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yún)蕭不懂,是他宗政夜軒火急火燎的要求來凌熙倩的病房,可如今卻只站在外面遠(yuǎn)遠(yuǎn)觀望,這是爲(wèi)何?
腦子被門夾了?還是在這裡裝癡情男?
“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冰冷低沉的男音緩緩響起,宗政夜軒冷眸冷酷,腳下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大步離去。
不知名的秋風(fēng)掃過,將那白衣吹的瑟瑟飄揚(yáng)。原地,流雲(yún)蕭愣愣的看著那道略顯單薄的身型,莫名其妙聳聳肩。
是他眼花了麼?爲(wèi)何在這一刻,看著夜軒的背影……居然有那麼點悲涼?
另一邊,常樂手捧清香撲鼻的粥迅速返回房間,像獻(xiàn)寶般遞到凌熙倩手中。
觸手的粥並不燙,而是恰到好處的溫?zé)幔栉踬粷M意的擡頭。
便見常樂撲著粉脂的額頭沁著汗珠,偶爾有一兩顆調(diào)皮的劃過面頰,頓時在那張粉白的臉上畫出一條“河流”,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越發(fā)狼狽。
“主子,愣什麼,快吃啊。”
對上常樂那雙亮晶晶的催促眸光,凌熙倩脣邊不自覺的彎起上翹的弧度,將粥端到身前。
粥的清香和肉丁的鹹香飄散而開,讓人食指大動。
凌熙倩忍不住舀了一大勺放在嘴中,咀嚼著品嚐那撲鼻的香氣,但她嘴中才微微蠕動,整個人的身體卻瞬間僵硬,這僵硬只持續(xù)了剎那,甚至讓人感覺不出她有過什麼想法便恢復(fù)過來,繼續(xù)大口大口的喝粥。
“怎麼樣,主子,味道不錯吧?”
常樂見凌熙倩越吃越快,帶笑的嘴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這粥我嘗過的。裡面的土豆丁鹹香綿軟,豆腐丁爽滑順口,還有那肉丁和青菜葉兒也是一絕。那滋味……”
常樂一邊說,一邊做出流口水的模樣,笑瞇瞇的眸子卻一直落在那埋頭狠吃的凌熙倩身上。
主子喜歡吃呢,真好!
“可不是嘛。”雖然常樂這貨說的有點誇張,但貓貓對他的忠心耿耿還是非常欣賞。
“同行你是沒瞧見,常樂之前每日都早上都會熬上一鍋粥,就等你醒了可以吃。”
說道這裡,貓貓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那羞澀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撒嬌的貓咪。
“那味道可真香,不過因爲(wèi)之前你沒醒,所以最後都進(jìn)了本小姐的肚子。”
緋紅著臉頰,低頭的貓貓不忘遺憾的掃了眼臉色粉白的常樂,心中再次感慨萬分。
這年頭還有會做飯的男人,好可惜……居然是個太監(jiān)。
“是啊,常樂做的很好吃呢。”
凌熙倩豁然擡頭,霧氣中她的笑容燦爛,帶著不真實的氤氳水汽。卻瞬間讓常樂縮起被燙的通紅的手,滿足的笑了。
他家侯爺喜歡就好!
心中莫名甜蜜的常樂並未看清,那低頭喝粥的女子睫毛微垂,拖著粥碗的手在瞬間有絲顫抖。
沒有味道!
這個粥雖然聞起來很香,但進(jìn)入她凌熙倩的口中後,沒有任何味道!
接下來的一天,因牆面破損,凌熙倩換了另一間病房。而這間病房好巧不巧,依舊是挨著木乃伊的病房。
病房內(nèi),凌熙倩已經(jīng)知道宗政夜軒清醒且目前正在調(diào)理階段。而她自己,也被油鹽不進(jìn)的常樂關(guān)在病房內(nèi),接受毒老頭的診脈。
“這脈象……奇怪,居然會如此平穩(wěn)?”
凌熙倩體內(nèi)三大奇毒勢均力敵、彼此制衡,原本產(chǎn)生的反噬由蝕蠱蟲壓制,除了那時不時的想要嗜血的暴戾熱浪翻滾,凌熙倩並無其他癥狀。
可如今蝕蠱蟲被取出,她的脈象居然依舊平穩(wěn),看上去並未引起反噬。
這不科學(xué)!
“凌熙倩,你真的沒有其他不適的感覺?”毒老頭耐著性子,第五次詢問。
“沒啊,我現(xiàn)在感覺很不錯。”凌熙倩說的無辜,朝毒老頭眨巴大眼,“還是說你希望我有什麼不適?”
如果可以,味覺喪失的事情她並不像讓任何人知道。
“沒有不適那自然是最好。”毒老頭點頭。但他嘴中雖是這般說著,眉頭卻依舊皺緊。
這怎麼可能?
三大奇毒雖互相牽制沒有發(fā)作,但它們共同作用下的反噬之前被蝕蠱蟲壓制沒有發(fā)作,眼下蝕蠱蟲被取出應(yīng)當(dāng)會發(fā)作才
對。
現(xiàn)在這凌熙倩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正在毒老頭轉(zhuǎn)身離去時,常樂端著黑色如墨汁的湯藥走入,苦澀的藥香當(dāng)即充斥整個房間。
“主子,該喝藥了。”
這是凌熙倩這幾日昏迷後,爲(wèi)其準(zhǔn)備的滋補(bǔ)湯藥。那濃稠的苦澀之味,就是毒老頭聞著都忍不住一陣皺眉。
可他前腳踏出大門,轉(zhuǎn)身關(guān)門時,眸光卻掃見凌熙倩端起苦澀的湯藥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口飲盡。
那動作要多瀟灑有多瀟灑,要多流暢有多流暢,要多……毒老頭的目光瞬間亮了!
“砰”的一聲,他重新打開大門,手指著那漆黑的湯藥嘴脣微動,正準(zhǔn)備說些什麼,卻陡然對上凌熙倩那雪亮犀利的眸光。
“常樂,你先下去,我與師伯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冷煞女音聽的常樂手指一抖,他擡頭看了眼自家侯爺面色不善的神色,“哦”了一聲,端上湯碗快速退出房間。
直到感覺不到常樂的氣息,凌熙倩這纔回神看向毒老頭,神色略帶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忽然道。
“你看出來了?”
哈?毒老頭瞪著眼睛傻掉了。
這個女人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尼瑪她既然知道自己喪失了味覺,怎麼還可以說的如此淡定!
她就如此對自己的身體漠不關(guān)心,既然還向他這個大夫隱瞞病情?
幹欺瞞他毒老頭?桌子在哪兒,他要掀桌!
“這是奇毒反噬中的味覺喪失,你居然不告訴我!”
毒老頭的音調(diào)拔高,“你到底知不知道,中毒反噬中有一種反噬極爲(wèi)可怕,那便是喪五感。
顧名思義,先從味覺喪失開始。接下來還會有視覺、嗅覺、觸覺、聽覺喪失。當(dāng)五感全部喪失,你就變成了行屍走肉、沒有任何知覺的存在。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很可怕,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凌熙倩誠實的搖搖頭,但是她可以猜到。
“不知道?”毒老頭瞬間有種抓狂的衝動。
尼瑪這凌熙倩是腦子進(jìn)水還是被門夾過了,他說的喪五感光是想想就足矣讓人膽戰(zhàn)心驚,可這正主卻一本正緊的來個不知道?
她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構(gòu)造做的,特妹的裡面是在養(yǎng)魚嗎?
面對凌熙倩那淡定的圓蛋臉,毒老頭有生以來第一次心疼肝疼肺疼,同時還有種想撞牆的衝動。
這就是傳說中的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是吧!
凌熙倩掃了眼毒老頭那精彩紛呈的神色,眸光忽而變得認(rèn)真。
“他……現(xiàn)在還好吧。”
“……”
毒老頭徹底被凌熙倩這天外空的大腦構(gòu)造氣樂了。
若不是自家孫女貓貓哭喪著臉,一定讓他不要放棄對奇葩女子的治療!
尼瑪你們有見過知道自己的病情狀況後,如此坦然,還面不改色關(guān)心他人的麼?
他現(xiàn)在該說她深情呢,還是該說她腦子有病!
“死不了,恢復(fù)的挺好。”
有氣無力的回答,就連毒老頭自己都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凌侯似乎並沒有外界傳言的那般‘喪心病狂’。
“沒事就好。”
聽到毒老頭的回答,凌熙倩並不意外。只是默默的坐在牀邊垂著頭,手指無意識的撫著牀邊的花紋。
夜軒已經(jīng)清醒卻並未來看她,看來還是在躲著她吧。
深吸口氣,凌熙倩睫毛微顫,實在想不通夜軒到底爲(wèi)何在忽然之間對自己轉(zhuǎn)變態(tài)度。
但既然想不通,她凌熙倩的原則便是不再去想,而是直接去尋找真相!
想到此,凌熙倩眼眸一亮,站起身就準(zhǔn)備往外跑。可腳步纔剛邁開,凌熙倩的臉陡然蒼白一片,忽然回頭朝毒老頭問道。
“自我昏迷到今日已經(jīng)幾天了?”
“五天,怎麼了?”
毒老頭下意識的回答,誰知凌熙倩卻陡然雙目瞪圓,一下子如打了雞血,在原地又蹦又跳起來。
“怎麼可能五天了,這怎麼可能!糟糕,規(guī)定的時間只剩下兩天了!”
她怎麼就將抽獎系統(tǒng)的任務(wù)給忘的一乾二淨(jìng)了。
“常樂,常樂,快給我打洗澡水,快!速
度!立刻!馬上!”
一邊尖聲吩咐著,凌熙倩一邊將看傻的毒老頭往門外推。
“砰”的一聲,毒老頭的鼻子差點撞到大門。
“我現(xiàn)在要洗澡,師伯好走不送,剛纔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急切的女音從門縫中傳來,毒老頭的臉當(dāng)即黑了。
後腦勺的蛇發(fā)也跟著不由自主的伸出蛇頭,蛇信‘嘶嘶’,目光幽幽的盯著那道門面。
敢將他拒之門外?
毒老頭恨恨的跺跺腳,就算以後貓貓再怎麼求他,他也不會來救這個可惡的女人!
毒老頭憤憤不平的大步離去,凌熙倩卻不知她那句大聲的‘洗澡’,正好落進(jìn)隔壁某木乃伊的耳朵內(nèi)。
“無恥,洗個澡居然聲音大的想讓全天下都知道!”
雪白的病牀上,一身纏著雪白紗布的木乃伊張脣譏諷。
想到那頭肥豬居然敢屢屢頂撞自己,木乃伊血紅色的眸光幽暗,腦中卻忽然浮現(xiàn)肥豬與他吵架時,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
血眸霎時深沉,好半晌後,木乃伊那嫣紅的薄脣陡然邪肆上揚(yáng)。
“柳老,房間悶熱,給本少爺將那面牆鑿幾個洞透透氣。注意別讓對面察覺。”
貼牆而站的灰衣老者並未說話,他身形一閃,直接來到與凌熙倩房間相隔的那面牆壁。
食指與中指張開,灰衣老人面不改色,對著牆壁便是插豆腐般的輕鬆隨意。
“撲哧”的聲音響起,兩個手指粗細(xì)的洞口頓時成型。
“真是不華麗的露風(fēng)口。”
嘴中這般說著,木乃伊又命灰衣老者將牀搬近牆面。他側(cè)身躺在牀上,一雙血眸恰好能通過小孔清晰的看清對面的一舉一動。
此時此刻,凌熙倩的房間內(nèi)霧氣繚繞,凌熙倩正好褪去衣衫,正愜意的坐在浴桶內(nèi)。
從木乃伊的角度恰好能看見那水汽繚繞中的一片墨色長髮,黑亮瑩潤的光澤閃爍,讓滿頭長髮比黑色綢緞還要來的華美逼人。
該死的,她爲(wèi)何是背對著自己!
木乃伊心底低咒時,那黑髮的主人此刻卻滿臉嚴(yán)肅,杏眸緊緊盯著手中的一顆雪白圓潤的藥丸。
“如果這藥丸有問題大不了一死,完不成任務(wù)也是個死。既然都是死,那便不管了,賭一把。”
喃喃自語後,凌熙倩眸光堅定而果斷。兩指一鬆,那藥丸發(fā)出‘噗通’一聲輕響,落入浴桶內(nèi)。
就在藥丸接觸溫水的瞬間,整個浴桶內(nèi)的水的溫度明明未變,但卻像是燒沸騰的水般陡然打起水泡。
“咕咚咕咚咕咚……”
同一時間,伴隨著水泡的翻滾,整桶水緩緩變成牛奶般的乳白之色,而凌熙倩那震驚的神色也漸漸轉(zhuǎn)變成狂喜。
“搞什麼鬼,她都洗澡都不擡手的嗎?”
這邊,木乃伊斜躺在牀上吃著葡萄,正不滿凌熙倩洗浴時居然一動不動,卻見對面浴桶內(nèi)的人頭陡然伸入水面。
額?
木乃伊心下莫名失落,搖搖頭吐出葡萄皮,“無趣。”
但緊接著,他神色一僵,血眸中閃過罕見的茫然。
等等……天殺的,他是什麼身份!
居然會莫名其妙自降身份,偷窺一頭肥豬洗澡?這是天要下紅雨,娘要嫁女婿,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想到肥豬那平庸的長相,木乃伊在心中斷定自己是無趣至極,纔會做出方纔的行爲(wèi)。
在心中狠狠鄙視自己的同時,另一側(cè)的凌熙倩,整個身體正埋在乳白色的藥浴中。
赤裸的身體被藥浴溫柔的包裹著,猶如在母體般的溫暖與難以名狀的舒暢,讓凌熙倩全身的細(xì)胞大張,貪婪的吸收著藥浴中的成分……
不知過了多久,水中閉目的凌熙倩覺得時間差不多,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在感受到那一手可握的纖細(xì)皓腕時,水中的她,緩緩勾起紅脣,成功了。
另一側(cè)房間內(nèi),木乃伊進(jìn)行大量而深刻的自我檢討後,煩躁的開口。
“柳老,給本公子堵上……”
接下來的話,在他擡眼掃過那浴桶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那雙向來桀驁不馴的血眸卻是瞬間瞪大,猶如兩顆紅寶石般一眨不眨的盯著洞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