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在滿洲國這地兒那哪還能出現(xiàn)這麼個情況!更別說是兩個日本關(guān)東軍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特務(wù)!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能碰上這事兒,實在讓那兩個日本人大吃一驚!關(guān)東軍勇敢頑強不怕死,爲(wèi)天皇效忠,要是怕死,那成啥事兒了!可不怕死不等於願意死!槍頂在腦門子上,那兩個日本人哪還敢動!再說那也是真就動不了!真要敢動,對面拿著槍頂著他們的那兩個人就是不開槍,就那架式,那兩個日本人能不能活著也是個事兒了!那兩個日本人自身也是有兩下子的,本就瞧不起中國人,沒想到今兒個竟然一下子就讓人家給降住了,實在砢磣!心裡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八嘎”!眼珠子在眼窩裡一骨碌,就琢磨著得咋樣破了這頭被人頂著的局面。
用槍頂著他們頭的那兩個人,那哪是一般人哪!一看眼前這倆日本人被降住了,絲毫也沒停留,立時就把手裡的槍掄了起來,用槍把子照著那兩個日本人的腦門子就砸了下去!下手又黑又狠,分明是帶著氣帶著恨哪!那兩個日本人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就栽倒在了地上,血順著耳朵根子就流下來了。砸倒了日本人,那兩個人一步躥上櫃臺,跳到了裡邊,把那兩個日本人的手背過去,從褡褳裡掏出繩子,用捆豬的死扣兒牢牢地捆住,再從褡褳裡掏出兩塊抹布,把那兩個日本人的嘴塞上,拖到了櫃檯牆角。
這時,那個用背抵著門的漢子一看事成,把店裡戳在一邊兒的一塊上面寫著盤點兩個字的牌子拿起來,放在了門外,回身又把門從裡面反鎖上,接著幾步就搶到通往西邊兒珠寶飾品店的門口處,守在了那兒。另一個漢子早把抱在懷裡的麻布袋子放下,從袋子裡掏出兩條粗布袋子,把其中的一條扔給了掄槍把子的那倆人兒,自個兒幾步搶到那些個裝著金銀飾品的櫃子前,從腰裡掏出槍來,不由分說,用槍把子把那些個櫃子上的鎖咔咔地逐個鑿開。三個人把胳膊伸進去一劃拉,那櫃子裡面金銀飾品可就全都進到了袋子裡。接著就是翻箱倒櫃,是凡值錢的是一樣不留!因爲(wèi)是剛纔開張,那裝錢的櫃子並沒幾個錢。
事畢,那兩個被砸暈的日本人還迷糊著哪!掄槍把子的那兩個人有點兒後悔,這手下得重了點兒,這兩個小日本子要真是迷糊過去,這不要誤事兒嘛!那保險櫃在哪?咋能打開?可都指望這兩個小日本子說話哪!那穿長袍的人搶到一個小日本子跟前,蹲下來,把那小日本子嘴裡塞著的抹布拽出來,朝那小日本子青灰的臉上“啪啪”就是兩個嘴巴!還別說,這小日本子還真就醒了!那小子一睜眼,見面前蹲著倆人兒,嚇了一跳。
“保險櫃!”那穿長袍的人問。
“保險櫃?”那小日本子可能是真被槍把子掄迷糊了,眨了眨眼,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句日本話。那穿長袍的人並不勻空,掄起手來又給了那小日本子一巴掌!
“樓上!掌櫃!”那小日本子說中國話了!
“保險櫃在掌櫃的屋裡嗎?”
“是,是!”那小日本子點頭。
“哪一間?”
那小日本子瞇縫著眼睛,朝樓上指了指。
“最,最裡間!”
看來,不上樓是不行了!
實際上,日本人搞商鋪經(jīng)營,那還是較比內(nèi)行的,更何況是一幫子特務(wù)!對商業(yè)這套事兒,那也是認真研究琢磨了的。這家金銀首飾店,一樓是鋪面,也就是賣東西的地兒了,二樓是掌櫃的辦公室,談生意的地兒,當(dāng)然也是謀劃點兒啥事兒的地兒了,那要是有個情報啥的,不得有個地兒研究研究嘛!還有就是這些個人吃住的地兒了。那要是上到樓上,說不定就會碰到這鋪子其他的啥人,就可能生出啥額外的事兒來。但事已至此,總不能就這麼半截兒收工吧!原來,可說是要乾淨(jìng)徹底的!半截兒那不叫徹底!
穿長袍的人用手一比劃,自個就率先進了那通往西間珠寶飾品店面的門。進了門的地就是原來兩家鋪面的過道兒,現(xiàn)在是樓梯。上到二樓,正對著的是倉庫,最裡邊的纔是掌櫃的辦公室。日本人兇狠狡詐,可有時也蠢笨,本來上樓就是倉庫,你們自個兒的人知道就得了,他不,在那倉庫的門上還寫了字,庫。
二樓靜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響。兩個人悄悄地上了樓。這樓上不象樓下,就是一大通條走廊。面南是房間,北側(cè)就一堵牆。看到了,最裡間房門前的牆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了倆字兒,掌櫃。
兩個人到得那門前,把眼睛靠近門縫兒處朝裡看,啥也看不著,又側(cè)過臉兒去,把耳朵貼在門縫兒處聽了聽,裡面任啥動靜兒也沒有。奇怪!是有人還是沒人?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兒,穿長袍的人擡手在那門上輕輕地敲了敲。
裡面並沒有人說話,但卻傳來了有人朝門口走過來的聲音。門從裡面打開了。那個穿洋服的掌櫃站在了門口。怪事!這日本人跟中國人就是不同!這事兒要是放在中國人身上,聽到有人敲門,那得從裡面問一聲,是誰,或者找誰,再或者喊一聲請進之類,可不知咋的,那日本人也不說話,卻直接走過來開了門!
其實,剛纔這幫子人在樓下鋪面砸鎖的聲音已經(jīng)傳到了樓上,可樓上的那些個房間可能是沒人,也可能是有人,但是睡覺還是幹啥呢,反正是沒啥反應(yīng)!那掌櫃也是聽到了樓下的動靜兒的,但那掌櫃想,是不是樓下那些個人在倒騰櫃子啥的,要是有啥事兒,他們早報告了!
接下來的事兒就較比順暢了。那個穿長袍的人用槍頂住了那個掌櫃的頭,那掌櫃也是個老牌兒間諜了,有些個意外,但也並不驚慌,只是順著那用槍頂住他額頭的人的意願向後退去。然後,被捆住,嘴被塞上。再然後,先是不肯說出保險櫃的密碼,額頭上捱了一傢伙,還是不肯說出保險櫃密碼,右手食指被掰斷了,還想不說,那穿長袍的人從腰裡扽出一把刀來,要在他的臉上劃下去。他這張臉那可是金貴得狠!在這一瞬間,他看到的並不是刀,而是一個個漂亮的女人。他說出了保險櫃的密碼。
幾個人還象剛纔進到店裡時那樣從店門走出去,最先出去的是那個穿著長袍的人,最後出去的是那個最後進到店裡的人。第一個走出門去的那個穿長袍的人,走出門去,並沒有馬上離開,先是朝東西的街上踅摸了一圈兒,然後慢慢幽幽地拍了拍自個兒穿著的長袍兒前襟,這才悠悠噠噠地向西邊的街上走了下去。最後一個走出去的那個人,走出店門後,還看了一眼放在門口的那個上面寫著盤點字樣的牌子。
河山縣正街派出所接到報案已經(jīng)是半個鐘頭以後了。等到恭爲(wèi)帶著一幫子派出所的警察趕過去時,關(guān)東軍駐奉天特務(wù)機關(guān)派駐河山縣特務(wù)機構(gòu)負責(zé)人西田已經(jīng)到了一會兒了。再接下來,河山縣警察局局長田勝左到場了,他的身後跟著一羣縣警察局特務(wù)股的人和治安警察。
經(jīng)詢問,那掌櫃一口咬定,那個用槍頂著他額頭的人是原河山縣縣長汪春的秘書錢忠。爲(wèi)啥?他的櫃子裡是有著錢忠相片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