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隋!”
傅九衢神色凜冽地捂著心臟，盯著門邊站立的段隋，憊懶的聲音喑啞不堪。
“去，看看郡王妃怎麼回事……”
段隋狐疑地打量一眼主子，發(fā)現(xiàn)他面孔白得出奇，雙眼佈滿血絲，嘴脣豔紅，像是剛剛飲過鮮血一般，手指的骨節(jié)捏得略微發(fā)顫，模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冶詭異。
“九爺……”段隋關(guān)切地上前，“您這是怎麼了？又發(fā)病了？”
傅九衢深呼吸，疼痛令他俊美的臉有扭曲無比。
“還不快去！嘶，痛死我了……”
“傷口又痛了？”
段隋被主子一瞪，嚇得趕緊跑去找人。
傅九衢慢慢地收回眸子，修長的身子軟在椅子上，只覺得有一雙手在內(nèi)腑裡撕扯。這種感覺他熟悉，那女人一哭，他就會如此。只是這次來得比那天猛烈多了，眼前一片金星，頭腦空白，好像要把心臟生生撕成兩半。
好半晌，段隋跑回來。
“九爺，郡王妃哭了。”
這還用他說？
傅九衢黑著臉，“你沒讓她不要再哭？”
段隋：……
這是做屬下的人能說的嗎？
段隋覺得傷好後的九爺變得有些古怪，但爲(wèi)了自己的俸祿著想，他還沒有膽大到去挑釁主子的權(quán)威。
“孫公公勸了，勸不住呀……”
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眼睛怪怪地看著傅九衢，憂心忡忡。
“屬下聽孫公公和周老的意思，是郡王妃想要生小寶寶，可是……這麼久沒有懷上，她就哭了。”
傅九衢震驚，“因爲(wèi)這個哭？”
段隋重重點頭，“孫公公和周老都在勸。”
傅九衢若有所思地問：“有了孩子，就不會哭了？”
段隋：“這……屬下也不知。”
傅九衢忍不住蹙起眉頭，突然朝段隋勾了勾手指，等段隋走近，他略微欺身，挑高眉頭疑惑地問：
“時下的女子都喜歡生孩子？”
“這個……好像都喜歡吧？”
“不可能！去打聽仔細(xì)來回我。”
段隋點點頭又跑出去了，這次回來很確定地告訴傅九衢。
“郡王妃就是因爲(wèi)九爺不肯跟她生孩子才哭的。”
見傅九衢疑心地看著自己，段隋又自行領(lǐng)悟道：“女子婚後沒有生育是犯七出的大事，會被人恥笑，郡王妃著急也是有的，可是……你們成婚不久，按說不該這麼急呀？來日方長嘛，不知爲(wèi)何郡王妃如此傷心……”
段隋不懂，傅九衢卻懂了。
人家想生的是廣陵郡王的孩子，因爲(wèi)沒有廣陵郡王的孩子在傷心……
可爲(wèi)什麼痛的人是他？
“嘶……豈有此理。”
傅九衢拍案而起。
“你去告訴她，再哭一聲，我便砍了你的腦袋。”
段隋：……
··
段隋在周道子的房裡撲了個空，再四處去找人，結(jié)果尋遍藥坊都沒有找到辛夷在哪裡，問過安娘子和幾個丫頭，誰都沒有看到她在何處。
段隋嚇得屁滾尿流，頓覺大事不妙，風(fēng)快地跑回去稟報傅九衢。
“人不見了？”傅九衢黑眸滿是疑惑。
好端端的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
“找，馬上去找！”
··
侍衛(wèi)們集結(jié)起來，到處尋找辛夷的下落，一無所獲。
段隋又驚又嚇，焦頭爛額地回到藥坊，發(fā)現(xiàn)郡王也不見了。
“完了。”段隋直拍腦袋，“該不會又有水鬼出沒了吧？把咱們郡王和郡王妃都變走了？”
孫懷：“噓……”
段隋納悶地看他片刻，這才順著孫懷的視線慢慢地仰起頭，望向藥坊的房頂。
他們站在院子裡，只看得到閣樓的屋檐。
段隋指了指，壓低聲音，“郡王妃在上頭？”
孫懷抿著嘴巴，點點頭。
段隋終於緩過氣來，“誰發(fā)現(xiàn)的？”
孫懷清清嗓子，側(cè)過臉來理了理衣襟，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當(dāng)然是……”頓了頓，孫公公臉上笑得燦若桃花，“是我們英明神武的廣陵郡王。”
“哼！”段隋不屑地嘲他，“還以爲(wèi)是孫公公您。”
孫懷沒有心思和他廢話，不以爲(wèi)意地抱緊雙臂仰著頭，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屋角。
“你說，九爺是不是得跟郡王妃生個孩子，才哄得好了？”
段隋扁著嘴巴下意識點頭。
“生。多生兩個。喜氣、熱鬧。”
··
傅九衢找到辛夷的時候，她正坐在閣樓的屋脊上，面對五丈河，衣著單薄、吹著河風(fēng)，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臉色蒼白難看。
天氣那麼冷，她卻渾然未覺……
傅九衢看得莫名鬧心。
這本不是他該有的情緒，一個陌生女子的痛苦與他本無半點相干。可他就是難受得呼吸都痛。長這麼大，他都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這是上天派來克他的吧？
不對！哪來的上天？
他自己就是上天——
“系統(tǒng)，系統(tǒng)！”傅九衢在心裡憤怒地喊，“你趕緊給我滾出來，讓這個女人哪來的回哪裡去，不要在我面前哭喪著臉惹我心煩。”
“……”
腦子裡一片空寂。
哪裡有所謂的系統(tǒng)？
傅九衢咳了兩聲，呼吸不穩(wěn)地在辛夷的身側(cè)坐下來。
“不就是人家不肯跟你生孩子嗎？你一個現(xiàn)代女性在乎這個……”
“關(guān)你什麼事？”辛夷冷冷回頭，“下去，離我遠(yuǎn)點。”
傅九衢皺眉，十分不高興，但看著她煞白的小臉，他還是決定不和小女人計較。
“長本事了。”
他捂住撕拉疼痛的胸口，似笑非笑地逗她。
“你是不是忘了這個藥坊的主人是誰？要走，也不該我走吧。”
辛夷默默望他片刻，從身側(cè)的黑漆匣子裡掏出地契和憑照，一言不發(fā)地拍在他的面前。
傅九衢臉色一變，轉(zhuǎn)眼便笑了起來，笑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這個廣陵郡王還真是個癡情種。等我回去，看我不把策劃組那羣蠢貨的皮扒下一層……”
辛夷吸了吸鼻子，不動聲色地道：“不僅僅是藥坊，廣陵郡王名下的其他產(chǎn)業(yè)也全都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我的名下。換言之，你如今一無所有，空有個郡王名頭而已。”
傅九衢：……
那廣陵郡王莫不是個傻子？
在現(xiàn)代，沒有哪個男人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將全副身家相托一個剛剛成婚的女子，就不怕人家捲了他的財產(chǎn)帶著情郎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