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沈思遠叫了一聲。
沈建軍把車子停穩下來，只是向他點了點頭，神色嚴肅，不茍言笑。
可沈思遠卻已經習慣，從小到大，記憶中父親一直都是這樣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但他的性格卻恰恰相反，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見他從摩托車後座拎下不少東西，沈思遠上前想要幫忙，卻被沈建軍給躲開。
“東西重，我自己來就行。”
沈思遠也很是無奈，還把他當小孩子呢。
不過沈思遠也真的沒再插手，而是直接問道：“都是什麼？”
“兩隻雞，還有一些雞蛋，下午你去看奶奶，把這些給她帶過去。”沈建軍道。
沈思遠的奶奶叫於素珍，住在附近的於家莊，和林家坡同屬清水鎮，今年七十有三，至於沈思遠的爺爺，是當年下放的知青，爲了回城和奶奶離了婚，奶奶也未再婚，獨自一個人把父親養大。
沈建軍夫妻倆也有把她接來一起過，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她很不習慣，又吵著要回去，說自己身體硬朗，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等實在躺牀上不能動了，再來跟他們一起過。
老人家脾氣倔得很，夫妻倆拿她沒辦法，也只能同意，平日裡多走動照應。
“哦，我也快兩個月沒見奶奶了。”
一個月前他回來一次，不過回來得匆忙，也沒過來看她。
“嗯，你奶奶掛念著你，我給她買了個手機，她又不會用，教她還不願意……”沈建軍有些無奈地道。
進了屋，把東西放進冰箱裡，天氣熱，不放冰箱裡，等到下午就會發臭。
“她那麼大年紀了，不會用就算了，隨她去吧。”
“我想著，她要是想你了，自己可以給你打電話。”沈建軍道。
沈思遠沉默，然後道：“那手機呢？停機了嗎？”
“沒有，你媽一直有交話費，她不會打，但會接，我們有時候會打給她，可她經常忘記給手機充電，只有等我去了，纔給她充次電……”
“交給我，下午我來跟她說。”沈思遠道。
這時，老媽黃慧娟，端著一大杯水從廚房出來。
“老沈，喝水。”
沈建軍很自然地接了過去，然後仰頭痛飲。
黃慧娟很自然地從桌上抽了兩張紙巾，幫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一邊擦還一邊嫌棄地道：“你看你，身上一股汗餿味，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她嘴上這樣說，可臉上卻見不到一絲嫌棄的模樣。
“不用，馬上燒飯，肯定又是一身的汗。”沈建軍道。
“兒子不是回來了嘛，讓他燒飯。”黃慧娟道。
沈思遠：……
說好了回來，給他做愛吃的青條魚和毛豆燒雞呢？搞了半天還要他自己燒。
最終午飯還是老爸沈建軍做的，不過沈思遠幫忙打下手。
至於黃慧娟，坐在客廳裡捧著手，看著電視傻樂呵。
父子倆都已經習慣，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燒飯的時候，沈建軍也問起沈思遠工作的事情，表示他要是幹得不順心，就回來跟他一起養雞。
他養的雞是瓊州特有的紫貝雞，這種雞的特點是體型方圓，腳脛細短，皮薄骨酥，肉質香甜嫩滑。
所以紫貝雞屬於瓊州四大名菜之首，銷量很好，根本不愁賣。
可是沈思遠卻不太願意，養雞可是個辛苦活，而且還很枯燥，雖然現在上班掙錢少，但是工作輕鬆又自在。
不過沈思遠也沒把話說死，只是說自己考慮考慮。
沈建軍也就是這麼一說，並不強求，他歲數還不算大，身體又不錯，根本不需要沈思遠回來幫他。
“對了，我媽又給我介紹了個什麼對象？”
“你媽跟你說了？”
“沒，我猜的，她催我回來，還能有什麼事。”
沈建軍聞言，也被他給逗樂了，臉上難得地露出一抹笑容。
“是你七嬸給你張羅的，隔壁石橋村的一個姑娘，對方也在濱海上班……”
沈思遠聽他說了許多，直接開口問道：“漂亮不？”
“漂亮有什麼用？找對象要找人品好，會過日子的才行。”沈建軍不滿地說道。
“當初你爲什麼娶我媽？”
黃慧娟人品肯定沒問題，至於會過日子嘛，嗯……
“因爲她漂亮。”
“嘿嘿~”
兩人都樂了。
“你們父子倆在說什麼，這麼開心，也讓我高興高興。”
“說了你長得漂亮。”
這下子，三人都樂了。
吃過午飯，沈思遠沒耽擱，直接騎上沈建軍的摩托，前往於家莊。
老爸不是買不起車，可他就是喜歡騎摩托，真是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
他不會認爲他騎摩托很帥吧？
這樣想還真有可能，雖然沈建軍現在一副臉頰圓潤，大腹便便的模樣，但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十里八鄉的俊俏後生，畢竟奶奶基因好，要不然沈思遠從滬上下放來的爺爺，也不會跟她結婚。
想到奶奶，他的心情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摩托車穿過陽光斑駁的林蔭小道，迎著微風，奔向於家莊的方向，車速不知不覺就提了上來。
好在大中午的，路上沒什麼車輛，除了注意時不時竄出來雞或者狗，都很安全。
其實從林家坡到於家莊不算遠，騎摩托也就半個多小時。
只不過路有點彎彎繞，林蔭道、沿河道、矮田埂，不熟悉的人能給繞暈。
沈思遠的奶奶，住在村子最北邊，進村後，右拐往前騎個四五分鐘，直接就能到奶奶家的門前。
奶奶之前住的紅磚瓦房太過破舊，所以幾年前老爸給她蓋了三間平頂房，門前打了水泥地坪，再往前，就是連成片的水稻田。
就居住環境來說，比沈思遠他們現在住得還好，此時門前水泥地上曬滿了蘿蔔乾。
大概聽到摩托車的動靜，奶奶從屋內走了出來。
她滿臉褶皺，身體清瘦，穿著一身灰布衣裳，頭上扎著個藍頭巾。
因爲眼神不太好，所以看人的時候，喜歡瞇著眼睛。
見是摩托車，於是就立刻道：“是建軍回來了啊。”
“奶奶，是我，思遠。”沈思遠把摩托車熄火。
奶奶聞言，立刻大步迎上前來，滿臉褶皺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