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自然知道秦穎月說的“壞事”不是指她，而只是指這件事情罷了。因而道：“娘娘，這法子怕是真不中用呢。若是等上十幾日，指不定已經(jīng)讓她們搶了先去呢。”
秦穎月眉頭緊鎖，一時也想不出個主意來。原本她已經(jīng)下了狠心，只想著先圖眼前的利益算了，卻不成想，現(xiàn)在哪怕是她想要糟蹋自己，卻也不能一切都順了她的意。
十日……其實(shí)等上十日，也未嘗不可。只要在容菀汐回宮之前，她能成功“有孕”，她就能翻身。
可她已經(jīng)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卻還是要給人鑽空子的機(jī)會麼？她不甘心。
如果她現(xiàn)在有孕，宮裡的風(fēng)向，頓時就要變爲(wèi)——除了容菀汐之外，她最大。但如果她不能讓自己現(xiàn)在有孕呢？指不定在這一陣子裡，又有第三個人出現(xiàn)呢。
三足鼎立和二虎相爭，哪一個對她更爲(wèi)有利？自然是後者。
既然這事註定了要做，爲(wèi)何不讓她所能得到的利益達(dá)到最大？豈能給別人踩到她頭頂上的機(jī)會？
秦穎月靜想了好久，方道：“何以不中用？只要用心圖謀，這世上便沒有難事可言。”
聽得小桃不禁一皺眉。但又緊忙恢復(fù)瞭如常的情緒，生怕讓秦穎月看出來，恭順地站在秦穎月身後，等著秦穎月的吩咐。
“明兒我會說身子不舒服，讓你去叫了陸太醫(yī)來，路上你按著我教給你的，和陸太醫(yī)細(xì)說一番……”秦穎月一勾手，示意小桃附耳過來。
小桃仔細(xì)聽了，一一記下了。不免有些擔(dān)憂，猶豫一番，還是說道：“娘娘，萬一陛下找了其他太醫(yī)來瞧呢？”
秦穎月嘴角一勾，道：“我便我說我身子實(shí)在不舒服，不想再折騰了。等緩和些，再讓太醫(yī)來瞧。你以爲(wèi)皇上讓其他太醫(yī)來瞧，是真的關(guān)心我麼？他只是懷疑我罷了。正因爲(wèi)如此，反而不好把事情做得太明顯。我說等過一陣子好受些了，再讓其他的太醫(yī)一起過來瞧，他定然順勢應(yīng)了下來。反正我的身子在這兒呢，任誰想了，都會覺得有沒有身孕，並非幾日便可圖謀成的。”
見秦穎月說得如此肯定，小桃還是有些擔(dān)憂，但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秦穎月靜靜看著鏡中那蒙著紅面紗的臉，眼睛微微瞇起。那自眼縫兒裡迸出的狠辣的光，她自己看著，都覺得有些可怖。並非因爲(wèi)她的神色，而是因爲(wèi)她的臉。這樣的面容，本該在地獄裡的，不是麼？可是她還好好兒的活在這兒呢。
所以只要她有心去做，便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
……
毓秀宮裡，霍貴妃正在用玫瑰花膏敷臉，清平蹲在牀邊，給主子的手也塗上玫瑰花膏。聽到霍小燕懶洋洋地說道：“大家都等著呢，誰也沒敢先動彈。還是秦穎月膽量大。只是好一番用心，皇上卻是連她的面兒都沒見，可真是夠丟臉的。”
“娘娘是想……也去乾清宮試試？”清平問道。
“你覺得怎麼樣？”霍小燕有這個心，但卻並不敢就此定了下來，還是要找清平商量商量，心裡纔能有底兒。
清平卻是搖搖頭，道：“奴婢以爲(wèi)……不如再等等。等其他幾宮娘娘去試探了，看看是個什麼結(jié)果。若是陛下都不見……或許咱們過去，也求不見陛下呢。娘娘不是少勞累些？”清平道。
霍小燕道：“翎王的事兒，師姐定然記恨上本宮了。不然怎的本宮去求見她，卻是雲(yún)裳過來回話，說她不方便。本宮覺得是她已經(jīng)和陛下說了這事兒、說咱們有心害她，可你卻說不大可能。但這幾日本宮細(xì)想著，總覺得心裡慌得很。若她沒和陛下說這事兒，何以是雲(yún)裳過來說呢？”
“奴婢愚見，還是覺得以皇后娘娘的城府，定然不會到陛下面前賣弄這件事兒。但娘娘所擔(dān)憂的卻也沒錯，皇后娘娘讓雲(yún)裳姑娘過來回娘娘，定然是有用意的。估摸著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給娘娘一個警告吧。讓娘娘知道，她和皇上倆人兒好得一個人兒似的，旁人莫要打歪主意。”清平道。
“是麼……”霍小燕靜想了一會兒，道，“的確有幾分道理。若真如此，你說的對，咱們可更不能輕舉妄動了。若是咱們緊跟著秦穎月過去，傳到師姐耳朵裡，定然又要以爲(wèi)本宮不安分。”
清平輕輕給霍小燕揉著手，小心問道：“娘娘……很怕皇后娘娘嗎？”
“怕？”聽了這個字兒，霍小燕反而很詫異。但隨即也便想到了清平這句話的由來。她這般小心翼翼的，可不就是怕了皇后嗎？但其實(shí)，她還真沒想過怕不怕的事兒，只是打心底裡不想和師姐鬧掰。
“不是怕……是我心裡有愧……”事情憋在心裡久了，沒個言說的人，的確覺得有些受不住。她覺得清平是一心爲(wèi)她好，因而不拿清平當(dāng)外人，便道，“我之所以能做陛下的侍妾，可不光彩呢……師姐坦誠待我，從不想我竟然會暗中做這些。其實(shí)一開始，我也不想搶什麼，只是不想和我心愛的人分開，只是想一輩子在他身邊而已。後來真的到了他身邊，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事、有些情，是控制不住的……”
“在他的府裡了，也算和他在一處永不分開了，卻還想要和他近一些、再近一些……等我真的有機(jī)會和他近一些了，只怕我想的，又該是隻讓他和我一個人親近，再不寵幸旁人了。我啊……可真是貪得無厭呢。”
雖然很想要找個貼心的人好好傾訴一番，也覺得在這深宮裡、在這京都城裡，清平也的確是唯一與她貼心之人，可能說的，卻也只盡於此了。那樣沒臉的事兒，實(shí)在沒法子說出口。最終，也只能讓它繼續(xù)在心裡憋著了。或許會憋一輩子，一直帶到棺材裡去。
聽得霍小燕和她說這些，清平心內(nèi)自是感念。輕聲安慰道：“這並不是娘娘的錯，娘娘真心待陛下，有這些所想，只是人之常情罷了。跟何況歷朝后妃，多有仰仗母家之勢的，這是娘娘的福氣、是娘娘的造化，有什麼不光彩的？娘娘可切莫多思。”
霍小燕一笑，又是長長嘆了一聲兒，不再說什麼。是她巴巴兒貼上來的，可不是風(fēng)大哥看重了她孃家的勢力才納她做妾的。至於後來的事兒，只不過是風(fēng)大哥順?biāo)浦哿T了。若他真把她放在心裡，反而不會讓她家攙和到朝廷之事上來。
因爲(wèi)她，使得霍家莊、青雲(yún)山莊，都少不了要被江湖人暗中詬病是朝廷的走狗。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又能怨得了誰呢。
她不想怨她自己，所以只能裝糊塗。
……
鍾萃宮裡，薄馨蘭剛哄興兒睡著了，把興兒放在牀裡，給興兒輕輕蓋好了被子。這纔到梳妝檯前去，讓冬雪伺候著她卸下頭上珠翠。
忙活了一日，這一會兒得了空兒，冬雪方輕聲道：“娘娘，秦嬪又在皇上那兒討了沒臉。聽說這次不僅是沒見她這個人，而是連東西也沒收，連人帶物一併趕出來了呢。”
薄馨蘭卻是並沒有撿樂呵的心，皺眉道：“看來因著知秋的事兒，皇上還嫌著我們倆呢。”
“娘娘的意思是……”冬雪低聲道，“咱們不趁著這機(jī)會做些什麼了？”
薄馨蘭搖搖頭，道：“容菀汐不在宮裡，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jī)，豈能就這麼錯過了？咱們自當(dāng)要做些什麼，只是卻不能馬上去做。現(xiàn)在人人都盯著乾清宮那邊的動靜兒呢，只有秦穎月是個膽子大的，先有所行動了。她這會兒討了個沒臉，但凡是足夠聰明的，卻反而都不敢緊跟著去乾清宮。倒是那些有些小聰明的、自以爲(wèi)得著機(jī)會的，定然要去賣弄。咱們不做這緊跟秦穎月的人，等她們把小聰明耍完了，看看皇上的態(tài)度，再做籌謀。”
“娘娘思慮周全，奴婢望塵莫及。”冬雪道。
薄馨蘭一笑，嘆了一聲兒：“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啊……這一次，咱們可定要抓住了。至少也要讓興兒和皇上好好親近親近。”
畢竟是父子，血濃於水，她就不信皇上真能對自己的親骨肉一點(diǎn)兒感情都沒有。平日裡有容菀汐蠱惑著他，他眼裡心裡，除了江山社稷便是容菀汐，放不進(jìn)去其他的。這一會兒容菀汐總算走了，輪也該輪到興兒了吧？
……
薄馨蘭說，會有小聰明的人緊跟著去皇上那兒賣弄，果然如此。次日剛下了早朝，閔紅媚便到御書房請安去了。
聽得來人是閔紅媚，雲(yún)裳略一思量，便低聲道：“殿下，陛下已經(jīng)許久沒有去閔貴人那裡了，自打在潛邸的時候便冷了下來。閔貴人怕是都已經(jīng)忘了陛下的聲音了。”
但卻也只能說到這裡，到底見不見，還是要靠靖王自己定奪。
靖王放下手中的奏摺，伸了個懶腰，道：“每天看這些可真無趣兒，不知道三哥怎麼能忍得了。”
“這個閔貴人……本王沒什麼印象。看來的確是個不受寵的”，靖王道，“若是總這麼一個人也不見，實(shí)在不大好，怕是會被有心之人想到蹊蹺之處去。不如， 咱們就見見這位貴人小主，以消了後宮娘娘小主們的疑惑？”
“聽?wèi){殿下定奪。”雲(yún)裳施禮道。
“她不會自以爲(wèi)得寵，以後常來吧？那可就麻煩了。”靖王道。
“殿下只管下次不見便是了，小主知道了自己仍舊不受陛下待見，自然不會再來。”雲(yún)裳道。
靖王一笑，靠在龍椅上吩咐道：“你讓她進(jìn)來吧。”
豈能看不出雲(yún)裳是有意讓他見呢？秦嬪來求見了三次，他一次都沒見，這個不怎麼受寵的閔貴人來了，他卻見了，豈不是打了秦嬪的臉？而且打得啪啪響。
看來雲(yún)裳很不待見秦穎月呢。
也好，佳人每日陪伴在側(cè)，白日裡諸多提點(diǎn)，夜裡又要謹(jǐn)慎著上夜，他就賣個人情給她又如何？禮尚往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