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蓄意而爲

一道身影尾隨而衝出，我看到高城的眸光閃動了下。之前或還不能理解，此時卻心有所悟，矮冬、張繼......這兩人恐怕是最大可能殺秋月白的人。矮冬夠瘋，張繼夠冷靜，他們之中誰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我偏向於矮冬，他給我的感覺始終都是陰沉危險的，張繼雖然一向冷麪難溝通，但更多時候能看到他正直血性的一面。

可是假如像高城所言，秋月白是故意求死，用自己的死亡來給高城警告，那矮冬的身份是否太低了些，值得她這麼去做嗎？

徐江倫在反應過來時，一臉呆怔和吃驚：“這......是怎麼了？”再回看我們，眼神縮了縮欲言又止，最終走到一旁蹲下，燃了支菸愁雲(yún)慘淡地吞吐著。

我難免在心中對他也做了一番計量，最終搖頭，無論是身手還是反應，或是心機，徐江倫都不可能會是高城要找的那個人?；仨g撞上高城的目光，我對他暗使了個眼色比了比那處的徐江倫，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流露不屑。

見如此，我反而心頭鬆了。

過去很久，張繼與矮冬都沒再見回來，徐江倫已經(jīng)多次焦慮地起身探看，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現(xiàn)在要怎麼辦啊？張繼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高城自不會理會他，只能是我答：“可能......過一會就回了吧?！?

“已經(jīng)很久了，可別再出什麼事纔好。”

高城突然冒了句：“不放心你也可以去找?！毙旖瓊愓Z塞，被嗆得臉色難看，頓了好一會才梗直了脖子道：“韓驍?shù)膶企w在這，我得守著。還有......還有......”他看了看我，在高城重重冷哼聲下，他縮回了後面的話。

最後氣氛再度沉入靜默，徐江倫坐在了韓驍屍體旁，再不像剛纔那般時不時站起來張望。但看他雙拳緊握，身體緊繃，當是處於高度緊張中。

高城拉了我到旁也坐下，將我往他身前一攬。當著徐江倫的面這樣我有些彆扭，掙動了下卻被他直接按躺在腿上，然後低令：“閉眼休息。”大掌覆蓋上來，將我眼睛給遮住。我沒再動，因爲這一躺靠真覺疲倦涌來，眼睛也很酸澀。

有他在很安心，瞇一會吧，在意識迷離的那一瞬，似聽到高城在說：“只是玩?zhèn)€天黑請閉眼的遊戲?！币庾R很快變沉。

可似乎睡過去沒多久，就聽到有細碎的聲音在耳旁響，分辨不出來是什麼，就是擾得我很心神不寧。最後還是醒了過來，睜開眼漆黑無光，蹙了蹙眉，是手電筒沒電了嗎？轉念間忽覺不對，身下平坦，我是平躺在地的！心頭一駭直坐而起，高城呢？

伸手而摸，周旁並無他，再側耳聽了聽，沒有屬於他的氣息在。他又撇下我一人離開了？某種委屈和憤慨涌上心頭，爲什麼有事發(fā)生就不能叫上我，而是將我一人留下？這種被遺棄的感覺很不好，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再大的危險我也想與他比肩面對。

心情沮喪了會，我深吸了口氣，手撐地站起。突然想到徐江倫，他應該就坐在附近，想張口而喚，發(fā)覺出不來聲，試了幾次都沒用。再仔細聽了聽，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他們都因什麼事不得不離開，然後就只剩了我一人？

隱約感覺到什麼不對勁，但仍不能確定，依稀辨別了下，朝大約方位走。邁出十多米遠並無碰到任何阻礙，想了想又往回走，等同樣情形出現(xiàn)後我背靠在牆，讓牆面的涼意滲進來，迫使自己快速冷靜下來。

過去片刻，急劇跳動的心率平復，腦子也終於可以開始運轉。

三個可能：一，高城在我睡著後將我移到了別處，我已經(jīng)不在原來位置；二，我沉入睡眠後，發(fā)生了什麼意外事，他們相繼離開，並且還把韓驍?shù)膶企w給帶走；三，我還在夢中。

以往我只要頭腦一清醒就能分辨哪種可能性更大，依此時情形來看，第三種可能的比率要偏高一些。但我這時不能完全肯定，環(huán)境的不熟悉，視覺的受影響，以及幾次似夢非夢，似幻覺非幻覺的經(jīng)歷，讓我難以辨別哪一種可能是現(xiàn)實，哪一種又是虛幻。

前兩種可能若爲真，那麼定然是高城對我沉睡下了心理暗示，否則以我淺眠的狀態(tài)不可能睡得如此熟，以至於發(fā)生這許多動靜都不知。至於第三種可能，要鑑定很簡單，我伸手在自己腿上用力掐了下，疼意襲來，夢中是麻木沒知覺的，可排除了。

我在分析前兩種可能的比例大小，最後判斷爲第一種。因爲假若有意外發(fā)生，導致連徐江倫和韓驍?shù)膶企w都一同不見，那麼高城必然不可能將我一人丟擲在地。但又有個聲音在冒出來：萬一當時情形不允許呢？

所以，首要問題是我要確定自己身在何處，究竟是被轉移了還是留在原地。腦中回想了下當時的環(huán)境，對於畫者，捕捉細節(jié)是最基本，尤其是痕檢員韓驍死在這，我對他身周環(huán)境有過細緻觀察。只要找到那個位置，即使看不到，靠手摸我也是能摸出來的。

用力嗅了嗅，若要尋那位置勢必得從空氣中的血腥味來辨別。但我一邊走一邊嗅，始終都沒聞到異樣氣味，就覺得空氣乾乾的。乾乾的？我不動了，這不是原來位置了。本來那處空氣裡帶了一股潮意，呼吸都會覺得沉悶，而此處顯然被換了地方。

不知道高城爲何把我放在這裡，但一定有他的用意。沉頓片刻，手伸進衣兜內突然頓住，之前從上面摔下來時我的手機應該就不知丟哪去了，而這時口袋裡的手機是......我拿出來一看，高城的那部。不知他設置了什麼，屏幕只有微弱的藍光，而上面有一條草稿箱裡的信息並未發(fā)送，是對我說的：小竹子，留在這。

這到底是在哪？讓他覺得我可以安全滯留於此。是他之前單獨追尋出去時發(fā)現(xiàn)的還是......根據(jù)秋月白的提示找到的？正自想著，忽聽有什麼聲音傳來，好像......來自頭頂！我頓然想起那擾我醒過來的細碎聲，不正是現(xiàn)在這聲音嗎？

仔細聽又聽不出是什麼發(fā)出來的，而且還是間斷的，但已能確定的確從頭頂上方傳來。手機那微弱的藍光不足以供照明，仰起頭伸手感受了下，這高度應該不低。決定仍是沿著牆走一段，看看是否有別的玄機，但這次在我認準一個方向走出近二十米左右時，竟發(fā)現(xiàn)到頭了......前面是一堵牆，嚴格說是一塊石壁，嚴嚴實實把去路給堵住了。

我吃驚不小，又回頭快步而走，同樣的事發(fā)生，這空間居然是密閉的，大約面積在七八十平方左右，寬度也比之原來要寬。換句話說這是個洞穴，但入口在哪？我已經(jīng)沿著牆繞了兩圈，手上都沒摸到疑似門的位置。

頭頂又一次傳來聲響，我心中一驚，難道......摸索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朝上方丟擲，側耳細聽，從墜落的時間判斷高度約在四米以外。前後四周都沒找到入口，那麼只可能是頂上或者底下，若以空氣潮溼度來判斷，應該越往下越潮纔是，現(xiàn)在乾乾的，那我是回到了上層？頭頂上方的聲響不就來自於地面嗎？腳步聲？不像。

大約隔了有十多分鐘，我逐漸聽出那聲音是什麼了。

水流聲。

是有時水流快撞擊了哪處傳來那細碎難辨的聲響，如果緩慢，就什麼也聽不到。不知道爲什麼，越聽這水流聲就越覺詭異，它會流動就代表地層有高低，會想這水是往哪流的？另外我想起之前摔進底層時，空氣並不太潮溼，可到後面潮氣嚴重到看人都有水紋模糊了。會不會與這水流有關？

密道、水流......心頭一震！

在那遙遠的記憶深處似乎有道光一閃而過，使我猛然想起，在離秦南師大五十米遠處有一個水庫，曾與同學還一同去水庫邊踏青過。密道如此深遠，難不成會與水庫連接，假若有人悄悄把水庫弄穿，那水流進來......後面我不敢再想下去。

頭頂那水流聲越來越明顯了，尤其是似乎水流湍急，不管我是在哪一層，這也都是不好的兆頭。首先我排除了是高城所爲，因爲以他的理性，即使想爲秋月白報仇也不至於這般玉石俱焚，加上他也不大可能知道哪處有水庫。所以，假如這水流真是水庫泄漏流進來，那一定是有人蓄意而爲，想要將我們都“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