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之間，武雲就發現這女孩完全還是一個不懂事，且又倔強任性的傻女孩，與另外兩個被他殺的道童根本不是一類的人。

現在如果讓他去將這女孩殺掉，他還真下不了手了，再想這著自己給她帶來的傷害，更是又了些許愧疚。

直到熊掌烤熟，武雲從洞外取來幾片樹葉，撕下一塊熊肉，遞向女孩，道：“餓了吧？”

女孩早已經被烤熟的熊掌香氣吸引，但當武雲真的將肉遞過來的時候，她還是愣住了。

“拿著啊？雖然沒有什麼味道，但也能解餓，你不是天仙，還需要吃東西，吃飽了纔有力氣殺我不是？”武雲笑道。

女孩撅了撅櫻脣，最終還是接了過來，脣瓣開啓，貝齒咬下一些碎肉，很是溫柔的咀嚼著，內心中對武雲的恨意竟然減少大半……

武雲見此，回想著記憶中那很是模糊的滑嫩嬌軀，又隨意了掃視一眼女孩那半遮半掩的肌膚，憐惜之心竟然又開始氾濫起來，小腹之中也升起了一股邪火。

但最終，他還是將一切邪念壓制了下去，撕下一塊烤熟的熊肉，慢慢的咀嚼起來。

回想著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見聞，那雙濃眉也緩緩的皺起，口中說道：“姑娘，你有沒有聽說這片大陸上老百姓流傳的一句順口溜？”

“順口溜？”女孩擡眼看向武雲：“不知道！”

“神仙下凡，有去無還；惡鬼來鄉，命歸泉黃；妖獸圍城、千人送上；邪魔入世、人畜皆亡！”

“神仙下凡，一去無還？什麼意思？”女孩疑惑起來。

“大陸中的百姓一年至少要過三個不屬於自己的節日：四月十四日的仙節，七月十五爲鬼節，十月三十爲妖節。每到仙節，百姓就要將子女送給你們這些接引道童，雖然你們常說被選中的人可以有機會成爲接引道童，並且還有可能修成天仙，可是這麼多年來，從瀏陽城離開的少年也無一人返回。”

“沒有人回來嗎？爲什麼會這樣？”女孩很是吃驚。

“你是接引道童，難道你都不知道？”武雲扭頭注視女孩。

女孩迷茫的搖了搖頭：“我出生在宗門，這是我第一次下山歷練，對外面的事情也不清楚！不過我想那些被接走的人，應該都會留在宗門修煉，他們一次修煉都需要好多年，所以纔沒有回來的吧？”

“不管怎麼說，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子女被你們這幫接引道童帶走，沒有人願意與自己的親人永遠的別離！”武雲回道。

“那鬼節和妖節又是怎麼回事？”

“鬼節無需要人們送什麼，因爲惡鬼會自動找上門，食人魂魄，每年的鬼節都要死好多人。至於妖節，是人們最爲忌憚的節日，以瀏陽城爲例，這一日，必須要將百人送給妖獸，如果不送，就會有大批的妖獸圍城，那就不只百人了，而是千人！”

“送給妖獸？”

武雲點了點頭：“被帶走的人從來沒有回來過！”

女孩聽罷，黯然神傷，一雙秀眉微蹙，雙眸之中竟然帶上了些許淚花，道：“那你們爲什麼不跑？”

“跑？往哪裡跑？沒地方可跑，反正我知道的一些城鎮，都和瀏陽城差不多，除非一些受到你們仙家特別關照的城市才能逃離厄運，只是那些城市又太過遙遠，難以到達。其實送上百人還不算太沒人性，萬一遇到了天魔，哈哈……全城將不會再有一人一畜，無人可以逃過。”武雲苦笑道。

女孩聽罷，纖弱的身姿忽然一顫：“我雖然也聽師傅說過天魔非常的殘暴，但沒有想到他們這麼滅絕人性？”

“滅絕人性？呵呵呵，最沒有人性的應該是你們這幫仙家的人，邪魔也有改過自新的時候，況且，也不會存在毫無緣由的邪魔！”武雲回想到了‘不滅心經’的主人，道：“而你們仙家，卻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

“爲什麼這麼說？”女孩杏眼圓翻，很是憤怒。

“爲什麼？你比我更清楚，沒有見到你之前，或許我還不敢肯定，但你剛纔已經說了，那些被接引道童帶走的人，都到你們宗門修煉去了，這麼多年來，難道沒有一個修煉有成的？我絕不相信，可是爲什麼沒有一個人回來？修道修仙，修的是無情無義，你們的修爲越高，也將會越無情，忘記朋友、忘記親人、忘記愛人、甚至於忘記你們自己，這樣的人，又何談人性？”武雲的話越來越急，說道最後，目光也在肅穆的盯著女孩。

女孩被此質問，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對於修道修仙，她可是深有體會的，其他人她不清楚，但她從自己的父母身上卻可以看出來，這麼多年來，她很少見到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生活過，整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就連自己都是一個女道童養大的。

武雲見女孩面帶愁雲，也收回了目光，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算了，不說了，說再多，你也不會懂我們這些凡人之間的感情，等熊皮烘乾之後，你就可以穿上了，你會飛，很容易離開這妖獸森林的，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再找件合身的衣服穿，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這裡，我們就此別過了，有緣再見吧！”

說吧，武雲就站起身來，向洞外走去。

女孩見此，竟然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你要去哪裡？”

“當然是四海爲家了，現在我可是有家難回的，哈哈哈……”武雲大笑一聲。

看著那越來越遠的身影，女孩忽然急道：“我叫古月，遠古的古，月亮的月，你最好不要回去，找個地方藏起來，我的同門也在四處找你！”

武雲身形一頓，並沒有回頭，心頭疑惑重重，重新踏步而去。

可是女孩的目光卻有一些癡呆，有一些迷茫，回想著武雲最後那一番質問和對她的失望表情，內心之中隱約有一絲痛苦。

“爲什麼那時面對他的微笑，我的內心會怦怦直跳？爲什麼兩位同門要殺他，我會有些心疼？爲什麼面對他的偷襲，我會有一些失望？爲什麼現在內心會有一些刺痛與失落？又爲什麼被他欺負，我卻無法發自內心的去痛恨，又要強逼自己對他兇？”

古月在回想中質問自己：“難道這就是他說的凡人說的一見如故的感情嗎？”

“不？不，那不是真的我，爲什麼？爲什麼？我？怎麼變成這樣的人了？爲什麼……師傅一定會對我非常失望，非常失望……”

有果必有因，一切只因武雲的那一矚目與微笑，使得眼下的這個不通人性、不懂自身的小姑娘有了迷茫，蜷縮在山洞之中，內心劇烈的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