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往事隨風

這是夢吧，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突然，一道溫柔似細泉的聲音像是從遠處，又像是隻是在自己面前傳來：“你沒名字嗎？那我給你取一個吧，嗯……軒轅曦怎麼樣？代表著黎明破曉的晨曦的曦，就像是在絕境中出現(xiàn)的希望。”

一道很是稚嫩的女童音道：“嗯，姐姐你真好。軒轅曦，呵呵呵……我有名字了呢。”

“你別叫我姐姐。我叫軒轅憫，今後你稱我憫便可。”

“好，憫……”

憫……憫！是憫嗎？軒轅曦的神經(jīng)立刻緊繃，她開始瘋狂的尋找。不管什麼都看不到、摸不到。不管一路上磕磕碰碰。

那兩道聲音消失了，但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也同時被撕裂了一角，光明漸露。

山環(huán)水繞、泉水潺潺、天藍亦無盡，好熟悉的地方啊。

先出現(xiàn)的只是一道比之前稍微成熟一點的女童音：“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嗯， 律呂調(diào)陽。”

“錯了，曦，日月盈昃下一句是辰宿列張哦。”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目光所及處，是一位白衣女子輕輕的用戒尺敲打一個七八歲女童的書桌，耐心地教她背書。

“曦最近背書有點不專心，在想什麼呢？”白衣女子坐到女孩的對面，柔聲問道。

“來彼岸島已有兩年之多，卻至今未見著其他人。憫，是否今後只有你我二人在此居住？”

軒轅曦不遠處的憫寵溺的揉了揉女孩的發(fā)頂：“是啊，曦同我一起住，無人打擾，曦難道不喜歡嗎？”

“纔不是呢，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憫了。”女孩嘟嘟嘴，撒嬌的說。

“那好，你今日之內(nèi)把這段背下來。來，你先跟著我讀一遍。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 秋收冬藏 閏餘成歲 律呂調(diào)陽 雲(yún)騰致雨 露結(jié)爲霜 金生麗水 玉出昆岡。”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古梧桐下，彼岸花旁，溫柔之聲與稚嫩之音譜成了一首得天獨厚的樂章。

軒轅曦就在不遠處，心中泛起陣陣痠痛。

那女孩不就是幼時的自己嗎？

而將近千年未見的憫，如今能再見她傾城之顏，軒轅曦對她的思念也如破堤之水，傾涌而至。此刻真的好想好想，擁抱她，再讓她摸一次自己的發(fā)頂。

軒轅曦不由自主的向前，她離憫已經(jīng)很近了，再近點，再近點她就可以碰到憫了……

像突然破碎的玻璃，像瞬間消散的泡沫，眼前的人突然消失。書桌還在那，但是那個女孩和那個少女連帶那裡的書卻突然消失。

軒轅曦手足無措的愣在原地，明明憫已經(jīng)離自己很近，爲什麼又不見了……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悠揚的歌聲從身後傳來。

軒轅曦回頭，看見了坐在古箏旁邊的憫正彈著古箏唱歌。

憫 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漂亮，白衣飄飄，可她身邊的女孩已然長成十幾歲的少女。

“憫，你是不是什麼都會啊。”

“不是，這個世界的事物千變?nèi)f化，是學不完的。”

少女蹭到憫的身邊，可憐巴巴道：“那你下次採集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我都沒有去過那個小鎮(zhèn)呢……”

“不行。”憫停止彈古箏，摸了摸少女的發(fā)頂：“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你體內(nèi)有龍丹，會被妖怪抓去吃了的。”

這就是憫一直不讓軒轅曦出彼岸島的原因。

軒轅曦還很小的時候，趕上了一位萬年龍王圓寂，他的內(nèi)丹卻流落民間。那時候衆(zhòng)多仙俠妖魔紛紛尋找爭搶。

軒轅曦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那時候就誤食了龍丹。

一時間才五歲的軒轅曦成爲了妖怪爭食的對象，她的父母也因爲這個雙亡。

幸好軒轅曦遇見了憫。

那時候她正被一羣自稱名門世家的道族圍在一起，軒轅憫應該就是這“名門世家”其中的一員。但是她和其他人不同，軒轅憫把軒轅曦救了下來，爲此背叛了師門。

軒轅憫帶軒轅曦到了一座孤島，教她識字，教她做人，教她唱歌。

但是她從來不教她法術，因爲小小的軒轅曦掌握不了龍丹強大的內(nèi)力。

軒轅曦以爲她們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軒轅憫是個法力高強的道士，她老化的速度很慢。

而軒轅曦食了龍丹，她至少可以活萬年。

龍丹的好處很多，它可以爲軒轅憫續(xù)命，讓軒轅憫和軒轅曦一樣活很久。

但是它也有壞處，比如它會讓軒轅曦的頭髮變色。

她們就這樣在彼岸島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那一年，軒轅憫和以前一樣去鎮(zhèn)上採集生活用品，但是那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軒轅曦等不了了，所以她離開了彼岸島。龍丹在軒轅曦的體內(nèi)溫存了千年，早已經(jīng)和軒轅曦容爲了一體。

……

此刻的軒轅曦一步步的走向了軒轅憫，她的手離軒轅憫已經(jīng)很近了。

真的很近……近到軒轅曦的手直接傳過了軒轅憫的臉。

軒轅曦根本觸碰不到軒轅憫，軒轅憫就像是立體影像，只能看，不能碰……

呵……軒轅曦苦笑，爲什麼啊……

好像在另一個世界的軒轅憫，讓少女試著彈古箏。軒轅憫抓住少女的手，一步步教她。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軒轅憫緩緩的唱道。

那一邊不能觸碰軒轅憫的軒轅曦流下了眼淚，痛著心的也跟著唱起來了：“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悠揚的歌聲還在繼續(xù)，都是軒轅曦眼前的景象卻可是模糊，到最後清晰的時候，卻是另外一個地方，一個軒轅曦沒有見過的地方。歌聲也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出現(xiàn)時消失了。

這是一個可以稱之爲仙境的地方，飛流的瀑布，偶爾彈從來的水花散發(fā)出幽藍色的光。還有寶藍色的天空，乾淨的沒有一點瑕疵。幽藍色的花草，夾雜著淡淡的清香。有一條細水長流的小溪，在那旁邊是一座乾淨的庭院。

軒轅曦正想提步往那裡走去，一個金黃色的身影卻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軒轅曦的面前擋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