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酷城
亮黃黃的太陽下,毫無遮蓋的頂層露臺顯得格外焦灼,烤得乾燥的沙粒彷彿一陣呼吸就會讓它們飄散開來……
雷震呈大字躺在露臺的邊緣,雙腿懸空掉在邊緣之上,旁邊放著幾個空的酒罈,殘餘的酒液從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酒罈中暈出,慢慢積成一條小小的水流,彎彎曲曲的從露臺邊緣滴落……
雷震將手臂放在額頭,小臂在他臉上投下的陰影勉強讓他睜了些許眼,他看向那片刺眼的光,強迫著自己不去躲閃,直看得眼淚婆娑也窺不見它的全貌……就像他看唐影,窮盡腦汁也猜不透她的舉動,爲什麼那樣幫桑格?爲什麼在桑格強暴她後還嫁他?難道她真的認命了嗎?
不,他絕不允許她有這樣的想法,他絕不讓出在她心中的位置!只要他殺到京城,將桑格碎屍萬段,她還是他的!
抓起身旁的酒罈,將剩餘的酒水兜頭淋下,萎頓的精神在冰涼的酒水中爲之一振——他要與魏子源繼續合作,即便他在利用他,即便他殺了玉娘!
而他何嘗不是也在利用他呢?!
“主子,吉吉送親隊伍已到了三十里開外,請準備迎接!”珊瑚從懸空的樓梯一路小跑到露臺,見得雷震一身的酒氣,頹廢的面孔,無不擔憂……
兩天前,京城冊封和賜婚的消息就傳入了雷震的耳朵,從那天開始,他就很少言語,常常獨自一人到露臺喝酒到很晚……珊瑚覺得他很可憐,帶著一副沉重
的枷鎖,拖著鏽跡斑斑的鐐銬,一步步艱難的走著,無法掙脫,無法吼叫,那種悲傷與隱忍讓他看著也是一種煎熬……
“知道了……”雷震懶懶的答道,這一日,他要爲自己再增加一道鎖鏈——政治婚姻的束縛!
送親的隊伍終於到了布酷城外,城門大開迎賓,夾道清一色黑衣的“追魂”部衆,與洋溢著喜慶的紅色送親隊伍形成鮮明對比,肅殺的氣氛倒不像是來迎親的,像是“送葬”的……
雷震站在城門口,對領頭牽馬的長者一抱拳,道聲“幸苦了”,便頭也不回的率先往城中走去……
珊瑚站在城門邊上,眼尖的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人被擡在一副擔架上——這也是送親之人?不然是陪嫁?
疑惑下,緊走幾步,待到跟前一看,擔架上躺的竟然是石虎!
“虎子!”珊瑚見得石虎渾身上下被繃帶捆得如木乃伊似的,還不忘裂開大嘴,露出那口潔白的牙對他嘿嘿一笑,心中簡直大喜過望,他一直對那天的逃生心存內疚,見到石虎還活著,終於放下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
“我們吉吉向來敬重勇猛之人,這位勇士雖殺我近百族人,但他驍勇善戰,視死如歸,著實讓人佩服,現將他送回,以示我部落誠意!”石虎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位頭戴彩色鳥羽,身穿紅色比甲滾邊繡著黑色花紋的女子,只見她,眼如點漆,脣若塗丹,兩道劍眉直插兩鬢,透著一股子英氣!
“公主,你
怎不回轎中落座?!”石虎聽得說話,擡頭一看,本應在轎中安坐的公主不知何時走到隊伍的後方,站在他身旁與珊瑚講話。
“走了近一日,在轎中悶得慌,我見到了布酷城,便出來透透氣。”女子低下頭看了石虎一眼,爽朗一笑,在烈日下光彩照人。
“你便是公主?!”珊瑚看著她一怔,忙抱拳請安。
“免了吧。”女子蹙眉環視了一圈,道:“這城中半點喜悅氣氛也無,看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模樣,怎麼,是不歡迎我嗎?!”
“豈敢,城中最近發生了點變故,大家的情緒難免受影響,請公主切勿怪罪則個。”珊瑚見她說話舉止透著一股子豪爽勁兒,也不拐彎抹角,便實話道來,讓她心中略寬,不要誤解“追魂”對吉吉的誠意。
果然,那公主聽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重拾笑靨。
待到晚間,布酷城才稍微有了一點喜慶的氣氛,前不久衆人才經歷了一番生死的斡旋,應該舉辦的婚禮被推遲到了今日,儘管女主角有所改變,但這樣的慶典,讓他們沉溺於悲痛的心稍稍有了些慰籍……
雷震瘋了一樣的喝酒,每桌都敬酒,與每個人喝酒,抓住誰就與誰對飲,他大笑著,彷彿滿心喜悅,掩飾著內心的傷痛,壓抑著痛苦的靈魂,他要喝醉,才能麻木自己的神經,不去想他的所愛已另投他人懷抱,不去嫉妒、不去發狂……
不去想,這場婚禮,本應該是爲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