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液體飛濺，弄的我滿臉都是。

男人舔了舔脣角，目露血腥之色。

蔡越的肩頭，匕首深深沒入。

我大哭出聲。

還好……還好最後一刻這個男人改變了軌跡，否則蔡越真得命喪黃泉。

我怒瞪著他，破音的大喊：“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男人望著我，彷彿看見了有趣的東西，他朝著我一步一步走來。

我打了個寒噤，驚恐的往後退。

然而，他卻溫柔的把我手腕上繩子給解開了。

這是……什麼情況？

男人笑著看著我，眼裡狠光閃爍，跟我說了一堆的話。

我擰眉，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蔡越從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

他說：“快走……快走……我馬上就去……馬上就去……”

我眼淚直流，沒有說什麼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的話。

蔡越拼了命的救我，我要是再拖拖拉拉，就是把我們兩個人都害了！

我慌亂的朝外跑，跌跌撞撞，眼前模糊一片，但我卻一點都不敢停下。

因爲我知道，一旦停下，等待著我的，就是無盡的黑暗。

出了這個地方後，我慌亂的發現，這好像是一個獨立的小島似得，周圍有花有草有樹木，但是卻沒有人。

就在我怔然的片刻，身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我朝後看去，發現是蔡越艱難的朝著我跑來。

我連忙迎了過去，有些不敢相信，“他……他放過我們了？”

蔡越緊緊的攥著我的手腕，我看向他的另一側，血順著他的傷口，打溼了他的衣服，順著指尖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

“你的傷……”我擔心的望著他。

蔡越搖搖頭，表示並沒有什麼事情，“不要管這個……我沒關係……我們趕緊跑……離開這個小島。他只給我們半個小時的時間……”

說完，蔡越就劇烈咳嗽起來。

我知道，他現在肯定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好。”我使勁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哽咽的道：“這就走，這就走。”

可是，我們該往哪裡走？

蔡越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一處，我連忙扶著他往那邊走去。

所過之處，都是血液。

蔡越越走，身子越軟。

他已經要不行了。

我能感受到，他放在我肩膀上的重量越來越重，偶爾會輕巧一些。

他的雙目，已經有些渙散，卻緊咬著嘴脣強行支撐著。

“何初……我不行了……你自己走吧……”蔡越艱難出聲，用盡渾身力氣把我往前推了一下，他喉結滾動，聲音乾澀：“你就順著這個方向……一直往前走……大概再有個五六百米，就到河邊了。這個地方……是鎮子邊上的小島……你搭著小船，到鎮子上……回到醫院裡……”

我拼命搖頭，“那你怎麼辦……我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嗎？”

“你聽我……聽我說……”蔡越緊緊的攥著我的手，“我現在……已經是半個死人了……我和你一起，會加大他抓到我們的可能性……他只給我們半個小時……要是半個小時後，我們還沒出這個島，那我們都會……都會必死無疑的……出了這個地方，好歹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我低啜。

這不是明擺著，要讓我們一命換一命麼？

如果我留下來，我倆就得都死。

如果我走了，那死的就是蔡越。

“你走……只要你活著就行……你好好活著……”蔡越使勁推攮著我，撕心裂肺的吼：“你走啊！”

“我……我……”

看著這樣遍體鱗傷的蔡越，我心口泛酸，也做不到像剛剛那樣堅決的離開。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付出生命……值得嗎……”我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蔡越輕鬆一笑，“值得，爲什麼不值得……你對於我而言，比我的命還重要。只要你能好好活著，哪怕讓我下地獄，我都樂意……能爲你死，也是我的榮幸……畢竟，就連傅如桉……都沒能享受過這樣的殊榮……”

若是放在平時，我聽著他這番話，我一定會嘲諷他是個瘋子，同時也不會信。

可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我信了。

我也徹徹底底的清楚了，蔡越對我的感情。

是那麼的奮不顧身，是那麼的不顧一切。

“蔡越……”我蹲下身子，使勁把他拽了起來，“我們還是有機會的，不是有半個小時嗎……我們麻利一點，一定能跑出去的……一定可以……”

“別傻了，我們一起，我就是你的累贅。”蔡越牙關緊咬，嘴脣滲出血來，“別讓我的犧牲白白浪費……”

我泣不成聲，哭的狼狽。

“去吧……去吧……”蔡越輕柔的對我說，“只要你能記得，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這樣一個愛你的人，就足夠了……”

我全身都在戰慄。

蔡越一個勁的讓我走，讓我離開。

到最後，我轉身的那一刻，早就哭的不能自已。

我狂奔，飛快的朝前跑。

我甚至可以聽見，蔡越在我身後狂喊的那句——我愛你。

到了河邊後，我氣喘吁吁的看著那個船伕，船伕面色溫和，問我需不需要什麼幫助。

我手足無措，又是比劃又是拼湊單詞，最後我乾脆把他拽著往回跑。

“NoNoNoNoNo……”船伕一個勁的擺手，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我險些給他跪下，我說，求您了，救救我朋友吧。

船伕定定的看著我半響，最後答應，還是跟我走了。

當我們回到之前的地方時，我看見蔡越倒在血泊之中。

我發了瘋一樣的跑過去，搖晃著他的身子，可他雙目緊閉，沒有給我任何迴應。

船伕沉默了片刻，示意我和他一起把蔡越擡走。

我倆齊心協力，把蔡越給弄到了船上。

“求您快開船！”我焦急的說。

船伕點點頭，開了船。

就在船開走沒兩三分鐘，我朝著岸邊看去，對上了一雙陰鷙的眸子。

男人嘴角微揚，對著我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