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在一陣鑽心的疼痛中，徐無憂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但腦子依舊沉重無比，那感覺就好似有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腦袋上似的，迷迷糊糊間又昏睡了過去……

如此反覆也不知道多少次，當他再次甦醒過來的時候，卻感受到有一羣人正在自己的房間裡，正討論著什麼？

那些人雖然極力壓低自己說話的聲音，但是，他畢竟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先天高手，縱使如今身負重傷，實力恐怕不及尋常時候的十分之一。但是，六識、靈感依舊不是尋常人能比，所以，還是清晰地聽到了對方的討論。

“……真的保不住了嗎？”其中一人突然語氣凝重的問道。

“恐怖不行！”另一人回答道。“他右臂的經脈幾乎被全部廢掉，就算僥倖保住，恐怕也形同虛設……尤其，他右臂的傷口也頗爲嚴重，截肢，興許還能夠保住他一條性命，不然……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實力恐怕萬難維持在先天境界了。而且，會大大削弱他的天賦，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再進階先天了。”

“哎……”聽到這裡，原先那人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他無比清楚對於一名修煉者而言，天賦大幅度削弱，乃至是斷絕，是何等的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又有什麼辦法呢？

“那好吧，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儘量保住他一條性命，他畢竟還是爲宗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不能寒了弟子們的心啊！”

“是，副教主！”

……

聽到這裡，徐無憂再沒有心情聽下去，因爲，知道自己即將成爲一個廢人就足夠了。接下來，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

“截肢嗎？”徐無憂心底不禁泛起一陣濃濃的苦澀，隨即化爲滿心的悲哀。是啊，對於一名修煉者而言，成爲殘廢，天賦大幅度削弱，乃至是直接喪失衝擊更高境界的可能，還有什麼比這更殘酷的呢？

甚至，在徐無憂看來，倒不如直接死了來得輕鬆，至少，他不用再面對如此殘酷的事實。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

徐無憂不愧是先天高手，至少，曾經是……所以，傷勢雖重，更是經歷了殘酷的截肢，但是，他還是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就恢復了。

如今，除卻那已經空蕩蕩的右臂，以及掉落到後天八重天的實力，他看上去甚至和之前沒有什麼兩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不再是他了。

他不再是曾經那個名揚瀛洲大陸的天才少年，擁有第一高手之稱的天陰宗教主的得意弟子，已經泯然於衆人，乃至，還成爲了一個貨真價實的殘廢。

雖然擁有後天后期實力的他，勉強也能算一個高手，但是，和曾經的輝煌比起來，這真的算不了什麼？

也許，正是因爲前後巨大的落差，所以，讓向來樂觀堅強的徐無憂都有些頹廢了。

他雖然無數次的勸慰自己，做一個尋常人也許也不失爲一種幸福，但是，他終究還是無法擺脫失落的情緒，幾個月下來，整個人也完全變了個樣。

若是熟悉的人再見他，恐怕萬難想到如今這個鬍子拔插，落魄如流浪漢的男子，就是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少年。

當然，也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變化，因爲，自從得知他截肢，天賦盡毀之後，便沒有人再踏足他的小院了。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強大自然就有弱小依附，而弱小，自然就無人問津了，乃至……

對此，徐無憂也早已經見怪不怪，只是，認識得更加深刻而已。

幾壺烈酒下肚，徐無憂已經有了醉意，也不講究那麼許多，直接躺在路邊的大石上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他再次被寒意叫醒的時候，發現已近黃昏。

自嘲的笑了笑，徐無憂拎著酒壺往回走去，剛走進自己的小院，就看見幾名黑衣男子正在自己院外逡巡，從服飾上，他準確地認出這是教內執法堂的成員。

只是，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徐無憂眉頭微皺。

“拜見徐護法！”見徐無憂出現，一肉球似的中年胖子立時迎了上來，還算客氣的抱拳道。

“你去哪裡了？”不過，其旁邊的乾瘦老者可就沒有那麼客氣了，一上來便黑著臉質問道。

徐無憂並沒有回答乾瘦老者的話，只是冷冷地掃了乾瘦老者一眼，便撥開人羣走進了小院，顧自地癱軟在了院子裡的搖椅上，又開始顧自地自酌起來。

“我問你話呢？”乾瘦老者顯然被徐無憂給激怒了，不依不饒，又追進小院繼續衝徐無憂質問道。

“好了好了，這不是回來了嗎？等等也無妨，無妨！”胖子連忙上前打圓場道，不停地衝乾瘦老者使眼色，心下里卻頗爲不善，心說，人家一走背運你們就這樣，也未免太勢力了吧？若是放在幾個月前，你們敢這樣嗎？

然後，胖子更是直接將乾瘦老者趕了出去，這才走回到徐無憂身邊，更是滿臉關切的問道：“護法，您的傷……”

“說重點吧！”徐無憂直接打斷胖子的話，道。

“這個……”胖子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說老實話，在他看來，宗門做得的確有些過了，人家纔剛剛傷愈，就將人家趕出去，這也未免太寒心了吧？

當然，他也知道這其實是那些個嬌子所爲，並不是教主的意思，畢竟，眼前的青年也曾經是教主的親傳弟子，但愣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這也未免太讓人寒心了吧？

他對於眼前的青年倒是很同情的，不過，他只不過是執法堂一介尋常執事，又怎麼敢管呢？也只能想想罷了。

“護法，事情是這樣的……”好好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言語，胖執事將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目的只有一個，通知徐無憂搬出望龍閣。

的確，以徐無憂如今的情況，已經沒有資格繼續住在望龍閣了。

這望龍閣可是天陰宗最核心的所在，住的可都是天陰宗護法以上的強者，那可都是先天級別以上的高手啊，或者，住著一些天才弟子。但徐無憂無疑已經不符合這樣的條件了。

當然，更關鍵的是，望龍閣區域有陣法護持，靈氣遠比尋常地方要濃郁得多，在這樣的地方修煉，絕對比其他地方更加的事半功倍，這纔是關鍵所在啊！

尤其，徐無憂所在的這個小院，與一處靈泉眼相連，靈氣還要濃郁不少，惹得其他人覬覦也就不奇怪了。

甚至，在胖執事看來，雖然教主沒有直接授意門下那些嬌子對徐無憂動手，但是，要說他一點不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多少有些放縱的意思，也是想將這院子收回來。

不然，只要教主站出來給徐無憂撐腰，又有誰敢動徐無憂呢？

“知道了！”對於胖執事冗長的敘述，徐無憂卻只有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胖執事都有些恍惚，乃至，他已經做好了承受徐無憂的怒火。

但是，徐無憂的平淡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好似，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似的，讓胖執事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就這份定力，就不是那些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愣頭青能比的。

“看來此子能夠成爲宗門百年內進階先天境最快的存在，也並不僅僅只是運氣那麼簡單啊，就這份定力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比得了的啊！也許……也許他還真有可能創造奇蹟也不一定呢。”胖執事忍不住在心下里嘀咕，更是想到了薛神醫對徐無憂傷勢的評價。

薛神醫曾經說，徐無憂的天賦只是大幅度削弱，而並不是完全喪失，所以，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奇蹟發生的。

若是徐無憂知道胖執事此時心中所想，一定覺得非常好笑，因爲，連他自己對自己都沒有多大的信心，也不知道胖執事的信息是哪裡來的？

而胖執事本來還打算安慰幾句的，但是，徐無憂卻依舊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揮手示意胖執事離開，如此，胖執事只能悻悻而去了。

第二天，當清晨第一縷陽光落下時，徐無憂提拎著手中的無憂劍，以及包含著自己全部身家的小小包袱便不急不緩地上路了。

沒有失落，也沒有高興，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好似大半個宗門都知道他會離開似的，路途上出現了海量的觀望著，有惋惜，有蔑視，但更多地卻是無視。

的確，這個世界上沒有了誰照樣運轉，實在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他曾經的名頭足夠大，所以，纔會吸引來這麼多的觀望著吧。

徐無憂依舊平靜，好似他也是其中的一員似的，不過，當看見人羣中那道閃躲的倩影時，他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曾經的海誓山盟，至死不渝，原來是如此的脆弱，猶如陽光下的泡沫，讓人唏噓不已！

“無憂哥哥，對不起！”

“無憂哥哥，保重！”

人羣中，那唯一令得徐無憂皺眉的倩影，衝著徐無憂離開的孤寂的背影喃喃著。對不起？保重？多麼操蛋的話語啊。尤其，還是在背地裡，讓操蛋的分量更重。只是，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若是她知道自己只不過只配得上讓他皺一皺眉，她是不是就不會升起哪怕一點點自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