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厲害的買家

翠屏樓處於東街鬧市，是秦州府最熱鬧奢華的大酒樓之一。

平日出沒這裡的不是達官富人，就是王侯貴胄，白雲(yún)飛一行人走進酒樓的時候，店裡夥計的笑臉就迎了上來：“千姑娘，裡面請！”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相煩帶路！”

千衝暗忖道：“這女子竟也姓千！”

走進閣樓廂房，掌櫃親自迎了上來：“千姑娘，你要等的人已經(jīng)來了！”

紅衣女子點點頭：“有勞掌櫃！”

苗人風(fēng)不禁暗自納悶，這女子是何方人物，看似來頭極大，這些店傢伙計對她畢恭畢敬。

白雲(yún)飛則是大搖大擺的往凳子上一坐，一幅有恃無恐的樣子，反正他是來賣東西的，無所謂自己身份如何。

只見廂房裡的八仙桌上，已坐了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看他一身裝束，似與“利源雜貨”裡那些店夥計無異，而且手裡還抱著一個白色包裹，顯然也是一身生意商人的行頭。

“千姑娘有禮！”那男子站起來躬身道。

“周公子不必客氣！”紅衣女子還禮道。

周小舟點點頭，打開包裹，從裡面取出一樣物品，只見光芒閃爍，這物品竟是一把長劍。

這長劍和普通長劍還大有不同，普通劍是劍身光滑無痕，但這柄劍卻是劍身中有一道長長的空隙。

白雲(yún)飛是用劍名家，一看這劍就忍不住道：“好劍！”

“本是好劍！”周小舟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對紅衣女子道：“千姑娘，可曾看見這劍中間有道裂縫。”

紅衣女子道：“不知這裂縫能有何用？”

周小舟還未說話，白雲(yún)飛反而先說道：“這劍應(yīng)該叫斷刃劍吧，它可以起到斷劍的作用！”

紅衣女子道：“願聞其詳！”

白雲(yún)飛道：“如果劍法練到高等，對方劍刃刺來，這中間的裂縫恰恰可以穿過；普通劍是雙刃，這劍卻是四刃，裂縫中的兩刃倘若架住對方劍刃，稍微一用巧力，就可把對手的劍刃斷爲兩截！這劍的奧秘就在於此！”

周小舟看著白雲(yún)飛，面帶驚訝之色，道：“這位兄臺好眼力！”

白雲(yún)飛笑了笑，道：“可惜的是，這把劍質(zhì)地不夠好，我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劍應(yīng)該是生鐵製造，剛猛有餘而鋒利不足，如果對方兵刃是精鋼一類的材料製成，這裂縫不得其益，反受其害！”

這話說出來，周小舟臉上立即晴轉(zhuǎn)多雲(yún)了：“如此說來，兄臺的意思還是我這劍不夠好罷？”

白雲(yún)飛笑道：“你信不信？你這劍刺我這狼皮都刺不破！”說完把那塊狼王皮拿了出來擺在桌上。

周小舟道：“笑話，焉有此道理？”

白雲(yún)飛道：“不信你試試！”

“刺破了你的獸皮，你可不要怪我！”周小舟半信半疑的說道。

“請！”白雲(yún)飛滿臉自信。

“呼”的一聲，劍光一閃，劍鋒猛的斬在了狼皮上，這一劍著實斬得不輕，誰知狼皮就連道痕跡都沒有出現(xiàn)。

周小舟的臉色變了，不過紅衣女子的眼睛卻亮了：“果然是好質(zhì)地，竟然毫髮無損！”

白雲(yún)飛並不知道，周小舟原本是準備把這把劍賣給這紅衣女子，現(xiàn)在出了這麼大一個洋相，這買賣自然也就砸了。

紅衣女子笑道：“周公子，你這劍原先說是三十兩銀子的價錢，結(jié)果現(xiàn)在反而連這狼皮都劃不破！”

她話說得不緊不慢，表情也依舊微笑動人，只不過談笑之間，在場的人無論誰都可以聽得出她這句話的譏笑之意，意思就是這劍不值錢。

周小舟滿臉通紅，忍不住對白雲(yún)飛怒目而向：“你存心搗亂是吧？”

白雲(yún)飛這時才知道他也是來談買賣的，不禁道：“一分價錢一分貨，明明是你這劍質(zhì)地不好，你怎麼怪我存心搗亂呢？”

紅衣女子道：“周公子，雖說你這劍質(zhì)地不怎樣，不過我依然願意出三十兩銀子買你這口劍，你看如何？”

周小舟愣道：“千姑娘，你這是……”

紅衣女子擺了擺手：“誠如這位公子所言，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劍斬不斷這狼皮，價錢自然要打折扣，我認爲這劍也就值二十兩銀子，多出來的那十兩，也是買周公子你的鑄劍信譽，你我多次買賣，雙方都從未失信，我先前既已開口三十兩，這劍此時也照舊買下！”

說完，她轉(zhuǎn)過頭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蘭兒，取三十兩銀子與周公子！”

聽到這番話，白雲(yún)飛不禁對這個紅衣女子刮目相看了，生意場上的高手啊。

“既是如此，那，那多謝千姑娘好意了！”周小舟感激的說道。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周公子下次若是能鑄出更好的武器，希望公子要找的第一個買家便是我！”

周小舟感激道：“千姑娘大可放心，本人最近正在研究新武器的鑄造，下次出爐，第一時間匯合千小姐！”

紅衣女子道：“如此最好！”

接過銀子，周小舟千恩萬謝的離開了，離開的時候狠狠瞪了一眼白雲(yún)飛，白雲(yún)飛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

這時紅衣女子才轉(zhuǎn)頭道：“還未請教幾位公子高姓大名！”

白雲(yún)飛忍不住笑道：“我們都是鄉(xiāng)下獵戶，不是什麼公不公，子不子的，我姓白，字雲(yún)飛！”

白雲(yún)飛歷來灑脫慣了，討厭這種文縐縐的談話，於是胡口亂謅，再說他是來賣東西，又不是來演戲的。

紅衣女子反而笑了，道：“小女子千尋！”

白雲(yún)飛點點頭，這千尋看起來應(yīng)該是出生於富貴之家，但舉手言談之間無一不透露出她是一名生意場上的老手：“千姑娘，咱們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這狼王皮你至少得出三十兩銀子以上的價錢！”

苗人風(fēng)等人立即愣住，剛剛說好二十兩銀子的價錢，此刻白雲(yún)飛居然變卦，一開口就加了十兩上去。

千尋並不氣惱，反而微微一笑，道：“白公子果然是爽快之人，我也不討價還價，一口價，四十兩，幾位若還嫌低，也只有請去利源雜貨出售了！”

苗人風(fēng)等人更懵，對方居然不壓價反而擡價，這兩人莫非腦袋有毛病？

白雲(yún)飛並未答話，千尋開出來的價格並不低，只是他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

無論在哪個世界裡，女人總是對胭脂水粉、布料衣飾這些東西特別喜歡，納蘭真就是個典型例子，但眼前這個美貌女子卻單單對兵器格外感興趣。

此刻，千尋的目光就落在苗人風(fēng)背上的那把滑輪短弓上，這弓裝了兩個輪子上去，她實在想不出這輪子到底有什麼用，但她的表情就和王曲星當初見到這滑輪弓的驚詫表情毫無區(qū)別。

她這個眼神沒有逃開白雲(yún)飛的眼睛，白雲(yún)飛道：“千姑娘喜歡這弓箭？”

千尋驚奇的看著白雲(yún)飛：“此弓難道出自公子之手？”

白雲(yún)飛笑道：“你想買？”

千尋也笑了：“白公子好厲害的眼力，小女子佩服之極！”

白雲(yún)飛道：“這弓乃是百年樺木所制，通過弓角上的輪子拉動弓弦能起著節(jié)省力氣的作用，所以這弓就可以達到100弓的有效射程，而且箭速極快，威力奇大無比，百步之內(nèi)，中箭之人非死即傷，不瞞千姑娘，這狼王就是被弓所獵殺，難道千姑娘也喜歡這兵器？”

說完，白雲(yún)飛從苗人風(fēng)手裡接過弓箭爲千尋演示了一番，千尋道：“如此好弓，我簡直聞所未聞，白公子，你開個價吧？”

白雲(yún)飛忽然問道：“千姑娘，我這弓值不值一百兩銀子？”

千尋道：“白公子，你若開價一百五十兩銀子，我亦照常買下！”

白雲(yún)飛點點頭，道：“千姑娘是誠實之人，白某人很佩服姑娘的氣度，只不過……”

見他話鋒一轉(zhuǎn)，千尋道：“公子但說無妨！”

白雲(yún)飛一字字道：“只不過，這弓值不了一百兩銀子！”

千尋驚訝道：“何以見得？”

白雲(yún)飛道：“這弓弓身輕盈，便於攜帶，尤其適合女子使用，它雖是百年樺木所制，但拉弦、裝箭都相當緩慢，千姑娘你若是用這弓去狩獵，我建議若是沒有良好的武功底子最好不要去輕易嘗試！而且這弓的材料取自極度寒冷之地，倘若一旦著火，這弓就會失去靈性。”

千尋凝視著這構(gòu)造奇特的弓箭，眼中目光閃爍不停，許久纔開口道：“我買這弓，並非我要使用，我另有其他用途，公子大可不必擔心！”

白雲(yún)飛點點頭，果然如他所料，這看似嬌弱的女子顯然也不是喜歡舞刀弄劍之人，他忽然道：“我不要錢！”

千尋愕然道：“你不要錢？”

苗人風(fēng)幾人更吃驚了，誰都不明白白雲(yún)飛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雲(yún)飛道：“千姑娘，把這狼王皮和滑輪弓都賣給你，我不需要錢財，只需要糧食！”

千尋道：“糧食？白公子指的是大米一類的物事？”

“實不相瞞，這狼王皮是這滑輪弓獵殺而來！”白雲(yún)飛轉(zhuǎn)頭看了看苗人風(fēng)幾人，嘆息道：我們都是遠郊的鄉(xiāng)下獵戶，村子收成不好，衆(zhòng)位兄弟在冰天雪地的夜裡和狼羣殊死相搏，就等這狼皮換銀兩救活全村人，千姑娘如果不嫌麻煩，請給我糧食就足夠了！”

白雲(yún)飛算得很準，這千尋必然出自富貴之門，區(qū)區(qū)糧食對她來說完全是九牛一毛。

但苗人風(fēng)立即道：“白兄弟，你這是……”

千衝道：“白大哥，這弓本就是你所製造，你又何必……”

白雲(yún)飛擺擺手阻止了他們，道：“大家有恩於我，小小弓箭，怎比得上大家對我的恩情？不必多說，我意已決。”

苗人風(fēng)幾人全都感動不已，沒想到白雲(yún)飛如此仗義。

納蘭真注視著白雲(yún)飛的目光也第一次夾雜著仰慕的神色，千尋注視著這場景，心裡也明白了**分，她思索片刻，轉(zhuǎn)頭吩咐道：“蘭兒，你回去一趟，吩咐李總管準備二十車上等大米，運到這翠屏樓門口來！另取五十兩紋銀贈送白公子！”

這次輪到白雲(yún)飛吃驚了：“千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千尋笑了笑，肅然道：“白公子做買賣，誠實可信，童叟無欺，這弓性能優(yōu)劣並存，但白公子仍然據(jù)實相告，可見公子是個心胸坦蕩之人，糧食我自會派人送到公子府上，這五十兩銀子同樣也買公子之誠信，公子若還能做出此等良弓，我必然再加價購買！”

白雲(yún)飛不禁暗暗佩服，因爲最後一句話纔是關(guān)鍵，這千尋顯然已經(jīng)看出白雲(yún)飛並非普通人，和那個周小舟一樣，能做出非凡武器的都不是一般鐵匠鋪的師傅，她顯然是要留下後著，將來他們?nèi)绻€有什麼新玩意，她要第一時間購買。

二十兩銀子買來誠信和將來的生意來路，這個千尋並不簡單。

只不過這樣一個柔弱女子要買武器做什麼呢？白雲(yún)飛一時想不通也沒有問

見白雲(yún)飛接過銀子並閉口不語，千尋又笑了：“白公子是不是奇怪我爲什麼要買你們的武器？”

白雲(yún)飛笑道：“千姑娘自有用途，貨有其主，各有其途，我等賣家又何必問？公平交易豈非很好？”

這也正是做生意的誠信原則之一。

千尋目光中更多了一分欽佩之意：“和白公子這樣的人打交道實是生平快事，但願公子下次能爲我?guī)泶箝_眼界的新武器！”

“那是肯定！”白雲(yún)飛點點頭，因爲他已經(jīng)開始琢磨著把自己的遊戲裡的鑄造經(jīng)驗在這個世界裡發(fā)揚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