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之後,吳畏發(fā)現(xiàn)溥覺不在,聽衛(wèi)兵說他上午回來過一次,帶了一些人又走了。於是吳畏開始擔心溥覺會瞎撞攪出事來了。
這個時候就算想召溥覺回來,也沒什麼辦法,而且吳畏只丟了老婆,還是未婚的,溥覺可是一塊丟了老婆和姐姐,沒發(fā)狂已經(jīng)不錯了,把他叫回來也不可能老實呆著,倒不如散在外面還能有個盼頭。
吳畏知道自己出去也沒什麼幫助,乾脆沉住氣守在屋子裡,一面閉著眼睛養(yǎng)神,一面琢磨秀雲(yún)失蹤的事情。
如果黃夫人說得沒錯,那麼隆裕皇后要收秀雲(yún)作義女肯定是奔著自己來的。滿清入關(guān)這麼多年後,鐵桿莊稼養(yǎng)出了一幫廢物,再也沒有什麼人物,所以黃有爲從湖南起事,一路打進京城來居然沒遇到什麼阻礙,共和國成立後真正的惡戰(zhàn)反倒是發(fā)生在中央政府和地方督撫之間,黃有爲揮軍三千里,平定中原,打的其實是地方勢力,和滿清真沒什麼關(guān)係。
現(xiàn)在光緒有國家奉養(yǎng),倒是吃喝不愁,但是下面的滿人沒了旗餉,有相當一部分人對共和國的仇恨之情與日俱增,這些人多半是好吃懶作慣了的,要指望他們造反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活泛一下腦子還是沒什麼問題的,通過聯(lián)姻方式把自己綁到皇室這條破船上也算一個辦法,當看葉知秋能說動黃有爲起兵反清,成就共和國,自然也有人希望吳畏能有樣學樣,也把滿人再扶上龍庭。
像葉知秋和顧雨這樣的人,自然能看出這種事情有多不靠譜,他們忌憚自己的只是挾巨大聲望回國後威脅到他們的地位,要是相信吳畏能帶著陸一師從日本一路打回來,那肯定是腦殘片吃多了。
這樣說起來,這兩方面似乎並沒有害秀雲(yún)的理由,但是人心這種事情是沒辦法說清楚的,吳畏記得當初秀雲(yún)就已經(jīng)看出隆裕的目地,一直與她虛以委蛇,不肯真的拜隆裕做義母。這要是放在光緒在位的時候,秀雲(yún)這麼做就是大不敬,隆裕自然可以學霸王硬上弓。但是現(xiàn)在光緒已經(jīng)退位了,別說沒有實權(quán),就算是能使喚動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出來。
所以萬一皇室那邊覺得收義女無望,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嫁禍別人,也是有可能的。
同樣的道理,葉知秋自然也可以設個圈套絕了皇室對自己的念想,反正翻來覆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己在京城裡沒有根基,保護不了秀雲(yún)。
想到這裡,吳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想這還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倒黴,放眼共和國,居然沒有什麼可靠的強援。
胡思亂想了一回,吳畏沒錯得心神難安,起身轉(zhuǎn)了一圈,換了軍裝走出門去,向王翔說道:“去巡警局。”
那具屍體被送到了巡警局,也不知道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麼,吳畏下意識的覺得,應該有什麼線索著落到它上面。
這次出門吳畏擺了個大烏龍,車開到一半沒油了。吳畏這纔想起來,從昨天開始他開著車滿北京亂竄,就沒加過油。本來這種事情自然有司機想著,可是他把總參派給自己的司機給打發(fā)回去了,直到汽車趴窩纔想起來這玩意是需要填充燃料的。
吳畏一面抱怨這時代的汽車連個油量告警裝置都沒有,一面指揮衛(wèi)兵們把車推到路邊,然後鎖了車門揚長而去,反正這車也不是自己的,丟了也不心痛。
算起來巡警局他倒是也去過幾次,他又有認路的天賦,途中打聽了幾次,居然沒有走冤枉路。
剛走到巡警局的附近,留在這裡監(jiān)視的衛(wèi)兵就湊了過來,和這個衛(wèi)兵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溥覺從前在巡防營的手下。警衛(wèi)營的士兵不認識城裡的各方勢力,這些巡防營的滿人大爺可都人頭精熟,從來不會走眼。
吳畏問了一下,聽說沒什麼特殊的人物過來,心裡估計是消息還沒有傳出去。
他想了想,讓衛(wèi)兵們繼續(xù)監(jiān)視,自己帶著王翔等人走了過去,在巡警局門前報上自己的名字,要見巡警局長。
胡光調(diào)回司法部後,北京巡警局的局長又換了兩次人,現(xiàn)在的局長名叫婁好古,算是巡警局的老人,純粹熬資歷上來的。
婁局長雖然沒什麼能力,也是刑偵口的老油條,聽說了秀雲(yún)的案子,就知道麻煩,一面忙著和司法部裡的關(guān)係溝通,一面在衙門裡捋著鬍子發(fā)愁,突然聽說吳畏求見,心中一驚,手上使勁,差點把鬍子揪下一縷來。
吳畏現(xiàn)在門前,他又不能不見,急得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個圈,學著京劇裡的喝腔念道:“這可怎生是好啊!”
正沒奈何的時候,正好侯成從外面進來,婁好古一把抓住,拉著他去見吳畏。侯成是刑事科長,這案子正好是他該管,用來頂缸也算專業(yè)對口。
侯成本是來和他商量案情的,沒想到被拖出來見吳畏,怎麼會猜不出婁好古的心思?不過婁好古是他的頂頭上司,有氣也只能憋著。
見了吳畏,三個人互相恭維了幾句,吳畏就提出要再看看那具屍體。
婁好古迷信,從來不往停屍房那邊湊。那地方陰氣重,老婁年紀大了,要是粘上什麼髒東西豈不糟糕?他可不像吳畏,那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煞氣沖天的主,所謂鬼怕惡人,自然可以百無禁忌。
聽說吳畏不是來逼著自己破案的,剛剛鬆了一口氣,又聽說吳畏想去停屍房,婁好古連忙推說自己身染貴恙,怕冷,讓侯成陪吳畏去。
吳畏倒是不在乎誰來陪同,反正有帶路黨就行。侯成卻是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凡講究一點的人,誰願意往那地方湊?
不過事到臨頭,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帶著吳畏進了停屍房。
按標準,屍體在這裡由仵作驗過後,會停放幾天,如果沒有特別的需要,就會下葬,不然這時候又沒有冰櫃,放得時間長了就爛了。
停屍房用石灰來防腐,氣味自然不會好,侯成進了門就不往裡面去了,吳畏也不勉強,自己走了過去。
這時候停屍房裡只有一具屍體,吳畏走過去掀起蓋住屍體的白布,看了一眼,確定是那個臉被砍得稀爛的屍體,於是又往屍體的身下看去,目光所及,他咦了一聲,向侯成說道:“這屍體被人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