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客棧似乎沒什麼生意,此時大廳中只有慕流雲一個人正在喝酒。
他的桌上還放著一個已盛滿了酒的酒杯。
李白已出了房間來到客棧的大廳中,走到正在大廳中喝酒的慕流雲桌旁坐下,端起桌上已盛滿了酒的酒杯,將杯中的酒慢慢飲入了腹中。
酒是陳年的女兒紅,入口綿軟得就像是情人的舌頭。
喝完這杯酒,李白悠悠道:“欠你的債只怕會越來越多,你是知道的....。”
李白看了看慕流雲才又道:“我沒錢。”
慕流雲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說道:“你至少現在還活著,你欠我的債,我至少還有要回來的可能。”
李白笑了笑,道:“放心,若非我自己想死,便沒人能要了我的命。”
慕流雲嘆了口氣,道:“以前是,以後只怕就不是了。”
李白疑惑的看著慕流雲問道:“什麼意思?”
慕流雲正看著李白,李白也看著他。
慕流雲忽然又嘆了口氣,搖頭道:“樓上那姑娘若想要你的命,你的命豈非已被她要去了?”
李白道:“你知道?”
慕流雲笑了笑道:“你莫非忘了這裡是我的客棧。”
李白聞言也笑了笑,道:“我不僅沒忘,還知道在我抱她進房時你就已回來了,不然我又怎麼會在她旁邊睡著。”
慕流雲瞪了瞪李白,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回來了,所以才自己趴著睡大覺,卻要我在下面給你當保鏢。”
李白笑道:“誰讓我是欠債的呢,現在欠債的豈非都是大爺。”
慕流雲嘆了口氣,他只有嘆氣,因爲李白說的本就是事實。
李白看著慕流雲道:“你今天好像特別喜歡嘆氣。”
慕流雲眼神中帶著些許憂慮道:“我嘆氣,只因擔憂你現在的處境。”
李白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下,道:“所以現在我是什麼樣的處境?”
慕流雲道:“現今江湖中流傳著一種說法,有兩種人最好不要招惹,而你卻同時都招惹上了。”
李白認真的問道:“哪兩種人?”
慕流雲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將酒喝完才繼續說道:“一是星羅教的人,二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李白也嘆了口氣,他只有嘆氣,因爲他的確已同時招惹上他們。
慕流雲忽然道:“當年你師父季無名,同時對上星羅教的十二星辰,一番苦戰後雖將十二人誅殺於劍下,但卻也身負重傷,若不是被人所救,只怕早已死了。你若同時對上他們十二人,又有幾分活下來的可能?”
李白道:“現在已經只有十一個了。”
慕流雲看了一眼李白,冷冷道:“簡直是滑稽,照你這般說法,這十二星辰豈非早該不復存在。”
李白思考了一會兒,認真的說道:“我絕不會同時對上他們,我若要走絕沒人能將我留下。”
慕流雲彷彿早已知道李白會這麼回答,就在李白話音剛落,他就接著說道:“樓上那位黃姑娘若是在他們手中呢?”
李白楞在那裡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慕流雲的意思。
劍客若是有了牽掛,他心中就有了顧忌,而他手中的劍就會變得遲鈍。
這個道理江湖中人都明白,但又有誰願意一生了無牽掛呢。
慕流雲看著李白忽然笑了笑,道:“我本來有件事一直沒有想通,但到看你現在的模樣,我忽然一下明白了。”
李白道:“什麼事?”
慕流雲道:“我在想他們爲什麼會把地點選在我的客棧,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客棧是我開的,也不可能不知道你經常在這裡喝酒,他們明明知道這些,卻還是把地點選在了這裡。”
李白道:“到底什麼意思?”
慕流雲道“或許星羅教就是爲了將她送到你身邊,他們以前拿你沒有辦法,但現在卻不同了。”
李白皺眉道:“我以前好像並沒有招惹他們。”
慕流雲笑了笑道:“不要忘了,你師父季無名曾殺了上一任的十二星辰。”
父債子償確是天經地義,師父惹上的人,現今找上了徒弟,豈非也合情理。
慕流雲給自己倒了杯酒,又替李白倒了一杯。然而李白端著酒卻已有些喝不下去,這酒好像已變成了苦的。
苦的不是酒而是心。
喝酒時你可以選擇喝或者不喝,但人生很多時候卻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李白最終還是將這杯酒喝了下去,酒既然已在他的杯中,無論多苦他都得喝下去。
他豈非沒有選擇,這豈非就是他的選擇。
人這一生豈非總是會面臨選擇,不管是苦還是甜,人生豈非還是得繼續下去。
李白和慕流雲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喝著酒。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疾呼:“你是誰?.....。”
聲音是從樓上黃鶯的房間傳出來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李白已縱身躍到黃鶯的房間內。
沒有人,黃鶯已不在房間之中。
李白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並沒有看出半點痕跡。
此時慕流雲也已到了房間中,道:“什麼人?”
李白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來人輕功很高,而且很聰明,他藉著街道上的喧鬧摸進房間劫走黃鶯,又藉著喧鬧的街道隱藏了行蹤。”
他現在有些懊悔,是他太過自信了,本不該留黃鶯一人在房中的。
李白站在窗前,凝視著遠方,也不知道現在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李白轉過身繼續說道:“我要去個地方,三天後我若沒有回來,以後便不必再爲我備酒了。”
慕流雲彷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問道:“你知道她在哪裡?”
李白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的人已從窗戶躍到了街上。
慕流雲忽的吼道:“我們難道不是最好的朋友?”
李白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喧鬧的街道。
李白進來時桌上有張紙條寫著“虎嘯山莊”,他將紙條收了起來,並沒有告訴慕流雲。
慕流雲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願意將他牽扯進來,連累到他。
這豈非是他現在能爲朋友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