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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420

李世民看房玄齡的陳情奏疏看得心煩意亂,放下手裡的奏疏起身走到外間順勢就躺在躺椅上。

李世民一擡頭就看見李承乾給他寫的那幅字,這幅字李世民十分喜歡,所以讓人掛在他休息的時能看得見的地方。

李世民看了一會字,就順手從旁邊的茶幾上拿起一本書,這本書就是李承乾注的《四書集註》裡的一本,這幾天李世民一有閒暇就看這套書。

“啓奏陛下,岑中書求見!”一個內侍稟奏。

“宣他進來吧。”李世民依然躺在躺椅上看書。

岑文本從出仕以來就在李世民身邊,從秘書郎、中書舍人到現(xiàn)在的中書侍郎、專知機務可以說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李世民在他面前一向比較隨意。

岑文本趨步進殿朝李世民大禮參拜。

李世民呵呵笑道:“景仁不必多禮,快來看看太子給朕寫的這幅字。”因爲李世民殿裡這些擺設,這幾天他沒有聽見李承乾什麼壞話,所以他現(xiàn)在很願意向人提起李承乾。

這首詞岑文本早就聽過了,只是太子殿下親手書寫的還是第一次見。

看著一篇風姿綽約的瘦金體岑文本忍不住讚歎道:“太子殿下這真是詞好字也好,這幅字也只配在陛下宮裡,要是在別的地方只怕沒有人能壓得住如此氣勢磅礴的曲子詞!”

“哈哈,景仁讚的太過了。”李世民聞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但還是謙虛一句,轉而問道:“景仁此時求見,有何事要陳奏?”

岑文本一聽臉現(xiàn)悲慼之色,沉默一會兒雙膝跪下,含淚道:“求陛下饒了劉洎吧!”

“劉洎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李世民不解,朕能把死人怎麼樣?

“今日一早太子殿下給劉府送一塊墓碑,上面刻著太子殿親手寫的那首《官倉鼠》,下令劉家把那塊碑埋在劉洎墓前。”岑文本說著流下了眼淚,這真心不忍。

“胡鬧!人都死了他想幹什麼?”李世民霍然起身,氣的在地上來回走幾圈,猛地立住道:“劉洎侍候朕多年,朕是瞭解他的,他性情最是堅貞。本來是想等到刑部把他兒子的案子判下來,再給他一個追封,也可一併減輕他兒子的刑罰。

現(xiàn)在看來只能先行追封了,中書擬敕:追封劉洎爲尚書右僕射,清苑縣子。”

岑文本慌忙跪下謝恩。

待岑文本出去了,李世民回頭對身邊內侍道:“去東宮傳旨,杜荷陷害太子須立即送往刑部議罪。”

李承乾是在升道坊裡聽到這個消息的,這幾天李承乾一面指揮長安城裡的輿論工作,一面在升道和立政兩個坊裡安置災民。

大雪已經過六七天了,天氣慢慢地轉暖,李承乾看著無家可歸的災民,就把他們集中在一起,從災民中挑些婦女負責做飯,抽出男勞力去伐樹,其他老人婦女都在家裡平地,準備在明年春耕之前建一批安置房。

這幾天李承乾每天都帶著東宮的書吏和侍衛(wèi)過來給災民們規(guī)劃地基,幫助他平整土地。

李承乾要求東宮的侍衛(wèi)除訓練以外必須輪流出來和災民一起幹活,一起吃飯,到晚上停工纔跟著李承乾回東宮。

李承乾已經成了這裡的常客,他在災民面前沒有太子的架子,還總想辦法給他們解決問題,比如怎麼分派房屋,如何分工合作等等。

李承乾也藉此瞭解到唐朝農民的生活,與《詩經.七月》上所描述的一樣,一年到頭辛苦幹活,順利的話一家人能混個溫飽。

要是不順的話就像這些災民沒有李承乾能活下來三成就是遇上堯瞬之君。

李承乾把這些問題都讓書吏記錄下來,準備給朝廷上本讓朝廷提高糧價,以保證農民的收入。

這些災民天天見到李承乾,已經不怕他了,但是對他恩情那是印到骨子裡了。

李承乾也有意鞏固這裡的羣衆(zhòng)基礎,前天還專門讓戲班來這裡唱一出《仁壽宮》。

戲唱完後東養(yǎng)的一些娼優(yōu)便站出來給災民講解,當他們聽說有謀害李承乾時,有人當即就要拿斧頭找人拼命。

這幕看在一班東宮屬員和東宮六率的侍衛(wèi)眼裡,讓他們認定李承乾就是天降明君,一定要拼了性命保護他。

這天李承乾正坐在躺椅上休息,逗弄旁邊一個四五歲的小孩,聽說李世民突然下旨追封劉洎,還把杜荷抓到刑部去了。

李承乾臉色不變淡淡地對趙節(jié)道:“那就發(fā)動起來!”趙節(jié)應聲自去安排。

李承乾緩緩起身,眼裡閃過一道自信的光芒,對一衆(zhòng)侍衛(wèi)道道:“走咱們去刑部。”薛仁貴帶著衆(zhòng)侍衛(wèi)無聲地跟著。

李承乾走到門口還不忘回對那小孩道:“劉昭告訴你奶奶前天說的事情可以辦了!”

“尊令。”小劉昭像模像樣的行禮,看得李承乾和跟他的侍衛(wèi)都莞爾一笑。

這個小劉昭就是當日李承乾抱回東宮的孩子,本來是交給太子妃的,只是太子妃也沒有時間照顧他,交給宮女嬤嬤們照看,一連兩天這孩子都沒有說一句話。

恰巧這時候曲池坊的劉氏來到災民安置處求見李承乾,劉氏已經被李世民封做涇縣君了,她雖然也受了災但是萬年縣令卻不敢以普通災民對待,另外給她安排了食宿。

但是當她聽說李承乾在這裡救災,就直接找來了,這個劉氏有些見識且性格堅忍,李承乾就讓她主管給災民做飯,果然她把事情辦得井井有條。

李承乾便把劉昭的情況跟她說了並問是否願意收養(yǎng),當然一應費用都由東宮出。

劉氏現(xiàn)在沒兒沒女,以前是沒有錢****,現(xiàn)在由東宮給錢她自是歡天喜地,要求把這個孩子過繼在她兒子的名下,並請李承乾給孩子起名字。

劉氏得了劉昭這個孫子如得活寶貝一樣,劉昭也在她細心的照顧下,漸漸開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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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的馬車來到刑部,刑部尚書劉德威和侍郎張成行急忙出來迎接。

“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下了馬車,柱著柺杖站住,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道:“劉尚書、張侍郎免禮。”

劉德威心裡打鼓,自從上次在東宮見識b 李承乾把一幫大臣和勳貴玩弄於股掌之上,然後又在太極殿見李承乾以命相拼,李世民也要退讓三分,他就打定主意,絕不招惹這位太子爺。

李承乾一邊往前走一邊娓娓道明來意:“父皇曾經降旨讓孤王聽訟,說是有各部判決不了的案件送到東宮由孤王裁決。

孤王一直忙著讀書,從來沒有裁決過一個案件,今天從升道坊回宮順路來刑部看看,省得你們背後說孤王荒廢政事。”

“臣等不敢!”劉德威心裡斷定李承乾今天是來找事的。

“是不敢還是不想?”走在前面的李承乾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劉德威道。

“是不想也不敢。”劉德威很機靈。

“哦,原來你們壓根就不想孤王過問刑部裡的案件,看來父皇當年的那道旨意下有點多餘啊!”李承乾得理不讓人道。

“臣等不敢。”劉德威可不敢承認他腹非過李世民的聖旨。

“既然如此,劉尚書書就代表刑部寫一份奏疏給孤王:請孤王來審案。”

劉德威聽見李承乾如此不要臉地要求,險些當場發(fā)怒。

心裡暗道:我寫奏疏請你來審案,凡是涉案東萊郡王一黨的人,豈不都要被你定爲死罪?

但是劉德威能拒絕嗎?

李世民下的旨意,各部案件判決不下的奏請李承乾裁決。

現(xiàn)在李承乾來行使這一權力誰也不能說不行,刑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李承乾,刑部現(xiàn)在沒有判決不下的案子。

李承乾看劉德威的臉色陰晴不定,張成行在一旁也是默然不語,知道這二位都不願意自己插手刑部的事情。

也許他們和李世民一個想法,以爲把李泰轟出長安城,李承乾就應該消停下來,朝廷還要在李世民的帶領下團結一致斷續(xù)向前。

其實張成行是支持東宮的,但是他的支持更多在於李承乾是嫡長子,是出於對禮法的維護,李承乾現(xiàn)在插手朝政張成行也一樣持反對意見。

可是李承乾既然來了,自然不會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如果明日李世民知道李承乾企圖直接裁判刑部的案件,一定會重新給他下個旨意,讓他去幹別的事情,再也甭想碰刑部的案件。

李承乾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自然不會因爲他們反對而停下,所以不再看他們臉色,直接轉身繼續(xù)往刑部大堂裡走。

李承乾走進刑部大堂,直接坐到主審的位置上,淡淡地對劉德威和張成行道:“劉尚書、張侍郎二位把刑部近來積壓的案件拿來給孤王過過目,有什麼能辦的孤王現(xiàn)在就給你們辦了,省得孤王走了,你們又說孤王來刑部只是走走形式。”李承乾把話說的理所當然。

劉德威和張成行對看一眼,心裡都是一陣無語。

奉旨裁案的皇太子來刑部視察,要看你刑部的案卷你能不給看?

張成行反應很快,眼珠一轉,對李承乾行了一禮道:“臣這就去準備。”

說著匆匆出了大堂,不一會兒,就見張成行帶著兩個衙役擡著一個大木箱子進來。

“啓稟太子殿下,這些都是刑部歷年來積壓下來的難判案件,還請?zhí)拥钕虏脹Q!”張成行指著塵封已久的木箱子道。

李承乾看著衙役一打開木箱子就飛起一大片灰塵,張成行親自從裡面拿出來的一疊卷宗用手一拍也是灰塵亂飛,李承乾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看也不看張成行放在面前的卷宗,只是面無表情地冷冷的盯著張成行。

張成行混跡官場多年臉皮自然夠厚,在李承乾的目光下怡然自若的站在那裡,好像在等著李承乾在他的卷宗上簽字一樣。

“劉尚書,張侍郎,二位應該知道孤王今天的來意。”李承乾準備索性把話挑明瞭。

“臣知道太子殿下的來意,但是在臣看來太子殿下今日不該來,太子殿下應該相信臣一定會秉公辦理所有涉及東宮的案件。”張成行說的大義凜然。

“孤王當然相信你們能秉公辦理,只是這次涉及到東宮的案件判決權不在你們手上,就算你們判了,只要一送上去就會被改判,難道你們沒有想過嗎?”李承乾淡淡的質問張成行。

“若是上有亂命,臣自會以死爭諫!”張成行說鏗鏘有力。

李承乾知道張成行說的是真的,越是如此李承乾越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房玄齡一天上了三封請辭的奏摺,陛下又下旨追封了劉洎,這些事情你們都知道吧?”李承乾好說好講道。

“房相公爲國效力多年有大功於社稷,不該受此侮辱!”劉德威顯然是知道李承乾對房玄齡做過什麼,所以嗡聲嗡氣的替房玄齡打抱不平。

“房相確實爲國效力多年,所以孤王也希望他能有個好結果。你們也要知道越是這樣的大臣對朝野影響越大,如果這樣的大臣心思不純對朝廷和百姓的禍害也大。”李承乾平靜地道。

劉德威和張成行二人聞言皆不說話,顯然他們既知道房玄齡有私心,但是也不贊同李承乾的做法。

李承乾也不糾結這個繼續(xù)問道:“劉洎這樣的人你們怎麼看?”

“確實是國之蠹蟲,殘民之賊!”張成行顯然很看不上劉洎。

“就是這麼一個人已經被陛下追封爲尚書右僕清苑縣子。”二人聞言皆不言語,明顯是對此事不滿,但是不願意背後非議李世民。

李承乾看得出這兩個人的意志已經被弱化了,直接許諾道:“孤王在刑部審案有您二位在旁邊,難道孤王還能殺人不成?不過是今日先把案子判了,明日纔好有一個討價的餘地。”

劉德威和張成行聽了對視一眼,依然沒有接李承乾的話。

“再者說陛下早就有旨意,孤王可以裁決案件,今日孤王親自來刑部審案你們真以爲自己能攔得住嗎?”李承乾見兩人有點油鹽不進,準備用強的。

“就依太子殿下!”劉德威朝李承乾行了一禮道。

“那就好,還請二位快快提一干人犯上堂”李承乾迫不及待地道。

“遵旨,臣等下去準備。”劉德威說著就對一旁不明所以的張成行使眼色一起下去。

“劉尚書你怎麼說變就變了?”一走出大堂,張成行就朝劉德威大聲質問。

誰知劉德威看著張成行嘿嘿一笑道:“不變還能怎麼辦?難道你我自己審理了把審判的結果送給陛下,再跟陛下和那些宰相們打擂臺,還要被東宮記恨。”

張成行默默一想,也確實是這樣,雖然在李承乾面前說的義正詞嚴,但這樣的案子一個不好,確實能把整個朝廷都得罪了。

又有些不安道:“那也不能把太子殿下牽連進來。”

劉德威卻不以爲然道:“你我不牽連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躲得開嗎?再說了太子殿下今日來刑部又不是你我請來的?”

“那你剛纔還……”張成行說到一半兒也醒悟過來。指著劉德威笑道:“你可真是個老狐貍!”

劉德威也不以爲忤,反而嘿嘿笑道:“若不頂上幾句,陛下還真以爲是咱們請?zhí)拥钕聛韺彴改亍!?

劉德威和張成行達成一致後,很快就把房遺愛和杜楚客提上堂來。

李承乾看著房遺愛和杜楚客精神狀態(tài)都良好,衣衫也十分整潔,覺得他們在刑部大牽裡過的比自己在東宮過的還好。

眼中寒芒一閃,指著房遺愛和杜楚客淡淡地吩咐道:“這刑部大堂太冷,在他們面燒些炭火。”

劉德威和張成行心嘀咕,剛纔那麼著急,這會兒怎麼又好心地給他們燒炭?

待炭火燒起來,李承乾便道:“取兩口大甕架上。”

大堂裡衆(zhòng)人聽李承乾如此奇怪的安排都是不明所以,但是看李承乾始終面無表情,也無人敢問。

待兩口大甕燒熱,李承乾一句話就大堂裡所有人都嚇住了,更是把房遺愛和杜楚客嚇的面如土色。

只聽李承乾淡淡地道:“大堂裡始終有風,難以存得住熱氣,就請他們到甕裡暖和暖和!”

這句話說得好不錯不錯。'何歡心裡笑道。

李承乾的聲音不大,但是聽在衆(zhòng)人的耳朵裡卻不啻于晴空霹靂,大堂上的氣氛瞬間就凝固下來。

唐朝的律法是偏向於儒家的,尤其是初唐時候刑法更輕,就是謀反也才夷三族。

像房遺愛、杜楚客這樣的人進了刑部也不可能對他們動刑,而且判決下來還要議親議貴議功等等,也就是說除李世民下旨或者刑部有意重判,這倆貨極可能不輕不重的判個外放做官,若是李承乾倒臺他們過兩年就又回到長安城了。

像李承乾這樣直接施以酷刑,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所以大堂的從都被他這一句話嚇呆了。

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張成行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刑部大堂乃是審理案件的地方,太子殿下豈可不審不問直接用刑?還請?zhí)拥钕率栈爻擅刃袑弳査瞬攀恰!?

“既然是孤王審案你就不要多嘴!”李承乾毫不客氣地道。

“動手!”

杜楚客看著東宮的侍衛(wèi)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剛纔恢復成古井無波的臉再次變色。

“太子殿下你不能這樣做,如果你這樣做了,你的不仁之名將傳遍天下,介時陛下就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廢掉了。”杜楚客狠狠地威脅道。

李承乾不爲所動,侍衛(wèi)依然一步步往前走。

杜楚客見說不動李承乾,便仰起頭閉上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

衛(wèi)走到兩人面前將兩人拿住,突然大堂裡響一聲殺豬一般的嚎叫,兩個侍衛(wèi)抓住了房遺愛的胳膊。

房遺愛一邊拼命往後掙扎一邊大聲嚎叫,直到被侍衛(wèi)拉到大甕邊還大聲吼道:“李承乾你要是敢傷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你雖然是太子但是我爹對付你也是易如反掌的。”房遺愛已經口不擇言了。

大堂上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劉德威和張成行他們一直認爲李承乾對房玄齡做的過份了,但是聽了房遺愛的威脅,他們知道如果這次李承乾真的放過了他們,那後果還真是難以預料。

李承乾看著被高高舉起色厲內荏的房遺愛淡淡地道:“孤王今天就是殺了你也沒有人會讓孤王替你償命,如果你今天死在這裡,陛下爲了保護孤王還要滅了你房家滿門,告訴你們不管出多大的事陛下都經不起殺死嫡長子這樣的罪名和打擊。”李承乾說著頓了頓看一眼杜楚客又看看兩邊的劉德威和張成行,才接著道:“所今天無論孤王做下什麼,只要你們沒有本事把陛下也給除了就動不得孤王。”

杜楚客瞬間明白了李承乾所言非虛,這幾年隨著李承乾屢次失德,李世民對他已經失望透頂甚至親口告訴杜正倫有廢立之意,但是到現(xiàn)在連男寵的事都揭出來了李承乾依然穩(wěn)穩(wěn)地坐在東宮。

這一次李承乾設下陷井以死亡脅迫李世民,李世民不但沒有動李承乾分毫,居然還把自己等人打入了刑部大牢裡。

杜楚客想明白這些立即變得面如土色,原來之前一切的想法都是空想。

李世民拘於他之前做下的事,是絕對不可能殺死李承乾的,那自己這些人就算把李泰送上太子寶座,李世民就能容得下他們嗎?

一時杜楚客心裡萬念具灰。

“把他們放進去!”李承乾面不改色道。

“我爹還有陛下不會饒了你的……”房遺愛還沒有看清形式。

“太子殿下,臣願意招供。”杜楚客一開口身體就像被掏空了一樣。

李承乾也鬆了口氣,輕鬆地道:“那就把房遺愛放進去。”

房遺愛聽了杜楚客的話先是一愣,然後聽見李承乾的話,擡著他的侍衛(wèi)就把他的身子移到正對著甕口的位置。

房遺愛感覺熱氣已經穿透到了他的屁股,再次發(fā)出一聲慘叫“啊!太子殿下饒命,臣也願意招!”

李承乾嫌棄地看一眼房遺愛,想起上次見到的高陽公主,真覺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就這麼個東西居然一次兩次的想當從龍功臣。

“把房遺愛帶到偏房,讓他自己把他知道都寫下來。”李承乾淡淡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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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拿著杜楚客和房遺愛的供狀臉上已經陰出水了。

“怎麼就是這些小嘍囉,那幾個人就沒有拿過李泰的金子嗎?”李承乾聲音裡縕藏著無盡的怒火,折騰了半天找出來都是些五六品的小嘍囉。

“太子殿下說笑了,我等相助魏王豈是爲了金銀?”杜楚客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那你們密謀設計孤王的事情總也應該有吧?”李承乾還是不死心道。

“設計太子殿下的事都是臣一個人做的,他們不過是在陛下面前替魏王殿下美言幾句罷了!”杜楚客想要一力承擔下來,然後讓那幾個人再次替他美言幾句。

“是東萊郡王!”

李承乾知道杜楚客不會再供出其他人了,直接宣判道:“杜楚客包藏禍心,挑唆藩王陷害東宮,屬十惡不赦,判其腰斬,家人流放交州,所有家財一律抄沒充公用於救濟災民。房遺愛爲杜楚客從犯,也判其腰斬,但念其父有功,其本身也是駙馬都尉,罪降一等判斬立決。

大理寺少卿盧布參與陷害東宮罪大惡極判其腰斬,抄沒家財充色用於救濟災民,家人一律發(fā)配交州。

其他收受杜楚客金錢的從犯一律抄沒家財流放交州。”

李承乾這等判法已經算是重判,但是劉德威和張成行都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在李承乾判書上蓋章。

杜楚客聽了這等判決也不爲所動,顯然他們都認爲李世民不會同意李承乾的判法,這只是李承乾跟李世民打擂臺的法碼。

李承乾看著他在他們判書籤字蓋章,不動聲色地問道:“聽說劉洎兒子劉沅貪污振災糧案還沒有判下來?”

“是”這個倒不是難判,只是在等李世民對劉洎的態(tài)度,還有牽連的民部尚書唐儉也是李世民的寵臣,所以一直拖著。

今天李世民下旨追封了劉洎,過幾天就可以隨便判一下算了。

雖然張成行十分看不上劉洎,但他也要守官場的規(guī)矩,不然也當不刑部侍郎。

“把卷宗拿來。”李承乾可不會跟他們客氣。

李承乾看了卷宗已經審理清楚明白,直接判道:“參知政事劉洎、都官郎中劉沅、民部倉部郎中蕭玨貪污合謀貪污救災糧物,致使災民凍餓而死數千之巨人神共憤。

劉洎已死判在棺木上加鎖三道鐵鎖,棺木丘於長安城南門外三年內不得下葬。

劉沅判本人腰斬、抄沒家財充公救濟災民、妻子爲奴,家人流放交州。

蕭玨判本人腰斬,抄沒家財充公救濟災民、妻子爲奴,家人流放交州

張成行一邊在判書上蓋印一邊心裡暗道:太子殿下這是何必呢?判如此重罰又被陛下駁回來,自己除了落下一個不仁的名聲,還能得到什麼?

不想李承乾拿著他們蓋了章了判書,立即下令道:“丘神績立即帶著刑部的差役和東宮侍衛(wèi)去各處抄家拿人。”

“遵令!”東宮的侍衛(wèi)轟然應諾。

“太子殿下此事萬萬不可啊!”劉德威慌忙道。

“爲什麼不可啊?”李承乾明知故問。

“這些判書還沒有上報陛下。”張成行連忙回道。

“殺人需要陛下勾決,自然要等陛下勾決了才執(zhí)行,但是抄家流放也都要上報陛下嗎?”李承乾說著擺擺手讓丘神績帶著人去。

劉德威和張成行聞言都是嚇的臉色慘白,理論上除了殺頭其它判決不需李世民點頭,刑部做爲最高司法審判衙門有權做出裁決並執(zhí)行。

但是這些案件都是通了天的判決下來一定要提前上報李世民的,可是現(xiàn)在李承乾讓人拿著他們蓋了章判書去抄家抓人……

管那麼多幹什麼直接殺殺殺!!!!!!!何歡冷冷的說道看著這些人真煩。

“李承乾你不得好死!”杜楚客是又驚又怒,如果李承乾只是判決,判他什麼罪都好說,但是現(xiàn)在是直接抄家,就算李世民赦免了他所有的罪行,家裡還能剩下什麼?錢財都沒了還要這命做什麼?

李承乾聽了只冷冷一笑道:“要是隨了你們意天下大亂,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破家滅門呢?”

李承乾現(xiàn)在就是一口咬定你們奪嫡就是亂臣賊子,我不但要排戲,我還要天天提日日說,要讓天下人都認可這一條。

“天下落到你這樣殘暴的人手裡纔會天下大亂。”杜楚客這會兒再也不顧別的了。

“孤王自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一定殺盡天下的殘民之賊,使兆億百姓共享太平盛世。”李承乾提高聲音說得擲地有聲。

他今天當著衆(zhòng)人使出請君入甕這樣的酷刑,若不講清楚怕身邊的人寒心。

果然衆(zhòng)人聽了這話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把他們押入大牢,把杜荷提出來。”李承乾看著衙役把房遺愛和杜楚客押下去,拿起判筆直接道:杜荷被杜楚客強逼參與謀害太子,念其主動坦白並揭發(fā)杜楚客的奸謀有功,且本身爲城陽公主駙馬,特開恩不予責罰當堂釋放。

李承乾等杜荷來到,就坐在大堂上與杜荷說話喝茶,其間還跟薛仁貴講一些軍隊訓練的事。

自從李世民把東宮十率的實際掌控權交給李承乾後,李承乾直接把蘇定方、王方翼調到東宮,蘇定方現(xiàn)在僅是個正四品下的左衛(wèi)中郎將李承乾一調就過來了。

王方翼出身太原王氏是李淵親妹妹同安公主的孫子,算起來還是李承乾的表弟今天才十八歲,射的一手好箭,李世民封他爲千牛衛(wèi)。

東宮十率按照李承乾的計劃和方法,由蘇定方執(zhí)行訓練裴行儉和王方翼從旁協(xié)助。

蘇定方是軍事大家,一眼就看出李承乾的隊列操典的利弊,由他拾遺補缺李承乾也放心。

只是李承乾的保鏢只好由薛仁貴來做,李承乾覺得把薛仁貴這樣的大將當保鏢用,有些浪費人才,所以沒事時總和他講軍隊上的事情。

對於古代打仗李承乾是一竅不通,只能聽薛仁貴講然後提一些後世的觀點啓發(fā)一下他。

就這薛仁貴還覺得李承乾十分了得,認爲他是將才天授。

薛仁貴雖然還沒有領過兵但是他的兵法韜略已經是一等一的了,尤其是他能將李承乾的觀點舉一反三,根據一些他看過的戰(zhàn)例分析來講。

讓李承乾都能獲益良多,兩人的討論連旁邊劉德威都給吸引進來加入到兵法討論上來,後來就是薛仁貴和劉德威兩人討論李承乾和杜荷在一旁聽。

只有張成行一個人心裡著急,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承乾在刑部一直到丘神績把抄家的人都帶回來才起駕回東宮。

看著李承乾的馬車駛離刑部的大門,張成行欲哭無淚道:“這下子長安城肯亂套了,我們怎麼跟陛下交待。”

“啊,快備馬進宮。”劉德威也反應過來了。

刑部就是皇城裡,從朱雀大街一刻鐘就到了太極宮。

兩個人到了甘露殿外,就看見岑文本、崔仁師、韋挺、諸遂良、馬周都已經在殿外侯著了。

岑文本看見劉德威和張成行走來,冷哼一聲把臉轉向一邊了,不再看他們。

岑文本現(xiàn)在宰相級的高官,又得李世民寵愛,劉德威能文能武自然能屈能伸只是尷尬地笑笑。

張成行卻也一向是個一身正氣的人,見岑文本無禮也冷哼一聲把頭掉往一邊。

一時李世民把衆(zhòng)人傳進去,問出了什麼事?

岑文本賭氣道:“還是請劉尚書和張侍郎先說吧!”

“劉卿家出什麼事了?”李世民嚴肅地道。

劉德威卻不爲所動,淡淡笑道:“啓奏陛下臣與張侍郎來見是奏報關於杜楚客和房遺愛陷害太子案和前參知政事劉洎、都官郎中劉沅、民部倉部郎中蕭玨合謀貪污救災糧物案的審理和判決結果的。”

說著拿出一疊卷宗,由內侍轉交李世民,李世民接過卷宗還未看就道:“這些案子越早判越好,辛苦兩位卿家了。”

“不敢,此皆是太子殿下的功勞。”劉德威依然淡淡地道。

“嗯”李世民低頭看判決……

“砰”李世民面前的小幾被踢翻。

“逆子!不慈不仁竟到了要懲死人罪白骨的地步了!”李世民罵到此,喘了一會氣,擡頭看著劉德威和張成行,怒吼道:“誰讓這個逆子去審判的?”

“太子殿下去刑部判案是依據陛下的詔令而行並未出格。”劉德威依然平靜道。

“這是矯詔,陛下的旨意我中書省都不知道,怎麼到了東宮和刑部的?”岑文本大聲道。

殿裡衆(zhòng)人一聽也都來了精神,尤其崔仁師、韋挺眼裡更是隱隱透出興奮,李承乾犯了矯詔的大罪了……

“是陛下前年下的旨意‘○令皇太子承乾聽訟詔:皇太子承乾,宜令聽訟,在茲恤隱。……’此詔在尚書省和刑部都有留存,不知岑中書現(xiàn)在可還認爲此詔是假的?”劉德威平靜地道。

劉德威說罷大殿裡衆(zhòng)人的表情都僵在臉上了,誰也沒想到李承乾利用幾年前的一封詔書直接去刑部把所案件給判決了。

過了半天,李世民憤怒地大吼道:“混帳,混帳……”

“陛下息怒!”衆(zhòng)臣慌忙跪下祈請。

“這個逆子判出這樣的案子讓朕如何不怒?”整個大殿裡都回蕩著李世民的咆哮聲。

“劉卿家這些判決作廢,刑部重新擬定判決交給朕看,劉卿家你現(xiàn)在就擬,朕現(xiàn)在就批!”李世民似是怕夜長夢多。

“臣遵旨!”劉德威早就知道李世民肯定要改李承乾的判決,來的時候就和張成行商量過了。

劉德威和張成行去重新擬定判詞,岑文本卻又奏道:“啓奏陛下,劉僕射已經停靈七日,是否傳旨禮部明日安葬把劉僕射安葬了?”

李世民嘆口氣道:“早日入土爲安吧!”

“遵旨,只是劉僕射在長安城只有一個兒子,劉沅現(xiàn)在還在刑部大牢裡,葬禮沒有個孝子也不像樣,是否可以開恩讓他回家葬父?”

“準了!”

“啓奏陛下,劉沅貪污救災糧物,致使兩日間數千災民凍餓而死,罪大惡極啊!”馬周忍不住提醒道。

“劉洎已經死了,仔細想來此事還不都是太子逼的。”李世民傷感道。

“陛下劉洎自己辜恩負義,害死數千災民跟太子有什麼關係。”諸遂良正色道。

“劉洎雖然有錯可是他已經死了,朕念他多年來苦勞稍有撫卹都不行嗎?”李世民質問道,諸遂良不敢再辯。

“啓奏陛下,今日下午刑部和東宮的侍衛(wèi)已經把判了抄家都去抄過家了,這重新擬判?”岑文本再次抓住機會奏道,他是看透了李世民一心要這個仁義之名,一定會改判的。

果然,李世民聽了大怒道:“去把那個逆子找來!”

穿越以來第一次被李世民招見李承乾選擇了避而不見。

這會兒去見李世民肯要捱打的,至於刑部的事明天是初五太極殿有中朝,到時候本太子上朝與你們論理。

第二天,太極殿早朝,這一次不像初一、十五那樣的大朝,這次只五品以上的官員來上朝,所以人員少很多禮儀也相對簡單的多。

李承乾這是第二次上朝,相比第一次上朝時從容多了,怡然自若地站在那裡只等著李世民說話。

但是漸漸的李承乾發(fā)現(xiàn)太極殿裡氣氛不對,行禮都半天了怎麼還沒有人說上朝開始。

擡頭一看,李世民正臉色陰沉地盯著他看,李承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就擡頭對視過去。

兩人對看了半天,見李承乾始終目光平靜,李世民才沉聲道:“太子昨天的病好了嗎?”

昨天李承乾回覆來傳旨的太監(jiān)的說自己病了不能見駕,這會兒李世民挑理了。

“回父皇也不是什麼大病,主要是那天去災民安置點看見那麼多被無辜凍死的百姓心裡不舒服,自此每次見到那些災民生活困苦就心裡難受。

兒臣昨日從災民安置點回來又去刑部判案,見那麼多官員爲了私利而觸犯律法兒臣只能忍痛嚴懲他們,想到這些官員都是因爲兒臣平日對他們疏於教導才犯下了重罪,兒臣就心痛不已啊……”李承乾說著不住地捶打胸口顯然是痛斷肝腸了。

李承乾的說法朝堂上當然沒有幾個人相信,但是卻也說不出什麼質疑的話來?

李世民臉色稍霽,緩聲道:“太子既然痛心爲何還要施那麼重的刑罰?”

李世民問到了重點滿朝文武都等著李承乾的回答,百官都想知道他後續(xù)對那些曾經的魏王一黨怎麼看,因爲在大多數人看來李泰已經被貶,那些所謂的魏王一黨也應該得到寬恕,就像李建成死後李世民一樣重用李建成一黨一樣。

“非是兒臣要重判他們,而是他們自已犯了這樣罪兒臣不得不如此判決。”李承乾說的義正辭嚴。

“太子殿下爲君當懷仁德之心啊!”岑文本忍不住道。

“孤王對百姓從來都懷有仁德之心,滿長安的百姓誰不稱道不孤王仁德?”李承乾直接反駁道。

“太子——”李世民正要說話,看見一個內侍匆匆進來便問道:“何事?”

“啓奏陛下房僕射求見。”

“宣他上殿。”

房玄齡上殿向李世民行禮畢,走到李承乾面前也向他行了一禮道:“多謝太子殿下贈詩,讓臣知道了要多多孝敬老母,所以臣今天特地來向陛下請辭。”

原本以房玄齡的身份不應該與李承乾計較的,但是李承乾先是在門前倒大糞,讓整個長安城都在傳他是奸相。

接著給房遺愛判了個斬立決房玄齡實在忍不了,今天上殿就要給李承乾一個教訓的。

“什麼太子勸房卿辭相,爲什麼?”李世民果然如同被點燃的**桶一樣一下子就爆炸了。

“看來太子殿下是不打算不放過東萊郡王一黨啊!”

……

下面有些不知就裡的大臣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陛下息怒!”房玄齡說著連忙跪接著道:“太子殿下勸的對,老臣的老母親已經八十多沒幾年好活了臣再不回家好好侍奉她老人家?guī)啄辏葬峋蜎]有機會了。

再者老臣蒙陛下不棄已經做了十六年的宰相了,但才力有限勉強支應,如年老氣衰疏忽之處日見增多長此以往必誤國事,確實不能再爲陛下效力。這幾日長安城都說老臣是奸相國妖啊還請陛下放了老臣吧!”房玄齡說著竟伏在地上痛哭起來,房玄齡這一哭滿殿的大臣也都心有慼慼焉,看李承乾的眼神都些冷淡了。

李世民慌忙走下寶座,雙手把房玄齡扶起來道:“玄齡不要悲傷,都是朕教子不嚴之過啊!”

李世民說著轉過頭橫眉立眼地對著李承乾道:“逆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又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李承乾面色平靜地道:“回父皇,兒臣確實給房相寫詩讓他請辭。”

“逆子!”李世民聽見李承乾承認就要上前動手,李世民是這回兒是動真怒了,他跟房玄齡共事二十年多了,見他被自己的兒子逼的哀哀痛哭心裡是又愧又痛啊。

“父皇聽兒臣把話說完。”李承乾往後退一步接著道:“孤王知道這會兒肯定有很多人認爲孤王這麼做都是因爲房遺愛陷害過孤王,那你們就想錯了。

孤王之所以勸房相辭去相位就是因爲他當宰相的時間太長了,這在當朝當然不算不什麼因爲父皇能鎮(zhèn)得住他,其實也快鎮(zhèn)不住了比如房遺愛做的事情父皇就未必認可。

但是請父皇和諸位想上一想,若是後世子孫遇上一個連續(xù)做十六年宰相的人會出什麼事?

要麼這個宰相是皇帝的寵臣,要麼這個宰相是個權臣,這種時候會不會出現(xiàn)黨爭?

無論哪一種情況恐怕都不利於我大唐的千秋萬代吧?”李承乾一連幾個問題把整個大殿里君臣都問得啞口無言。

李承乾的目光掃過一衆(zhòng)大臣,最後轉身面對著李世民道:“父皇,高祖皇在位九年一直戰(zhàn)亂不斷,所以沒有給我大唐訂下可行萬世的祖訓讓後世子孤遵循,所以這個重擔就落在父皇您的肩頭了。”李承乾說罷對著目瞪口呆的李世民跪下道:“請父皇準了房相的請辭,並訂下規(guī)矩以後凡我大唐宰相一任不得超過五年,凡宰相任滿五年必須由全大唐五品以上的官員寫奏疏評價其五年間的爲相得失,如若做的好可繼續(xù)再做五年,如若做的不好則直接罷去。

但是不管宰相做得好與不好,一律不得超過兩任也是就十年,十年以後不得再在中樞任職或去洛陽或去九成宮養(yǎng)老。

請父皇爲了我大唐的千秋萬代,下詔並立碑以紀此事,後世帝王若違此訓死後不得入太廟,當任宰相若是企圖任期超過十年者人人得而誅之。”

太極殿裡非常安靜,所有大臣都沒有想到太子殿下會說出這麼一段話,因爲這涉及到大唐的千秋萬代,一時間竟沒有人敢說太子說的這條祖訓是好是壞了。

李世民心裡也激起了驚濤駭浪,這些年他爲了附庸風雅也讀了些史書,自然知道皇朝末世往往出權臣。

以他的自大程度當然不會認爲後世子孫可能比他強,這一條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他既然知道了,那是一定要給後世子孫立這一條規(guī)矩的。

但是讓他現(xiàn)在捨棄房玄齡他又不捨得,他現(xiàn)在多麼想李承乾沒有在太極殿上當著衆(zhòng)大臣說出來,那樣他就可以等到他死的時候再立這條規(guī)矩了。

想了半天,李世民也拿不一主意。

最後李世民只得咬咬牙大聲斥責李承乾道:“一派胡言,你不過是想把玄齡擠走罷了。”雖然是斥責但誰都聽得出來李世民的底氣不足。

垃圾的皇帝。'何歡真是很生氣。'

李承乾緩緩站起來,看著李世民淡淡地道:“大唐的千秋萬代可不是父皇一個人的事,不說滿朝文武就是房相也會諫阻父皇的,而且他也可以掛冠而去或者爲了大唐的千秋萬代一死了之。”

“逆子!”李世民感覺自己被李承乾羞辱了,無邊的憤怒讓他恨不得立即掐死李承乾。

“陛下!”房玄齡忙攔住李世民帶著哭腔道:“太子殿下說得對老臣是該退了,爲了大唐的千秋萬代老臣這就回家侍奉老孃。”房玄齡說著再次朝李世民跪下,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房玄齡剛纔哭還有演戲的成份,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的什麼都不想了,李承乾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要是再希圖李世民留下他,其他大臣和後世史書上都不會替他說一句好話,甚至過些時候李世民都要懷疑他。

房玄齡朝李世民拜了三拜一起身就轉身朝外走去,李世民被震驚的一句話都說出來。

房玄齡走李承乾身邊時,李承乾忙鄭重地朝他作揖道:“樑國公叱吒朝堂十數年,今日全身而退可喜可賀!”

房玄齡聽了李承乾的話露出一絲釋然,認真地對李承乾回禮道:“太子殿下聰明睿智大唐盛世可期,老臣甚是欣慰。”說著就繼續(xù)往前走。

韋挺見房玄齡真得要離開朝堂,慌忙上前想要勸他留下,卻見站在前面的長孫無忌已先他一步走出來,也朝著房玄齡深揖一禮道:“房兄可以回家侍奉老母真是可喜可賀!”

太極殿上很多大臣見此都是一愣,長孫大人這是啥意思?

“送房相!”

“房相一路走好!”

……

緊接著侯君集、馬周、李世績、諸遂良等等都一一走出來與房玄齡作別。

房玄齡也一一與他們還禮作別,李世民看著這一切淚水滾滾而下,一個跟了他幾十年的老人,一個他十幾年一直被他視爲左膀右臂的人,從此就要遠離朝堂了……

房玄齡走出大殿很長時間人們才從傷感的氣氛中恢復過來,而李世民則是雙目通紅地盯著李承乾看,彷彿隨時準備把李承乾吃了。

一個當了十幾年宰相的人被李承乾三言兩語給打發(fā),滿殿大臣要說不怕那是假。

所以此時在太極殿上的大臣大部分都不敢看李承乾,少數幾個雖然心裡怨恨不已,但也是懼大於怒的。

只有極少數人對李承乾持欣賞的態(tài)度。

李承乾對此則不爲所動,微微一笑道:“啓奏父皇前參知政事劉洎借雪災機大肆貪污振災糧物致使兩天之內凍死數千災民,當日兒臣曾下令長安城學子寫詩作文以批評此事,數日之間已收到近千篇文章詩賦,經東宮篩選出一百二十篇佳作準備結集刻印分賜給滿朝文武,兒臣想請父皇親自作序教導百官潔身自愛,克勤克儉上下一心,共創(chuàng)我大唐盛世。”

說著李承乾拿出一冊裝訂好的詩集雙手遞上去,內侍不敢待慢慌接了放在李世民桌案上。

李世民臉色鐵青看也不看桌上的詩集,過了半晌才冷哼一聲道:“劉洎有錯但已經死了,太子當以寬厚爲懷這詩集還是算了。”

本來很多大臣聽說出詩集都很高興,但看到李世民這樣都不由愕然。

“陛下此言差矣,劉洎雖然死了但是他的罪過卻大,若是人死了罪過就算了,這大殿上又何必左史記言右史記行,人死了還要上諡作傳,不都是爲了對人的一生進行評價讓後人引以爲戒嗎?

劉洎此人貪得無厭乃是殘民之賊正該以之教育百官。”此時大殿上說話卻是李承乾剛招的東宮左諭德顏師古。

原本顏師古已經多年不上朝了,年初的時候李泰上他組織編寫的《括地誌》李世民大喜,原本的李承乾就請顏師古出面注《漢書》。

沒想到對朝廷失望的顏師古竟然答應了,只是原本的李承乾一心玩樂,只是讓顏師古一個人注自己沒有插手共同註解。

前幾天顏師古把注好的《漢書》送到東宮,李承乾立即引著顏師古觀看東宮刻印的地方並承諾給他印書,顏師古立即答應願在東宮出仕。

李世民對顏師古的學問也十分推崇,所以李承乾上書封顏師古爲東宮左諭德李世立即就答應了。

此時看見顏師古跳出來李世民有罵娘衝動,但是顏師古也是名滿天下的史學大家,李世民只是氣的冷哼一聲把臉轉過一邊,等人出來對付顏師古的。

“顏大人此言差矣,劉參政在朝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雖然犯下大錯但也以死謝罪,此時再拿他做文章於理於法都講不通。”崔仁師很及時的站出來,崔仁師在唐朝是以治獄寬鬆出名的,所以他此時乃是以權威專家的口氣跟比他大十幾歲的顏師古說話。

顏師古卻不吃他這一套,直接道:“崔大人精通治獄但卻不通教化,今日太子殿下已經說過對於犯罪的被懲的官員十分痛惜,但要想讓官員不犯罪就必須得以史爲鑑地教育他們,集結批判劉洎的詩集正爲此意,是爲了大唐的官員不再犯罪太子殿下真乃一片仁心仁德啊!”

誰也沒有想顏師古六十多歲的人了竟然在大殿上替李承乾歌功頌德起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知該如何應對。

“哼,顏卿家多年不在朝堂了,今日再見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竟然逢迎起太子來了!”李世民出聲諷刺道。

顏師古面不改色地答道:“陛下若是去災民安置點看過,就會明白臣爲何逢迎太子殿下了。”

“哼!”李世民不吭聲了。

“太子殿下、顏大人今日是劉參政安葬的日子,刻印詩集的事可否緩些時候再說?”岑文本出來打圓場,他看出來了有顏師古這個經史大家在,他們幾個辯到天明也辯不過。

“安葬?誰許他安葬的?”李承乾突然大聲質問道,他昨天還以爲就算刑部和李世民要改判,也不至於這麼快不打他的臉,要不是早有準備今天肯定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

“你那些不仁不慈的判決,朕自然不會準許。”李世民直接回答。

“是父皇下旨兒臣可以聽訟判案的,如今兒臣判的案子父皇又不許執(zhí)行,這是何意?”李承乾直接質問道。

“朕可以下旨令聽訟判案,就可以改你的判決你能怎麼樣?”李世民毫不講道理。

“父皇就是改了兒臣的判決劉洎也葬不下去,要是不想被人鞭屍最好按孤王判的做。”李承乾霸氣地大聲宣佈。

“砰”

“逆子爾敢!”李世民氣得直拍桌子。

“太子怎可如此頂撞陛下?”長孫無忌本來不想跟李承乾說話,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要是不出來勸一下良心上又過不去。

“是呀,太子殿下不該啊……”

……

就在衆(zhòng)人七嘴八舌勸架時,一個內侍進殿啓奏道:“啓奏陛下,災民攔住了劉參政的喪儀,強行把劉參政的棺木擡到了南城外鎖上三道鐵鎖就地丘在那裡了!”

“好大膽的亂民!”

整個太極殿上的官員大部分都是又驚又怒七嘴八舌地要求嚴懲亂民,太極瞬間亂轟轟一片,就在此時衆(zhòng)人李世民銼著牙花子,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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