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昱珩起了點興趣，手指輕輕在沙發扶手上叩擊兩下，“說來聽聽。”
“關於諾亞這個人，我瞭解的不多，不過《ending》這款遊戲我可以大致講講。”
艾斯先回想了一會兒，對陳昱珩與顧安寶說道:“普通遊戲在進入後，首先要做的，是創建角色，對吧？但是《ending》的開始，是大約需要花兩分鐘完成心理測驗，每一個選擇都會影響下一個測驗題，最終系統通過測驗結果來生成遊戲角色，並引導玩家進入不同的遊戲內容裡，不僅僅是內容不同，背景音樂、畫面色調也都不一樣，完全根據每個玩家的測驗結果來選定……有人進去後，是一場血腥殺戮遊戲，有人進去後，卻是解密尋寶的遊戲，還有人進去後，發現自己被困在密室中，需要想辦法逃脫……”
陳昱珩問:“那你呢？你進入遊戲後，是什麼內容？”
艾斯微微怔住，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當時進入了一個死循環情景，沒有提示，沒有說明，遊戲任務欄裡顯示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解除循環，只有打破循環，纔算通關……我的角色住在一個看起來很舒適的小鎮裡，漂亮的房子，漂亮的院子，還有親切的鄰居們。爲了完成任務，我花了很長時間去觀察身邊npc的作息時間，他們確實每天都在循環一樣的事件，準點吃飯，準點睡覺，準點出門逛街……”
顧安寶聽著聽著，不禁往陳昱珩身邊靠了靠，她怎麼覺得這麼瘮得慌呢？……
“你破解循環了嗎？”顧安寶小聲問他。
就像聽恐怖故事，心裡害怕，卻忍不住想要知道下面發生的故事。
艾斯的神情也不對勁，如果是在聊遊戲的話，他現在的樣子顯然過分沉重了。
“一開始，我試著惡作劇，比如，我故意在琳達小姐散步的必經之路上倒上垃圾，結果琳達小姐那天不得不提前回家，可是循環並沒有被破壞，後來我故意弄壞邁克先生的車，讓他無法按時去上班，結果他坐公交車去了……我夜裡偷偷撬開面包店的門，踩爛所有面包，居民們買不了麪包，結果去了另一家麪包店……”艾斯攤手，說，“因爲循環一直沒有被打破，所以我很焦慮，作惡的方式也開始升級。”
“你後來做了什麼？”陳昱珩問他。
艾斯說:“無惡不作。當時只是想著儘快達成任務好通關，而且畢竟是遊戲嘛，雖然真實……但它只是個遊戲。我先殺了一個快遞員，結果小鎮上很快來了新的快遞員，然後我在隔壁放火，鄰居死在裡面，第二天附近的居民都圍在燒燬的地方指指點點，但是……不到兩天就再次進入循環。”
顧安寶忍不住問道:“那……到底怎樣做才能破解循環呢？”
艾斯無奈的笑了下，回道:“我也不知道，任務最終失敗了。”
“遊戲任務有時限？”
“算是吧。進入遊戲時我的角色還很年輕，但是後來隨著遊戲時間推移，遊戲角色慢慢變老，最後老得不能動了，躺在地板上，只能看著窗外有人路過，偶爾聽到外面的聲音。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遊戲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艾斯長長的嘆了口氣，說:“諾亞真的是一個天才，我敢說他一定是一位心理學大師，我在遊戲裡的體驗，兩個字就可以形容，那就是孤獨。無論我做何種努力，哪怕殺人放火，也無法引起遊戲中任何人的一絲絲關注，遊戲裡的世界依然正常運轉，生前沒有人在意我，死後也不會有人記住我，這就是我最後的遊戲體驗，當時……那段時間，真的是抑鬱得要死。”
艾斯是孤兒，在這世上沒有任何血脈相連的親人，所以，他潛意識裡，非常介意孤獨。
他喜歡熱鬧的一切活動。
陳昱珩擡眼，涼颼颼的問他一句:“後來呢，你怎麼沒自殺？”
艾斯眼睛皮一翻，罵道:“靠！後來我拿了機器人大賽一等獎，那麼多人爲我歡呼喝彩！rk又蒸蒸日上，我幹嘛要想不開啊！”
“嗯。”陳昱珩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你該感謝機器人救了你。”
顧安寶聽完艾斯說的話，心裡毛毛的，“製作這種遊戲的人……感覺好變態啊……”
做出這種引誘人去死的遊戲……
雖然沒有直接殺人，但是……會不會太陰暗了？邀請這樣的人來合作，真的沒關係嗎？
“唔，是有點變態。”艾斯托著腮，認真的想了想，“但是不得不承認，變態的行徑從側面印證了這個人的實力，如果我們的遊戲公司能請到他，不是我誇海口，光是諾亞這個名字，遊戲開發之前就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陳昱珩思索片刻，輕輕頷首，“我知道了，既然你和裴黎君都看好這個人，我會找個機會去和他聊聊。”
“我也想去！”艾斯眼睛亮起來，“他是我的偶像啊！你知道嗎，諾亞的遊戲，被人戲稱爲用生命在玩遊戲！”
“你的身體不太方便，還是先專心做復健吧。”陳昱珩淡淡說道，“而且，我自己這邊，會先做一些調查，再決定什麼時候去見他。”
“好吧……”
“……”顧安寶默默看著他們倆。
呃……看起來，這兩位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對方是個邪惡分子？
艾斯習慣性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問:“要不，你帶上黎君？唉……算了，也不合適，黎君現在的身份是個機器人，沒辦法去探監……”
這時，陳昱珩的手機響起來。
“稍等。”陳昱珩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號碼，中止了和艾斯的談話，神情有些微動。
他站起身，接了電話，然後慢慢走到窗邊。
“什麼事？”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陳昱珩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說道:“有相關資料文檔嗎？圖片也可以。……對，現在發到我郵箱，你暫時按照他們交代來做事，保持聯繫。”
陳昱珩掛斷電話，轉身看向艾斯，聲音清冷，“有空嗎？跟我來書房，有點事需要你幫忙。”
艾斯一臉茫然，“……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