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晚的京都城中，明月朗的星的天幕下，庸王母子同時沉睡著，一個正受著這些虛情假意的折辱，另一個，則是連被人折辱的機(jī)會都沒有，就只是這麼平靜地躺在他的寢房中。身旁，只有一個從未被他當(dāng)做女人看的這暗衛(wèi)陪著他。

這庸王府的後宅裡，有名分的沒名分的，滿是他的侍妾，但這些人明知道他就在府裡，卻是沒人來看他。即便是受了他最多賞賜恩惠的人，也不曾。

這是容菀汐第一次體會到未央宮夜深無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一晚的。但覺得這一晚過了，已經(jīng)用盡了此生所有的虛假。但可悲的是，她自己又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纔剛剛看開始。

天亮了，辰時的鐘聲響起，初夏扶著容菀汐起身。容菀汐見皇貴妃沒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道：“娘娘吩咐了守靈一晚，既然一晚已過了，諸位若是覺得應(yīng)該向娘娘請辭的，便去漪瀾宮陪娘娘說會話兒，若覺得不需此番周折，直接回各自府裡便是。昨兒一晚上，有勞夫人們。”

也不用說什麼“夫人們的心意，慎妃定能感受得到”之類的話，因爲(wèi)這些虛假的話說出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客套、還是詛咒之言了。她們的心意，善一些的，或許只是抱怨慎妃歿了，害得她們這般勞動罷了。但若是毒辣一些的，或許還在心底裡嘲笑慎妃在此生終了之時的落魄呢。

此時喉嚨乾澀，這一番話說的，自然也是低低沉沉的，頗有疲累之感。命婦們聽了，也都疲憊的起身，拖著各自倦累的身子，解脫般退下了。

容菀汐剛要叫上霍小燕一起離開，便聽得蔡妙容叫住了她。光只是一聲“娘娘留步”，便透出了十足的冰冷陰沉之感。

容菀汐雖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是看了那棺槨一眼，平緩道：“嫂嫂有什麼話兒，不如出去再說？”

“初夏，你先帶著霍夫人到馬車上等我，我和蔡妃說會兒話。”容菀汐道。

蔡妃這般態(tài)度地叫住了她，倒是猛地提醒了她。容菀汐忽地就想通了皇貴妃爲(wèi)何對她如此態(tài)度，估計(jì)是因爲(wèi)翎王的事吧？她回京都之時，京都城裡已經(jīng)將她和翎王的事情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宮裡頭自然也聽到了消息。即便皇貴妃不認(rèn)爲(wèi)她能糊塗到真的對宸王不忠貞，但弄出了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來，對她到底也是頗有埋怨。

可是再一想……即便如此，卻也不至於到如此程度吧？以皇貴妃在深宮裡這大半輩子的歷練，還不至於因爲(wèi)這點(diǎn)事情而對她明著甩臉色。多說也就是在暗地裡提醒她幾句罷了，怎麼會弄得這麼嚴(yán)重？

和蔡妃一起出了坤寧宮，容菀汐的腳步並未停下，邊走在永巷裡，便問道：“蔡妃嫂嫂可有什麼話兒說？但講無妨。”

看出了蔡妃對她的敵意，容菀汐卻仍舊和悅。

“娘娘……”蔡妙容停住了腳步，叫住了容菀汐。

容菀汐回身，只見蔡妙容回頭看向身後的坤寧宮，道：“這裡才日後便是娘娘的地方。”

容菀汐笑笑，見四周除了她和蔡妃之外再無旁人，便坦然笑道：“如果不出很麼亂子，應(yīng)是如此。”

蔡妙容回身，看向容菀汐：“如娘娘這般金玉之身，自然是要在這高高宮牆裡被人供著的，一點(diǎn)兒風(fēng)霜也沾染不得，更別說是飽受戰(zhàn)亂之苦了。邊疆之地，並不適合娘娘……”

“我不日便要向太后請辭，去邊疆照顧我的夫君。過往之事，既然太子殿下都不在乎，我又何曾寬宥不得？只是皇家無情，我與娘娘畢竟相識一場，不免要提醒娘娘一句，凡事可以可二不可再三，太子殿下的容忍，想必過不了下一回。娘娘自身性命是小……”

蔡妙容回身，看向坤寧宮的宮門，嘆道：“滿族的性命是大啊……這坤寧宮，可是個不吉利的地方呢，娘娘務(wù)必珍重。”

蔡妙容向容菀汐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將此離別之時，妾身只願娘娘和殿下夫妻恩愛，彼此再無辜負(fù)和欺瞞。”

容菀汐靜靜看著她，半晌，緩緩笑道：“我向來以爲(wèi)嫂嫂是個聰明人，原來卻也不過如是……走吧，等下宮裡熱鬧起來，怕是會亂了你我的去路。”

容菀汐說的不是客套話，而是她原本真的以爲(wèi)蔡妃是個明白人，可沒想到，蔡妃竟然會聽信那些市井之言，真的認(rèn)爲(wèi)她和翎王在邊疆發(fā)生了什麼。是非曲直，自己知道便罷，沒必要和她解釋什麼。

蔡妃看出了容菀汐有些不悅。當(dāng)然，她早也沒想著要討容菀汐的好，也沒想著要和她和平相處。她也知道，這些警告對容菀汐而言是沒什麼大用處的。但若不說，容菀汐豈不要以爲(wèi)她心裡那些髒勾當(dāng)沒人知道了？這些話，說出來總是有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