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小草走在路上踩了狗屎,跳著腳去旁邊的土裡蹭,就把這雙鞋不小心蹭出來了。
“還真是走了狗屎運。”顏無味默默站得離她遠(yuǎn)些,小草拿了麻袋,將這雙鞋裝了進(jìn)去。
“官爺,怎麼樣啊?能查不?”賣茶的老伯見兩人又回來了,熱心地問。
“能查,找證據(jù)呢。”小草坐下來,笑瞇瞇地看著那老伯問:“這劉家老爺哪裡去了啊?我去拜訪,就只看見劉家夫人。”
老伯一邊擦桌子一邊道:“正常啊,那劉家男人是做生意的,經(jīng)常不在家,家裡就商氏和劉家小少爺一起過。”臺見盡亡。
商氏和劉家小少爺?
小草抿脣:“商氏這個人平時爲(wèi)人如何啊?”
“啊?她可是個賢惠的,咱們村子裡都誇她呢。”賣茶老伯道:“商氏持家有道,誰家有困難也都願意幫忙,對小少爺更是疼寵上天了。先前劉家男人沒發(fā)達(dá)的時候她就任勞任怨的,現(xiàn)在發(fā)達(dá)了,更是一點沒變,依舊勤勞善良。”
評價還挺高,小草點點頭:“那這村裡,除了她,誰還能穿繡花鞋麼?”
“沒了啊,村子裡其他女人可都是要下地幹活的,誰會穿那個。”
小草按了按麻袋,敲著桌子道:“這可就奇怪了,她爲(wèi)啥要丟了這雙鞋?”
樣式老舊不喜歡了?看模樣還不錯啊,只是上頭的紅泥多了些。難不成這商氏已經(jīng)奢侈到了鞋一髒就要丟的地步了麼?
本來她是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商氏有點問題,比如喪心病狂要殺自己的兒子之類的。但是一聽村子裡人的評價,竟然還不錯。這評價不錯的人,又不是神經(jīng)病,爲(wèi)什麼要拿自己的兒子開刀?
那,就只有考慮其他可能了。
“顏無味,我們上山去。”
顏無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天快黑了。”
“有啥關(guān)係?”小草茫然。
“山上有狼。”
小草呵呵笑了兩聲,拍拍顏無味的肩膀:“你放心,你比狼可怕多了,往他們面前一站,嗷一聲,保證他們夾著尾巴就跑了!”
顏無味:“……”
真是要謝謝她的誇獎了。
“官爺,別晚上上山啊,很危險的。”老伯好心提醒:“咱們這兒除了多年前的一個傻子上去被狼吃了,其他再沒有人晚上上山了。”
小草起身,拉著顏無味一邊走一邊道:“老伯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老伯擔(dān)憂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看得小草一路走得不安穩(wěn),彷彿自己頭上已經(jīng)被標(biāo)了個“傻子二號”,顏無味頭上是“傻子三號”。
走,上山喂狼嘿呀麼巴扎嘿!
傍晚的風(fēng)吹得人愜意而舒爽,村子外頭這山頭不高,地方也不大,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小草就幾乎將山路找遍了。
“沒有血跡,沒有衣物遺留,啥都沒有。”蹲在一棵樹旁邊,小草道:“這狼敢情還是個綠色環(huán)保的,不亂丟食品包裝袋?”
顏無味淡淡地道:“沒血跡是正常的,畢竟下過雨,但是連衣裳和隨身物品都沒有一點痕跡,那就只能說明劉家小少爺沒上山來。”
小草盯著遠(yuǎn)處將太陽吞了的山頭,沉思地想了半天,然後道:“我好像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咱們?nèi)⒓易滋彀伞!?
這是個小案子,要是放段十一面前,他可能眼皮子都不會擡一下。但是現(xiàn)在他不在,小草是單獨行動,能破這麼一樁案子的話,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山上沒有嗎?”商氏看著他們,皺眉道:“都找過了?”
“夫人不是也派人找過麼?”小草問。
商氏頷首,捏著帕子道:“只是山上的狼窩沒人敢去找,所以…二位今日也辛苦了,這小村莊也沒什麼地方好住的,要是不嫌棄,就住在寒舍吧,我讓下人騰兩間房出來。”
“那就多謝夫人了。”小草高興地道。
顏無味站在一邊,當(dāng)個盡職盡責(zé)的保姆,並沒有發(fā)表意見。
商氏的確是個會處事的,安排住宿也十分周到,說話也柔和。
“妾身這命苦,相公常年不回來,只能與兒子相依爲(wèi)命,沒想到現(xiàn)在兒子也沒了…”坐在院子裡,商氏提及傷心事,又哭得不成聲:“我十六歲嫁過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四年了,整整四年都只見過相公四面,再大的房子又有什麼用…”
好慘啊,小草聽得忍不住抹眼淚:“你幾歲生的孩子啊?”
商氏一頓,拿帕子擦了擦臉上哭花的妝,側(cè)頭問顏無味:“公子餓不餓?廚房還有點心。”
完全無視她的問題啊,小草抹了把臉,不回答她也算得出來,劉幼齡已經(jīng)八歲了,也就是說這商氏十二歲就生下了孩子。
臥槽,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