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不可能

徐江倫突然轉(zhuǎn)身帶了我又復返，不再向上疾走了。途中他又喚了兩聲“小左”，但似乎對方也沒有迴應，屆時徐江倫嘴角上揚的弧度越加冷涼了。

本以爲他是要帶我重回那個加工廠，可走了一段之後就發(fā)現(xiàn)地形不對，不是那條路了。一面驚異這通道到底有多複雜，一面猜測他這回是要帶我去哪。顯然上頭出了事，他也罷了念去察看，我忍住不去深想猜度，只想眼前形勢。

偷偷低目凝了眼銬在手腕上的手銬，目光又立即移轉(zhuǎn)開。猜度徐江倫是忘了我會縮骨術還是故意用它來試探我，假若我在乘他不防備之時突然脫開這手銬，他會不會還有更狠的後招等著我？首先論心機我一定比不過他，論身手在剛纔幾度交手時也知道難以匹敵，若非時機絕佳時，我不會輕易冒險，否則即使脫出了這手銬，也只會被他再次抓住。

正自暗中計量著時，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轟隆，聲音不大，好似很遠，可卻能感覺到震感，並且頭頂上方有石沙滾落。徐江倫只是略頓了步，隨後就像沒聽到一般又繼續(xù)前行。當再有一次轟隆傳來時，我忍不住問：“怎麼回事？”

他衝我一笑，推開一側(cè)的石門拉我進入，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毀滅裝置啓動了。”

我怔愣在原地，顧不上去察看這處進入空間的環(huán)境，一把揪住他手臂：“你說什麼？你要將這裡毀掉嗎？”他哼聲而道：“是自行啓動的。”我呆看著他，毀滅裝置自動啓動？什麼意思？只聽他說：“當系統(tǒng)程序遭到攻佔，毀滅指令就會自行啓動，這是做在局域網(wǎng)絡系統(tǒng)內(nèi)的一道死程序。”

“你是說那操控室裡的監(jiān)控出了問題嗎？”

徐江倫抿脣：“我說的是系統(tǒng)，監(jiān)控只是外在表現(xiàn)的形式。這處與外界是不聯(lián)網(wǎng)的，所有的網(wǎng)絡全都是自成，且訊號不被衛(wèi)星雷達接收，保證內(nèi)部傳輸指令不會外傳或被監(jiān)聽。”

他說到這處停了下來，順著他的視線而看，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的顯示器擺在一張石桌上。屏幕裡沒有畫面，只有一個一個點出現(xiàn)在黑屏上。其中有幾個點是紅色的，大多數(shù)點是白色，靈光閃過，失聲而問：“那些點難道就是自毀啓動的位置？”

徐江倫眸光閃了下，算作默認。

就在當下，其中一個白點變成了紅點，但我卻並沒聽到轟隆聲。驚異地環(huán)轉(zhuǎn)四周，這時才留意到這間石室的不同。它並不大，也沒有太特別之處，可就是有種詭異的感覺。

徐江倫很快就爲我解釋了：“這裡石層很特別，有很強的隔音功能。”

我並不關心這，緊盯著那顯示器，差不多也就二三十個點，如今已經(jīng)六個變成紅色了，以這速度而來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白變紅。咬了咬牙直接開口：“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他們?nèi)耍俊蔽夷芎V定的是徐江倫沒有直接殺高城、曲心畫和落景寒，是他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所以在得知自毀裝置啓動後也並沒立即失去主張。

不是最好的時機，但也只能選擇與他談判了。

但見他卻極諷涼地而笑：“夏竹，你別告訴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我頓住看著他不語，隨著時間過去，心底某處躥出一絲微妙的竊喜。果真如此！在徐江倫盯著手機突然色變之時，心中就有個不敢深想的念。因爲他說過會密切關注高城那邊的動態(tài)，而能夠讓他臉色突變的人想必也只有高城。

首先這個變絕對不會是高城出事或者死亡，那樣徐江倫不至於這般急迫。接著就見他與謝銳聯(lián)繫不上，又聯(lián)絡了本該在虎崖上守著的那個“小左”去操控室，我就有了大膽的猜測，但還不肯定。也是徐江倫無意瞞我，提到了系統(tǒng)被侵佔這一事，即使沒有講得太明，但大抵意思在那了。

我能想到的唯一有這能力破壞他這明顯經(jīng)過特殊研究安設的系統(tǒng)的人，只有一個。

落景寒。他是d組通信師，擅長聯(lián)絡、溝通、搜尋訊息，親眼所見他在片刻之間黑掉一個網(wǎng)站的本領。所以對這種攻佔系統(tǒng)的事，他在行。

具體如何我不清楚，依徐江倫所言此處信號是屏蔽掉外界衛(wèi)星雷達的，如今人全都深入在其中，那麼以落景寒的本事恐怕再難以提防了吧。這是一招“苦肉計”！以此而推，既然落景寒能有所行爲，又怎可能不管高城和曲心畫呢？

我無法確定的是，落景寒這步棋是他一個人在下，還是......高城在安排他落子。故而，我向徐江倫試探問話，卻也被他一針刺破：“別妄想高城還是以前的他，棋是早佈下的，他那兩個手下依原計劃執(zhí)行，但此時他們?nèi)襞鲈诹艘黄穑峙掠行┦戮腿莶坏盟麄冞x了。”

“什麼事？”我心間一抽。

他卻抿脣不語了。這神情就是我再問，他也不會回答。只得轉(zhuǎn)移方向詢問：“你是怎麼看出有異常的？”這次他倒是大方地摸出口袋裡的手機遞過來，我低頭而看，目光觸及高城時心口沉窒了下，他還在！還以爲落景寒能攻佔了這處系統(tǒng)，也將他救出來了，沒想還被關在那暗室。與之前一樣，他仍安靜地坐在那半垂著頭不動。

並不見有何異常啊，徐江倫怎麼看出有問題了？正要詢問時，突然頓悟過來。畫面沒問題，人也沒問題，問題在於這是一段已成的......視頻！沒錯，這不是實時監(jiān)控了，而是一段被截取的視頻在傳輸。難道在我們站在加工廠那邊時徐江倫看到的就是這段截錄的視頻？

如此至多隻能判斷是落景寒侵佔進系統(tǒng)把監(jiān)控給截屏了，沒法再多一步確認到底高城有沒有獲救。凝著屏幕，說話間又有幾處亮起了紅點，心中焦慮無比，壓著一個問題不敢問：這自毀裝置的程序究竟是從何處發(fā)出的？是上面那操控室還是這裡？

假如是前者，那麼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高城在那空間是安全的。即使是自毀系統(tǒng)，那也屬於系統(tǒng)的一部分，它不可能先把主機給毀了，那樣後面也不可能啓動後者了。

但假如是後者......

從徐江倫的面部表情完全判斷不出來，但見他輕瞥一眼我後，就轉(zhuǎn)向那側(cè)，然而下一秒突的猛拽動我跑近桌前，雙目凝於顯示器上，嘴裡否定：“不可能！”

我很快就明白他說的“不可能”是什麼了。原本那密佈的點，間隔時間大約兩分鐘左右，就會由白變成紅一個，也代表又一個點被毀滅坍塌。可在剛纔我沉入凝思判斷到現(xiàn)在，足有五分鐘之久，已成紅點還是那些，再沒白點變化。

難道這個機器的系統(tǒng)也被落景寒侵佔了？

“不可能，這是獨立存在的系統(tǒng)，只接收不傳輸。”

怔了怔，原來我把心中的想法給嘀咕出來了，而徐江倫的答案已是肯定了我之前的判斷，心頭大石暫落。那既然如此，這是否意味著上面已經(jīng)控制了自毀系統(tǒng)？

徐江倫沉寒著臉不知在計量什麼，突的擡起一腳將那臺顯示器踹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隨之屏幕碎裂。我被他這舉動給嚇了一大跳，驚鶩地看著他，那眼底的戾氣沉濃不已。下一瞬他就狠盯過來，一個使力將我拉撞在他胸前，低頭逼視著我，一字一句道：“只要不是他在操作，我就絕對能贏。”

我沒有避閃他的目光，散著綠光的夜視鏡遮不去他此刻眼中的怒意，終於他不再理智冷靜，也終於有他不篤定的事了。我說：“如果是他呢？”在他張口欲反駁前，我又快速截下他話：“即使他被你的音陣傷了神智或記憶，即使他可能不記得我不記得同伴，但他知道自己是誰，他的能力沒有消失。”

即使我發(fā)覺高城身上的傷並沒好，動作沒以往靈敏，但在被鎖關進那地牢後，以他當時的心性也不可能坐以待斃。我不信那個地方能關得住他！

徐江倫狠狠地瞪著我，突的他臉上戾氣一收，所有情緒盡斂，反而朝我一笑：“謝謝你的提醒，界此我會重新評估對方實力了。”我的身體倏然而僵，被動地被他攬著肩膀走出石室，耳邊聽他輕聲細語：“知道爲什麼秋月白必須得死嗎？即使她是個絕對價值的人。”

我轉(zhuǎn)目怔看著他，只覺那嘴角的弧度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他說：“因爲她深諳佈陣之術，假如有個人還能與我在這方面較量的話，也只有她了。即使我能用心理暗示將她控制，但楚高城的心理術與我相當，能控制就能解，所以這個女的絕不能留。沒了她，就算有落景寒的奇襲，曲心畫的藥劑配合，楚高城還輸在我這條密佈詭陣的迷宮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