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悄悄的掛在了黑風山的樹梢上。
一個白色的人影,正不斷的遊走在黑風寨的院落間,他每到一處便會有人倒下,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黑風寨的地上已躺了不少屍體,但地上並沒有鮮血,他們彷彿都只是睡著了。
不多時,李白抱著一個裝滿金銀的大箱子,放到了寨子的廣場中央。
此時有不少衣衫襤褸、蓬頭跣足,臉上還帶著惶恐的女子,相繼來到寨子的廣場中央。
所有人都看著李白,眼中帶著些許的不安。
李白整了整衣衫,道:“黑風寨的賊人,已盡數被我誅殺,你們拿上這些金銀都下山回家去吧。”
話音剛落,女子們內心緊繃著的弦彷彿突然斷開了,所有人竟都梨花帶雨般哭泣起來。
人這一生總會經歷一些痛苦和磨難,哭過過後你依然只有堅強的面對它。
李白靜靜的看著,並沒有打擾她們,他知道現在她們心裡的委屈和悲憤是需要釋放出來的。
衆人漸漸收了哭聲,屈膝朝李白跪了下去,磕起頭來。
此時有一個穿著稍顯凌亂的錦衣女子,起身道:“適才在屋內聽到恩公提到李府,想來恩公姓李,卻不知全名爲何,大家日後也好報答,哪怕只能爲恩公焚香祈福也是好的。”
他來這裡原本只是爲了報仇,並非是爲了救她們而來,況且他也並非裹恩挾報之人。
李白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轉身進了身後的房間,抄起一塊很大的方布朝寨門走去。
待到李白行到寨門前時,一揮手中方布,將黑風三煞三人的頭顱卷在了布中,隨後一個燕子翻身翻坐到了馬鞍之上。
李白將手中的寒霜劍和裹著人頭的包袱,掛在了馬鞍上,一拉繮繩朝山下馳去。
傍晚。
有些泛黃的夕陽照在青牛鎮的街道上,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
李白騎著白馬行走在街道上,泛黃的夕陽照射在他身上,同樣使他有種滄桑的感覺。
無論是誰經歷了他的遭遇,都會變得有些滄桑。
街道中央有座很大的宅子,陳舊的大門敞開著,宅門的上方掛著一塊匾額,上面用金漆寫著“李府”兩個字。
白馬行到李府宅子門前,李白收繮勒馬停在了下來,擡頭看著眼前的匾額,他的眼中竟有淚光在不斷閃爍。
李白取下掛在馬鞍上的寒霜劍和裹著人頭的包袱,側身下馬,朝宅院內走去。
本該佈滿塵埃的院內,卻異常的乾淨。
此時一個頭發賓白,身形傴僂的老者正在打掃著,身影在李白眼中卻有些熟悉。
老者見有人進來,出聲問道:“你是....?”
李白有些不太確定道:“您是隔壁的王伯?”
王伯本是住在他家隔壁的鄰居,名叫王二,當初李府遭逢大難,便是他帶著鎮上的許多人幫忙,將李府衆人入的葬。
老者點了點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變得有些顫抖,道:“你....你是李家的小子。”
李白點了點頭,屈膝朝老者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眼中帶著感激,道:“謝過王伯當初的恩情,也謝過王伯多年的照料。”
老者有些顫抖的將李白扶起,拉著他的手朝內堂走。
內堂中擺滿了靈位,靈位前面供桌上的香爐中,還插著正在燃燒的三支供香。
李白將包裹中的三個人頭擺到了供桌上,也點了三支香插到香爐中。
老者心中雖有些驚懼,但並沒有出聲。
他雖不是江湖中的人,但一生也聽過不少江湖上的事,有些話不必說,也不必問,他心中也能明白。
李白跪著,跪在供桌前陳舊的蒲團上。
他沒有說話。
因爲他說得再多死去的人也不會活過來。
他也沒有流淚。
因爲十六年前他的眼淚就已經流乾。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暗淡,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是這世上最孤單的人了,他想要的不過是個平靜的生活,一個溫馨的家。但他現在卻什麼都沒有,沒有家人,也沒有親人。
老者“唉”的一聲嘆了口氣,拍了拍李白的肩膀,道:“慕小子每年都會回來祭拜,算算日子也就是這幾天了。”
說完老者轉身離開了,他知道或許現在讓李白一個人這樣待會兒,反而是最好的。
老者的話彷彿帶著魔力,李白的眼中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他還有一個和他一起經歷過這場災難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他實在太需要一個朋友了。
數日後。
李府中來了一位身穿寶藍色錦袍,手持一把三尺長劍,儀表不凡的青年俠士。
青年俠士正是當初於藏劍谷學藝的慕流雲。
這世上久別重逢的人總是會感到格外的欣喜,但有時卻並不需要太多的言語,或許只需要一個微笑或是一個擁抱,就能表達出心中的所有。
慕流雲點了三支香插在香爐中,看著供桌上如冰雕般的三個人頭,道:“就是他們?”
李白道:“是。”
慕流雲屏息道:“你怎麼知道?”
李白道:“聽雨樓。”
說到聽雨樓慕流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開了話題。
慕流雲看著李白道:“你知道現在江湖上的人都怎麼叫你嗎?”
李白疑道:“詩仙?”
慕流雲突然笑了,道:“那你會寫詩嗎?”
李白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寫詩。
慕流雲繼續道:“他們都叫你李白衣。”
李白笑了笑,道:“我很喜歡。”
慕流雲今天很開心,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笑容:“我開了家客棧,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李白的臉上也總是掛著笑容:“當然,我肯定會經常去的。”
李白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可沒有銀子。”
慕流雲看著李白,李白也看著他。
兩人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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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是手中不停被撥動著的琴絃悄然而逝。
李白自下山已過去一年有餘。
他現在喜歡到處流浪,因爲這能讓他知道很多江湖中的事。
他曾到過聽雨樓,只是那裡已是一片廢墟。
他也曾試圖找尋當年聽雨樓倖存下來的人,但卻沒有什麼收穫。
他喜歡上了喝酒,因爲酒總能讓他忘卻很多憂愁。
喝酒他只喜歡去慕流雲的客棧,因爲有朋友的地方,酒總是格外的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