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弋睜開沉重得彷彿灌了鉛的眸子,腹部傳來隱隱約約的陣痛,一屋子人全在關(guān)心擔(dān)憂地看著她。
“媽,寶寶呢……”樂弋伸手抓離她最近的樂煙,乾涸的嘴脣有氣無力地喊道,蒼白的面容更無半點色彩,爲(wèi)什麼她感覺體內(nèi)有什麼東西在遺失,她的寶寶呢?!
樂煙深吸一口氣,淚花在眼眶裡打轉(zhuǎn)強忍著不敢哭出來,“樂樂,你聽媽媽說,寶寶他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聞言,樂弋整個人像是破敗的布娃娃重重地倒在病牀上,雙目無神,竟連哭喊的力氣也沒有,喃喃自語:“寶寶,都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的錯……”
淚水就她的眼裡蔓延開來,無聲息地淌過眼角,流進發(fā)絲被褥裡。旁人辛酸地看著。
樂煙拿出紙巾輕輕地給樂煙擦淚,悲痛地說道:“樂樂,你不要再想了,你要好好休息……”
此時的樂弋彷彿置身於了無人煙之地,天地間只有她孤寂一人,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模糊,就連呼吸也是如此痛苦。
她伸手摸了摸已經(jīng)沒有任何起伏的小腹,下一刻,心狠狠地利刃穿透,淚泉噴涌。還不到三個月,她的寶寶就沒有了,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她連自己的寶寶都保不住。
“媽媽,我好疼……”樂弋哭喊道,乾涸的嘴脣一張一合,所有的力氣用來重複這句話,“媽媽,我的心好疼……”除了心還有肺還有肝,痛及全身,如果這種痛苦能換來她的寶寶,她甘願一直痛下去。
樂煙連忙按住樂弋掙扎的手,哽咽道:“樂樂,你哪裡疼你告訴媽媽?樂樂你不要嚇?gòu)寢尅!?
方敬天連忙握住樂弋的另一隻手,柔聲說道:“樂樂,還有爸爸媽媽陪著你,你要堅強起來。”說完男人的眼睛已經(jīng)通紅。
樂文轉(zhuǎn)過身,仰頭看天,老淚衆(zhòng)橫,到底他是做錯了什麼事,老天要將一切罪孽報復(fù)在他的妻子,女兒和孫女身上。
就連黃雅也忍不住伏在曲星宇的懷中低聲哭了出來,然而這個時候,沒人會比樂弋痛苦。
方輒站在最邊上,靜靜地看著樂弋,手握成拳,眸子裡透著深深的痛。
攬景是第二天知道樂弋流產(chǎn)的消息,方輒告訴在公司告訴她的。
攬景拿在手上的文件夾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幸好方輒及時扶住她。
“樂弋她怎麼……”攬景又慌又急,拽著方輒的手,“那她有沒有事?”
方輒將攬景扶著坐好,搖了搖頭沉重地說道:“醫(yī)生說她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她的情緒……”話雖未完全言明,但攬景也能感受得到樂弋承受的痛苦。
攬景垂下頭,一雙手支撐在額頭上,低聲說道,“如果昨天是我陪她去吃酸辣粉的話,可能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了。”她自責(zé)愧疚難過痛苦,爲(wèi)什麼當(dāng)時要發(fā)脾氣將手提包砸向方輒,導(dǎo)致她沒有及時接到樂弋的電話。
“這不關(guān)你的事,你不要難過。”方輒看著攬景通紅的眸子,輕言安慰道。
攬景還是很難受,只要一想到樂弋現(xiàn)在的模樣就讓她心痛得踹不過氣來,淚眼漫過眼簾,“方輒,從來都是樂弋在前面保護我,然而這一次我卻沒有保護好她,我……”
方輒一把將攬景擁進自己懷中,“攬景,你不要自責(zé),我們誰也沒有想到不是嗎?”
攬景埋在方輒的懷中,抽抽搭搭的哭著,雖然明知道此時是上班時間,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難受哭出來。
上一次去看樂弋,還見她開心地對著他們說笑,怎麼才幾天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正巧這時候,有人敲響方輒辦公室的門,攬景連忙放開方輒,轉(zhuǎn)身去整理自己的妝容。方輒見攬景收拾好後來沉著聲說道:“進來。”
秘書小李一進來,就感覺氣氛不對勁,怎麼設(shè)計部的攬景也在這,還是一副哭過的模樣,而他們的方總,胸前襯衣沾溼一片,小李腦海自動生成八卦信息,原來大家相傳的技術(shù)部的攬景是方總的秘密情人這回事是真的!
“有什麼事?”方輒面無表情地說道,小李趕緊將手中的文件遞給方輒,“方總,這是財務(wù)部那邊送來的季度報表。”
“知道了,你出去吧。”方輒淡淡開口。
小李點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裡的兩人,連忙走出去,還順道帶上門。
攬景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來,“方總,我先出去做事了。”無論如何,班總要上的吧,下完班後再去醫(yī)院看樂弋。
“你……不要緊嗎?要不我給你放一天假吧。”方輒遲疑道。事實上他們前天吵了一架,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開口說起那天的事。
攬景搖搖頭,“不用了。”
看著消失的背影,方輒又些懊惱,準(zhǔn)備道歉的話語卡在喉嚨裡說不出。
其實那天的事情是這樣的。
中午吃飯時間,小天來約攬景吃午飯,攬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想到也只是一頓午飯而已,沒道理不給人家面子。
兩人去了一家離公司比較近的西餐廳用餐,吃完飯剛走出來,攬景穿著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小天連忙扶著,本來在正常不過的一個動作,恰好被方輒看見。
當(dāng)時方輒沒由來一陣怒火,那樣子就像是自己的東西被比人搶去一樣,那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已經(jīng)把攬景歸結(jié)是屬於他的東西。
方輒大步走上去,站在兩人面前,厲聲問道,“你們在做什麼?!”這幾天她一直對他冷冷淡淡的,原來是要對小天投懷送抱?!
攬景對方輒這種變幻莫測的情緒已經(jīng)習(xí)慣了,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剛吃完飯。”
“吃飯用得著摟摟抱抱嗎?!”方輒當(dāng)時想要是攬景敢維護這個男人,那這個男人的下場就是被解僱!
聞言,攬景臉色變了變,“方總,現(xiàn)在是私人時間,我做什麼不用跟你彙報吧。”他好意思說她嗎?一回到B市他眼裡心裡只有樂弋,他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方輒冷笑一聲,“這裡是公司附近,你們舉止不加收斂,視公司
形象於何物?”
攬景勉強壓制怒氣,聲音比方輒的更冷,“方總,你注意你的措辭,我和小天只是出來吃頓飯,我不小心崴著腳了他扶我而已。”
崴著了?方輒低頭一看,果然攬景腳踝處通紅一片,心不由得一緊,“要不要緊……”說著就要去扶她。
想不到攬景往旁邊一躲,避開了方輒的手,“方總,我還是自己走吧。”
最無辜的當(dāng)屬小天,被太子爺視爲(wèi)眼中釘,其實在他聽聞大家傳言攬景是他們太子爺?shù)拿孛芮槿酥幔鸵呀?jīng)拋開那一小段癡戀了,今天見攬景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發(fā)呆,太子爺也不見身影,他纔開口主動約她的,誰知道被太子爺捉個正著。
攬景不明白方輒爲(wèi)什麼動怒,不過她也不想明白,人活得透徹心就容易被很多事物傷。她的心已經(jīng)千瘡百孔,原來有一些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的,方輒對樂弋如此就是這樣。
既然這條感情的路不能再往前行走,那麼就停在原路吧,至少不會遍體鱗傷。
小天看著攬景獨自離去的背影,訥訥開口道,“方總,你去扶還是我去扶?”他們之間總要拿一個人去扶她回去吧。
方輒狠狠地剜了小天一眼,“當(dāng)然是我扶她回公司,你趕緊去買藥!”
攬景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很快她的手就被男人的手託著,“受傷了還走這麼快?”語氣裡全是關(guān)心與擔(dān)憂。
攬景一時失神,竟停住了腳步不再走動,爲(wèi)什麼她還是會有癡念,爲(wèi)什麼她還不死心。
“怎麼了?”方輒也停下腳步。
攬景側(cè)身對上方輒的視線,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再次睜開眼,輕聲問道:“方輒,你喜歡我嗎?”
方輒一愣,沒想到攬景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如果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道:對不起,這三個字足夠表明他的心意,但是爲(wèi)什麼這一刻他竟然遲疑了,他已經(jīng)逐漸感覺到她在他心中佔的分量越來越重,這算喜歡嗎?
方輒停頓在攬景眼裡無疑跟以前那句對不起一個含義,“我一直那麼喜歡你,你都不喜歡我,真的好不公平……”攬景想笑,笑著笑著又流出了眼淚。
“現(xiàn)在我們來做一件公平的事,以後你可以繼續(xù)喜歡樂弋,而我不會再……”
方輒臉色一白,沒想到攬景會說出這麼決絕的話,他發(fā)現(xiàn)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喜歡,她卻突然離去。
“你做夢!”此時的方輒再也不是那個少年老成的總經(jīng)理,而是一個爲(wèi)情所困的青澀小子。
攬景一股血從腳往上倒流,他是沒有心的麼?他享受她的喜歡,卻吝嗇付出。
攬景因爲(wèi)憤怒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包砸向方輒,“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說完不顧腳痛轉(zhuǎn)身大步離去,留下發(fā)愣的方輒。
就在方輒準(zhǔn)備去追攬景的時候,聽見她手提包裡電話響聲。
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樂弋打來的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