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的愛情13
顏浚的手指停在夏至的下嘴脣那兒,幾乎要問出來‘你爲(wèi)什麼笑’,但想到這孩子說話向來臉皮厚的噎的他說不出話,爲(wèi)了避免受驚嚇,他緊閉嘴。
夏至哪裡肯錯過這麼好的機(jī)會,他嘴脣微微抿了一下顏浚的指尖,要碰不碰要含不含,顏浚嚇的縮回了手,“你幹嘛!”
“我以爲(wèi)你摸的很舒服。”夏至問,“好不好摸?”
顏浚垂下的手捏成拳頭,“不要這樣講話!”
“哪樣?”夏至裝傻,“我說的好不好摸意思是我嘴脣軟不軟,你以爲(wèi)是什麼?”
“一個大男人嘴脣有什麼軟不軟的!”顏浚說完轉(zhuǎn)身自顧自的上樓,腳下一個沒注意差點(diǎn)被臺階絆了一跤。
夏至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顏浚氣惱的一把甩掉他的手,“行了,你走吧。”
“生氣了?”夏至拉住他,“這樣就生氣了,我開玩笑的。”他有些著急。
顏浚語氣不善,腳步不停,“你都這麼大了什麼玩笑能開什麼玩笑不能開不知道嗎?再說了,把人弄生氣了就說是開玩笑?你開玩笑呢?”
夏至向前跨上臺階胳膊抵住他,“那我沒跟你開玩笑行不行!我就是想那麼說。”
經(jīng)過這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顏浚也冷靜了下來,點(diǎn)頭道,“隨你。”
“我再去你家坐會兒?!?
“不行,你回去吧?!?
“太沒良心了!”夏至委屈,“我這陪你溜了大半天,你這就趕我走?”
“明天週一,你還要上課?!?
夏至想了想,“好吧?!彪S後又說道,“那明天下午我去店裡找你?!?
顏浚微微點(diǎn)頭,“好?!?
夏至開心的笑了笑,“那我走了,你幫我和叔叔阿姨說再見?!?
“路上小心。”
顏浚轉(zhuǎn)身繼續(xù)上樓,但耳朵聽著夏至下樓的聲音,本來慢悠悠往下走了兩格,“顏浚?!?
“嗯?”顏?;仡^,突然覺得夏至靠近過來,隨後自己的嘴脣被碰了一下咬了一下,是……嘴脣?
“哈哈,親到了,”夏至迅速的往下跑,“浚哥再見,我會想你明天見!”
顏浚難以置信,夏至已經(jīng)走遠(yuǎn),他都能聽見這孩子哈哈的笑聲奔出樓道,他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擡不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嘴,這是,被親了?
什麼意思?
男人親男人這裡,什麼意思?
他平時那些親暱的態(tài)度和動作,什麼意思?
喜歡自己?
顏浚不知道怎麼回的家,進(jìn)了家門顏媽媽問夏至,他都忘記自己是怎麼說的,只是躺在牀上後,才清醒過來。
夏至對自己的親吻,顏浚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心裡的第一感覺不是厭惡,不是排斥,是驚喜,甚至,有些喜歡……好像,他不是親的自己的嘴脣,而是,心尖。
這……這不正常。
對的,不正常。
一定是因爲(wèi)他喜歡夏至的開朗活潑,還有對吉他的喜愛,對音樂的……
他想到了在樓道上和夏至分吃冰淇淋,想到了夏至摸自己的手,想到了夏至給自己挑魚刺,想到了自己觸摸夏至……
渾身發(fā)熱,很難爲(wèi)情。但他知道,這不對!
是的,夏至十九,他自己,二十七八了,瞎子一個,沒前途,殘廢,不說等老了,就是到了中年都可能會離不開人照顧,他已經(jīng)拖累了自己的父母。
夏至還年輕,他只是一時迷茫,只是……好玩,一時的衝動而已,夏至還是個孩子,他不懂愛情,不明白對同性的喜歡,其實(shí)就是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甚至只是,玩得來而已。
第二天,顏浚破天荒的沒有開店,他沒有去,坐在家裡摸著盲文書一直讀,顏媽媽知道他並沒有讀進(jìn)去,張嘴幾次想問,顏爸爸都衝著她搖頭。
下午,夏至下了課就往店裡跑,可是看到的是緊閉的捲簾門,“怎麼回事?”他跑到一旁的小賣部,別人告訴他今天這家店就沒開。
是出什麼事了?夏至慌了。
拿出手機(jī)想給顏浚打電話,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顏浚的號,因爲(wèi)顏浚是盲人,他想著自己發(fā)短信對方也不可能看,索性也沒要,而當(dāng)初別人給他的卡片,上面的號碼是店鋪裡面的。
懊惱,著急,緊張,還有害怕。夏至跑到路邊攔了輛出租,到了顏浚家。
聽到門鈴聲,顏浚沒來由的直起了腰桿,耳朵也格外的靈敏起來,果然,開門聲後,是夏至的聲音。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
顏媽媽將夏至請進(jìn)來,夏至禮貌的和他們問了好,徑直的走到顏浚面前,蹲下,“浚哥?!?
顏浚合上書,“出去說?!?
“恩?!?
兩人出了門,也就下了兩層臺階,顏浚就停住了腳,他不想走太遠(yuǎn),怕走遠(yuǎn)了後,會回不來,不管是人還是心。
“今天怎麼沒開店?”夏至問,“是躲我?”
“不是躲,”顏浚說,“是迴避?!?
“說好的繼續(xù)讓我做兼職的!”
“反悔了?!鳖伩L投?,拿出一百塊,“給?!?
“不要!”夏至一揮手,“我不要,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鳖伩5恼f,“不管是什麼,我都不想知道,走吧。什麼都別說了。好好唸書,日子還長?!睍r間太久,久到你會忘記你曾經(jīng)懵懂的喜歡過一個瞎子,久到好奇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瞎子。“我走了?!?
“你別這樣!”夏至拉著他不撒手,呼吸有些急促,腦子裡一面讓自己冷靜一邊又叫囂著‘趁著現(xiàn)在一鼓作氣說啊’,“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男人,他們是喜歡男人的,不喜歡女人,比如我?!?
樓道里的感應(yīng)燈早就因爲(wèi)兩人前面的爭執(zhí)亮了起來,顏浚此刻想剋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也想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麼驚訝,自己想到是一回事,但是親耳聽到,那是另一回事,當(dāng)然,他是成年人,不可能因爲(wèi)面對面挑破就慌了……
是的,他是慌了,夏至捏著的部位也變得滾燙,他想到了昨天自己的指尖還觸碰過夏至的雙脣,指尖發(fā)麻,如過電一樣。
“你想我說什麼?”顏浚穩(wěn)住自己,“是想我安慰你,還是想讓我跟你說‘沒事,我不歧視同性戀’?還是想我收回前面的話,告訴你你可以繼續(xù)做兼職,好,如你所願,我不歧視你,你也可以繼續(xù)做兼職。”
“就這樣?!”夏至強(qiáng)忍著激動的情緒,看著顏浚毫無焦距但是亮的像能看穿一切的雙眼,他多希望這雙眼此時能看著自己,多希望自己能通過這雙眼睛看到顏浚的內(nèi)心,“你難道就,就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對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好感嗎?”
“你開玩笑嗎?”顏浚拔高聲音,“我們才認(rèn)識幾天,你說的那種好感,我肯定沒有!”
“你騙我!”夏至不相信,“你明明……你明明有感覺的,就是昨天,你摸我嘴脣的時候!”他執(zhí)拗的去拉顏浚的手,想讓他再摸摸自己,“你再摸摸試試……”
聲音裡帶著不服氣和執(zhí)拗,顏浚卻不敢去碰,“放手!”
“不放!”夏至依舊死命拉著他的手,“我應(yīng)該再等久一點(diǎn)的,可是我忍不了?!?
顏浚用另一隻手,將夏至的手指頭一根根掰開,聽到他的呼痛聲,他手裡一頓心中一緊,但長痛不如短痛,幾乎能聽見夏至嗚咽,“放手吧?!背弥?,還沒開始,趁著,還不太痛,趁著,那些可能會發(fā)生的傷害,還沒發(fā)生,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