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情緒很複雜。”魔君臉上的表情有一些費解,“甚至有些矛盾,我說不上來,不過我只感知到了一瞬,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說罷,魔君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可惜的樣子。
“可是你究竟爲什麼非要去探究國師宮的秘密呢?”阮幸不解。
“啊?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咯,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魔君似乎聽到了不可思議的問題,忍不住笑了起來,“況且,難道你不想知道秘密嗎?”
阮幸沉默不語。
他歪頭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別忘了,我的功法食五氣,我能看到,你對國師宮乃至於他背後的宗門,都有隱藏的惡念。”
這真是……仙子能感知善惡,魔君能辨識五氣雜念。
他們倆還挺互補的,在他們面前,恐怕說謊都困難。
魔君也沒說錯,自從她知道世界樹在自己腦子裡下了個限制不讓她說出任何有關(guān)的言語以後,她就對他們沒什麼好印象。
任何人都不喜歡被別人威脅和控制吧?
只是那時候的阮幸沒有實力,只能暫時忍下這一口氣。
不過,阮幸還是有一點氣悶,“你覺得你探知到的這些內(nèi)容,對我有什麼幫助嗎?”
“唔……暫時還沒發(fā)現(xiàn)。”魔君沉吟了一下,誠實的說道。
其實還是有一點幫助的,只是阮幸不想助長魔君這種擅自行動麻煩別人的氣焰。
至少,阮幸知道了結(jié)界內(nèi)外並不是全無聯(lián)絡(luò)。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原本在一旁默默聽著的仙子插話進來。
她的目光透過遮掩溶洞入口的樹木,看著溶洞內(nèi)狼狽的擠作一團的弟子們,有些不忍。
好歹也教導(dǎo)了一場,雖然其中有不少弟子跟著魔君修魔,可在她眼皮子底下看著,這些弟子修爲又低,根本沒做什麼壞事。
她自然不希望這些人都死在這裡。
阮幸搖了搖頭,“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暫時還沒有想好,因爲阮幸現(xiàn)在還不知道六陽書齋內(nèi)究竟有多少金丹和元嬰修士,她心中直覺,數(shù)量絕對不會是對外公佈的那麼少。
溶洞裡面的人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一個人影探出頭來,有些驚喜道:“杏兒!”
阮幸聞聲看去,嘴脣動了動,“姐姐。”
十三歲的阮桃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婷婷少女,只是這兩天的溶洞生活讓她形容有些憔悴。
阮桃從溶洞裡鑽出來,過來抱了一下阮幸,低聲道:“對不起,又累你回來,我們給你惹麻煩了。”
“沒關(guān)係,不算什麼,我能解決。”阮幸安慰了她幾句。
建立風(fēng)靈月影宗這事又不是別人強按在她頭上的,她當時自己也深思熟慮過。
其中原因很多,她需要一個勢力和組織幫助她斂取大量錢財供於模擬,但由於她自己的修煉速度過快,這個宗門還沒有走進修仙界派上用場。
另外是這個宗門仙魔混合,她是爲了預(yù)防十四年後魔修席捲南州,到時這個宗門可以借魔修打頭當個掩護。
這都是爲了預(yù)防未來的事情,這個宗門才得以存在,但既然建立起來了,總不能遇到一點風(fēng)險就不管。
阮桃臉上除了憂心,還有幾分爲難,她咬著脣說:“可是……我已經(jīng)快要壓制不住修爲了。”
聞言阮幸連忙用神識察看,發(fā)現(xiàn)阮桃體內(nèi)靈力充盈,幾乎快要逸散出來的地步。
她之前就已經(jīng)築基圓滿了,卻還一直在修煉,等到快要渡劫了纔開始壓制修爲,現(xiàn)在但凡她敢放開一點對體內(nèi)靈力的鉗制,天上立馬就能飄來劫雲(yún)。
不過,因爲魔君仙子兩人都是傀儡身,內(nèi)裡全是陰氣,最是懼怕天雷等物,沒辦法給阮桃護陣。
阮桃只能等她回來。
“是我的疏忽,我沒收過弟子,當初我自己修煉的時候也沒遇到過什麼困難,師尊都幫我解決了。”仙子聲音雖冷,卻多了幾分彆扭的歉疚。
現(xiàn)在,不光是結(jié)界內(nèi)國師宮在到處搜查,恐怕雲(yún)陽城和附近幾個村鎮(zhèn)也沒放過。
他們雖然沒有進過雲(yún)陽城,但也派了幾個仙修弟子出去打探過,知道外面的大致情況。
但凡一個不屬於六陽書齋的修士在這片地界渡劫,那麼六陽書齋九成就會認爲這個人是窺視他們秘密的人。
阮桃不能在這裡渡劫。
心念一轉(zhuǎn),阮幸當即道:“我先帶姐姐出去渡劫,順便打探一下六陽書齋的具體消息,你們暫且留在這裡,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
“嘖——”魔君懶洋洋的語調(diào)響起,“爲什麼不問問原住民呢?”
嗯?原住民?
一頭霧水的阮幸忽然意識到溶洞周圍的妖獸氣息……
“那個妖獸,還沒死?”阮幸感到意外。
“打死怎麼行?這麼多可口的低階修士,再加上妖獸的血腥味,那得引來多少妖獸?還怎麼隱蔽。”魔君鄙夷的說道。
在這片山隘之中,遍佈著許多築基金丹的妖獸,他們根據(jù)各自的習(xí)性實力劃分捕食範圍,在自己的地盤中留下自身獨有的氣味用來威懾,其他妖獸膽敢跨入範圍內(nèi)一步,便視爲對領(lǐng)主的挑釁。
而他們所搶佔的這塊地方,便是一條金丹期妖蟒的棲息地,陰暗潮溼的地下溶洞是它的住所,只是現(xiàn)在,魔君和仙子聯(lián)手將它趕了出來,對它一頓暴揍,卻不殺了它把它吃掉。
它害怕的想走,把這片地盤讓給這些人類,但他們又不讓它走。
藉助它原先遺留的威懾欺騙周邊的妖獸這裡一切正常。
只能瑟瑟發(fā)抖的呆在溶洞附近,既不能走,也不能進溶洞。
魔君朝著妖蟒所在的方向怒了努嘴,阮幸便看到一條比她身子還粗的妖蟒,盤踞在樹下,身上墨綠的鱗片被掩蓋在層層落葉之下,只剩下黃色的豎瞳在縫隙中,不知爲何,阮幸感覺能在那冰冷的豎瞳當中看到一絲委屈與控訴。
魔君說道:“這妖蟒在這山隘中修煉七百多年了,早已開啓了靈智,不如問問它。”
阮幸爲難,“可是我並不會妖獸契約之術(shù)。”
妖獸不到化形期無法人言,只能通過心神鏈接一類的方法去和它們溝通,這就需要與妖獸訂立主僕契約。
豢養(yǎng)妖獸是一件多麼費錢的事情,她從來沒考慮過這些。
琴臺鶴應(yīng)該會,他有白狼,但她沒問過。
“這有什麼難的,我會。”魔君笑道,“給我一滴你的血。”
阮幸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魔君要她的血做什麼?
她相信有八成可能魔君是真的需要這一滴血來完成契約術(shù),但還有兩成可能她認爲魔君想要搞事。
不怪她防備,實在是魔君太過於思想天馬行空,不受控制,且做事不顧後果。
“不如你教教我,我很聰明,現(xiàn)學(xué)就能學(xué)會。”阮幸道。
魔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本也不難。”
他沒有拒絕,反而認真的給阮幸講述了一遍契約術(shù)的要領(lǐng)。
反而讓阮幸心中有了一分愧疚,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對於魔君太過警惕了。
很快,阮幸便掌握了契約術(shù),用一滴血和被打服了的妖蟒訂立主僕契約。
妖蟒懨懨的,一點反抗都沒有。
只是心神鏈接裡,多了一條小蛇稚嫩的嗓音,聽起來雌雄莫辨。
“那是我的家那是我的家那是我的家……”
“把你們都趕出去把你們都趕出去把你們都趕出去!”
“我不乾淨(jìng)了我不乾淨(jìng)了我不乾淨(jìng)了……”
充滿怨念的碎碎念讓阮幸一下子腦殼有點暈,她皺眉用元嬰期的威勢壓制妖蟒。
妖蟒頓時住了嘴,整個蛇身縮成一盤蚊香,連腦袋都藏到最裡面去了。
有點好笑是怎麼回事。
妖蟒委屈巴巴的樣子,阮幸忍不住扔了一顆青水丹給它,黃色的豎瞳驀然一亮,一口把丹藥吞了,蛇身遊弋過來,討好的蹭阮幸的腳尖。
不過它的身子有些太大了,矮小的阮幸猝不及防之下被它蹭的一個趔趄,拍了拍妖蟒的腦袋,阮幸直接坐在了它的身上。
青水丹算得上是妖獸的小零食,不僅能壓抑妖獸暴虐的戾氣,味道也不錯,中間還帶著一些可消化的靈氣。
從小在叢林中長大的妖蟒第一次吃到這種丹藥,頓時就被征服了,這片山隘中很少有人跡出沒,它也從來沒吃過人,身上血戾之氣很少。
吃人嘴短,它也不在心神鏈接中哼哼唧唧了,這下阮幸可以好好問話了。
思考了一下,阮幸問了一些妖蟒能理解的問題。
妖蟒看著阮幸的手,期待著能再給它一顆小零食,乖乖的答了。
每隔十三固定來輪班國師宮的只有一個金丹修士,來去之時都會乘坐黑鷹。
而另外的一些修士,來時只是低調(diào)的進入結(jié)界之中,但妖蟒並不關(guān)注那些修士如何進出,所以並不能總結(jié)出那些修士進入有沒有規(guī)律和週期性。
至於爲什麼輪班修士每次都知道……
妖蟒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
黑鷹一次性能承載幾十個人在它背上,它的體型可比妖蟒大多了,妖蟒在它的食譜上。
黑鷹有時接送了人空車返程的時候,便會來山隘中覓食,抓辣條吃,這個時候妖蟒就只能瑟瑟發(fā)抖的躲在地下溶洞之中,這樣纔不會被黑鷹抓走。
這種恐懼深深的刻印在了它的腦海裡,讓它直到現(xiàn)在金丹期了還會在黑鷹掠過山隘上空時急忙躲進溶洞。
不過,妖蟒從未見過元嬰期的修士來過。
甚至於,這片山隘之中,幾千年來也都沒有元嬰期的妖獸出沒。
這倒是有點奇怪。
放開了可憐的妖蟒,阮幸對它說道:“我身邊用不上你,以後你就做風(fēng)靈月影宗的鎮(zhèn)宗靈獸吧,如果你乖乖聽話,青水丹這種東西我還有很多。”
妖蟒頗具人性的連連點頭。
能不通人性嗎?它又不能跟人交流,兩天捱打八頓,才明白那兩個人的意圖,只能窩在角落裡默默舔舐傷口,流下屈辱的眼淚。
把妖蟒安排在溶洞附近待命,阮幸招呼了阮桃離開,讓劍來帶阮桃進入隱匿通道,她自己則御劍而行。
兩人大概一個多時辰以後才停下來,落在了雲(yún)陽城幾十公里外的一處小鎮(zhèn)。
阮幸曾經(jīng)在這個地方遇襲,整個小鎮(zhèn)中心處都被幾個金丹期的對決打的稀巴爛,那些來不及逃走的低階修士和凡人都被壓在倒塌的房屋下。
而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重建好了,完全看不出往日的破敗。
“我們要在這附近渡劫嗎?”阮桃問。
“先不急。”阮幸擺了手回到,“我還需要確認一點事,明天帶你渡劫,還堅持的住嗎?”
阮桃點頭道:“一天時間,沒問題的。”
阮幸掏出儲物袋中快要落灰的傳訊符,給蔡學(xué)士發(fā)了訊息,問他能不能出來一敘。
不出半個鐘頭,便收到了蔡學(xué)士的回信,他答應(yīng)了。
阮幸便找了處酒樓,要了個包間,將簾子和屏風(fēng)都放下來阻擋好外面的視線,阮幸將蔡嬌從儲物袋放了出來。
等蔡學(xué)士過來,先讓兩人聚聚,感受一下蔡嬌的變化,想必蔡學(xué)士對她的忠誠和信任也會更高。
果然,看到蔡嬌現(xiàn)在的樣子,蔡學(xué)士老淚縱橫。
雖然聽不到蔡嬌喊爺爺?shù)穆曇簦溃@就是他的囡囡,他的囡囡回來了!
默默的看著祖孫兩個抱作一團,阮幸等待了片刻,蔡學(xué)士情緒沒那麼激動了,纔開始問:“這麼長時間,有什麼收穫?”
蔡學(xué)士很爭氣,他的修爲已經(jīng)築基中期了。
蔡學(xué)士擦擦臉上的淚,恢復(fù)了正經(jīng)古板的樣子,說道:“不負幫主所託,我在這一批新進的內(nèi)門弟子中,進度算得上是最快的,自從把囡囡送走以後,我跟隨的那位老師對我態(tài)度好了不少,您讓我多參與宗門事務(wù),我也積極參與了,目前能知道的大概就是這些,您看看有沒有用吧。”
蔡學(xué)士拿出懷中一沓紙,上面記載了一些他在六陽書齋內(nèi)的所見所聞。
這還是他從前當官時延續(xù)下來的習(xí)慣。
阮幸匆匆翻閱,蔡學(xué)士知道的並不多,但是卻可以和之前的信息互相驗證。
在六陽書齋中,元嬰期的人不止是齋主一個,而是有三個元嬰期,平日裡出面負責(zé)門中事務(wù)的都是齋主和一衆(zhòng)金丹長老,另外兩位元嬰真君多數(shù)時間都在獨自修煉,行爲低調(diào),不怎麼出面,所以纔不爲外界所知。
若非蔡學(xué)士爲了聽從阮幸的吩咐,幫老師做事時多思多看,他也不會發(fā)現(xiàn),還有這麼兩位大佬藏在小小的六陽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