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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22

唐朝初年人人尚武,能一箭射穿兩層鎧甲已經算是射箭高手了,場上場下衆人見了都十分興奮。

隨著衆人喊了一通好後,裴行儉才反應過來忙偷眼去看李承乾,只見李承乾依舊面無表情盯著廣場,對於這位副率的表現並不在意,不禁暗暗爲薛仁貴擔心。

趙節不在這兒旁邊站的都是人精,一看裴行儉的表現都明白過了,這幾個人越勇武於太子殿下的事情越不利,所以都強壓心頭的興奮裝做淡定地站在那裡,但是站在遠處的六率將領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考慮一個個大聲,有的還興奮的手舞足蹈,似是有意的。

趙節重新給靶樁換上新的鎧甲,杜荷再次搖旗開始。

這次上場的是左內衛率將軍,只見他與上面那個副率一樣,也是提馬加速,開弓射箭,箭中靶心。

只是這次沒有人叫好,大家都在等著趙節那邊確認他射透了幾層鎧甲。

“箭矢透甲一層。”

隨著這聲喊,場上響起大片嘆氣聲,李承乾身旁幾人卻都鬆了口氣。

接下來上場的是右內率將軍,李承乾心裡暗道:不知道是賀蘭楚石箭術確實高明,還是因侯君集的關係三個內衛率的將軍讓著他呢?大概是後面一種可能性大些吧!

李承乾看著右內衛率將軍,也是提馬加速,拉弓放箭,但是卻聽見前後兩聲中靶的聲間,不禁也隨著衆人往箭靶處看。

只見靶心處兩根箭矢釘在靶上,心想這一個倒是有些真本事,緊接著就聽趙節大興奮地大喊道:“雙箭連珠,箭矢透甲三層。”

“好!”廣場的上聲音瞬間炸開,廣場上的士兵都興奮地舉起雙臂直跳。站在李承乾身邊的郝處俊更是興奮的往前走幾步,似是想看清楚這個右內率將軍,只是這個右內率將軍射完箭便打馬走到前兩位旁邊站定。

興奮過後李承乾身邊的衆又都替薛仁貴提憂起來,而且場上士兵看向薛仁貴的眼神也都由惱怒變成了鄙視。

“太子殿下你看奴才要不要……”老鬼小聲在李承乾耳邊小聲詢問是不是要出陰招?

李承乾面無情地搖搖頭,開玩笑薛仁貴跟這幾塊料比箭,還要使陰招?

李承乾這邊想著卻不見人出來射箭,忙看過去卻見賀蘭楚石示意薛仁貴先射,薛仁貴搖搖頭並不上前。

賀蘭楚石這才裝模作樣的搖搖頭,緩緩提起馬繮繩,猛地一轉馬頭竟是往回跑,直跑出一箭地,再掉轉馬頭飛馳而來。

因爲他先往回跑了一段路,所以馬速已加到很快衆人根本看不清他在馬上動作,只見他從射靶處呼嘯而過就聽箭靶那邊“咚、咚、咚”傳來三聲中靶的聲音。

這次不待趙節報出射透幾層鎧甲,廣場上已響起歡呼聲。

賀蘭楚石騎在馬上滿面笑容,緩步走在人廣場上,還不時向兩邊士兵抱拳致謝。

李承乾暗想:這賀蘭楚石還真是有恃無恐,明知道我要安排薛仁貴整訓東宮內衛,他還敢如此招搖。

不過他現在越得意稍後就越難堪,也不用計較在這一時,過會還有對打,讓薛仁貴自已立威吧。

“三箭連珠,箭矢透甲三層”

“三箭連珠,箭矢透甲三層”

趙節竟然興奮的連喊了兩遍,使得場上氣氛更加熱烈,兩邊士兵更歡呼不停,還有一些人連著大喊“賀蘭大人箭法第一……”

杜荷連搖了幾次旗都沒有止住。

“諸位聽我一言……”賀蘭楚石一邊大聲喊,一邊伸出雙手向下壓。

場上漸漸安靜下來,賀蘭楚石才向衆人道:“諸位請先靜一靜,這裡還有一位朋友沒有射呢。”

“賀蘭大人箭法第一,別人再射也不過丟人是現眼而已。”

“人都已經躲起來了哈哈!”

衆人看去薛仁貴果然已經不在原地,廣場兩邊的人又是一通大笑。

正在這些人肆無忌憚的嘲笑薛仁貴時,卻突然聽見箭靶那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轉頭看去,見正是一身白衣的薛仁貴騎著高大的棗紅馬正往這邊跑來,馬兒一路上跑越跑越快。

等跑到離靶樁兩百步時,衆人只覺眼前一花,似是薛仁貴在馬上動了一下,然後就聽見“砰、砰、砰”三聲巨響,緊接著“轟隆”一聲靶樁倒了。

整個廣場鴉雀無聲,兩千多人都呆呆的看著倒下的靶樁。

李承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忙命的老鬼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趙節那邊結結巴巴地喊道:“連珠三箭,透—透甲七—七層——”

靜,非常的靜

下一秒“轟——”廣場上徹底炸開了,所有的士兵嘴裡嗷嗷叫著,蹦著跳著朝著薛仁貴奮力揮舞著拳頭。原本列在御座兩邊東宮六率的將軍們,幾乎全部跳起,心裡都暗想太子殿不聲不響從哪請來這麼高手啊?

貞觀年間大唐的男兒是非常有尚武精神的,李世民徵高句麗的時候就有很多人願意自帶武器乾糧跟隨朝廷大軍出征。

這種尚武精神保證了李治朝時大唐疆域擴張到了最大,也保證了武則天和中宗兩朝中央政權幾派政治政勢力近二十年相互傾軋,大唐不被外族入侵。

現在正是這股尚武之風,茁壯成長的時候,勢頭最猛的時候,人們的心時都有一團火,此時薛仁貴就是點燃衆人心裡這把火。

東宮裡的左右監門率和左右內衛率都是李承乾的直屬親兵,雖然軍紀差些,但是武藝騎射都是一流的,如果不出事以後這些人都是大**中的中高層軍官,心中自傲氣在,他們不會輕易被人折服。

但是薛仁貴今天這一射就使得廣場上全軍將士近乎狂熱地崇拜他,因爲他這一射實在太漂亮了。

薛仁貴的射法是快馬回頭射,比前面幾個人的側身射法就已經高明瞭很多,最振奮人心的是三箭連珠,透甲七層,這是傳說中的射鵰手啊!

這樣的射鵰手即便是生長在馬背上的北方草原諸部中也是極其少有的,一個部族有一個射鵰手那都是一族之寶,貞觀年間雖然將星璀璨,但是射鵰手一個都沒有。

衆人乍見薛仁貴這樣的神射手,心裡就只剩下興奮了,把剛纔那些小情緒都拋到九霄去雲外去了。

李承乾看到這兒終於笑了,對剛回來的老鬼道:“告訴他休息一刻鐘,然後開始對戰。”

只是剛過一會兒,就見杜荷、趙節帶著薛仁貴、賀蘭楚石來見李承乾,走過來都忙向做揖行禮,李承乾不知道他們幹什麼,只是淡淡地道:“都平身吧。”

李承乾看向杜荷道:“怎麼不比了?不是還有一場對戰嗎?”

“回太子殿下臣等不比了。”賀蘭楚石抱拳道。

“不比那後面的訓練孤王安排誰都難以讓人心服口服吧?”李承乾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臣等願意服從薛將軍訓練!”這次是四人一齊說的。

“還沒打呢,你們就服氣了?”李承乾故意又問一句。

“太子殿下您看薛將軍的神射,這嘉德殿前的衆將士都是服氣的,已經立了威了,就不必再打了吧。”賀蘭楚石一 臉苦笑道,明顯已經洞悉了李承乾要拿他們給薛仁貴立威的心思,不想再丟一次人還要白挨一頓打。

“你們就看見他的箭法通神,只服氣他的箭法那就再打一場,也看看他的武藝如何。”李承乾不容置疑道。

賀蘭楚石聞言慌忙單膝跪下,另外三人見了也跟著單膝跪下,賀蘭楚石誠惶誠恐道:“求太子殿下開恩,薛將軍天生神力,三箭連珠都能射透七層鎧甲,臣等如何能跟他比?臣等對薛將軍那是心悅誠服,以後完全服從他的訓練,絕無虛言。”

薛仁貴箭法高超還有太子庇護,被他打一頓除了丟人什麼都得不到,賀蘭楚石是個善於明哲保身的人,怎麼會因爲意氣之爭吃這個大虧呢?

李承乾看著跪在地上的四個人,心裡暗道:這四個人既然識破了自己的心思,以自己皇太子的身份不能再強行讓他們與薛仁貴比武。

但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們速去整理軍列,孤王要跟將士們說幾句話。”

“遵令!”四人如蒙大赦,慌忙去廣場上整理軍列。

“要不,你們挑幾人出來跟薛仁貴比比?”李承乾把目光轉向一旁幸災樂禍的東宮六率的將軍們。

“不不,太子殿下說笑了,我等怎麼敢與薛將比試?”六率的將們軍忙賠笑拒絕。

這邊李承乾也不含糊,立即向薛仁貴裴行儉和丘神績下令:“薛仁貴聽令!”

薛仁貴忙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大聲道:“末將在。”

李承乾心裡高興,便胡言亂語道:“奉天承運,皇太子令曰:東宮千備身薛仁貴武藝高強,弓馬嫺熟,文通六藝,武習姜孫,孤念將才難得,特超遷爲檢校左右監門率、左右內率府總教習,即日起署理四率常務,欽此!”

“末將謝太子殿下恩典!”薛仁貴再拜起身。

“太子殿下這‘奉天承運’不是太子令諭裡的應該用的詞!”許敬宗慌忙上前道。

“那孤王用這四個字,可有違禮越制?”‘奉天承運’這四個字是到了明朝纔在國家詔書裡用的。

“那倒沒有,以前沒有人用過。只是這四個字似是隻有皇帝才能用,太子殿下用了,怕是皇上他……”許敬宗猶豫著沒往下說,但是意思大家都懂,怕李世民多心。

“父皇是天子當然是奉天承運之人,但孤王是皇太子自然也應該是奉天承運之人。所以這四個字父皇和孤王誰用都一樣,既然父皇沒有用,孤王用了別人也應該說不出什麼,非要揪這個毛病的人,那一定是別有居心。”

“太子所言甚是!”許敬宗不敢堅持。

“孤王的令諭,以後都在前面加上奉天承運四個字。”

“裴行儉你就權知四率長史,丘神績你權知四率錄事參軍,你們二人,協助薛仁貴訓練這四率人馬,待訓練完成後,孤王會重新給你們授職。”裴行儉和丘神績內心有無限委屈啊,給薛仁貴封官就是‘奉天承運’給我們封官就這麼隨便。

但是淚水只能往心裡流,面上還得感謝太子殿下恩典。

李承乾這邊做好新的人事安排,廣場上那邊也整列完畢,等待李承乾訓話。

李承乾再次走上石臺,站在石臺上看向下面的將士,這回沒有“嗡嗡”聲了。

“孤王對於你們四率的訓練十分不滿意,所以孤王決定東宮左右監門率和東宮左右內率府所有將官無論大小一律撤去一切職務降爲普通兵卒。與普通兵卒一起接受訓練三個月,三個月後四率統一考覈,以考覈成績爲準重新授予新官職。此次訓練、考覈、授職不看你的家世,不看你的姻親,也不看你以往的功勳,只看考覈的成績和能否接受新的練兵之法,能者上,庸者下,絕不姑息!”李承乾說完示意薛仁貴三人講話。

不知道薛仁貴三人看沒看出來李承乾這是有意給他們撐腰,但是卻都沒有廢話,只是上前一抱拳,報了自己姓名和郡望就下來了。

李承乾的話鎮住了整個廣場,包括東宮六率的人都被李承乾的大動作嚇到了,本來大家想李承乾頂多是覺得被人闖到東宮嘉福門丟了面子所以折騰一下東宮四率,誰能想他如些大氣魄地一次性撤了四率所將軍的職。

要知道東宮四率屬於東宮常駐將尤其是千牛備身,大多是功勳子弟,李世施恩典讓他來東宮的。現在李承乾因爲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就把他們也撤職也弄不好這些人是要跟他離心離德了。

“太子殿下,您把所有的軍官都撤職了,那現在四率怎麼分班站崗啊?”裴行儉愁眉苦臉道。

“按照孤王練兵方略重新分配合即可。”李承乾輕鬆道。

“可是太子殿下,今日左右監門率就要有人在各門站崗,左右內率府要有人值宿衛。現在重新分班至少要好幾天才能分派好,要不太子殿下剛纔的下命令今天先不執行,等臣等分派好了咱們再執行全部撤職的命令。”裴行儉說出了實際困難,東宮內四率都是有任務的,現在還有近千人在執勤任務,這些人也是輪班換崗的,把各級將官都給撤職了執勤系統也就癱瘓了。

李承乾一聽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命令緩行是不可能的,如果命令緩行他這個皇太子一定會被這些人看扁,而薛仁貴三人的威信也將大打折扣。

“命令緩行不可取——”李承乾沉吟著回頭一看,東宮六率的將軍仍列在御座兩側。

東宮左右清道率除了皇太子出宮要提前清道以外,平時在東日夜巡邏這個不能調動。

但是東宮左右衛率府和東宮司御率主要就是負責皇太子的各種儀杖,李承乾不出宮不升座他們也基本上無事可做。

東宮左右衛率統轄下的親、勳、翊三府是李承乾的近衛和宿衛的主力,列於東宮左右內率府的千牛備身之後。

於是李承乾便讓東宮左右司御率安排人代替千牛備身值宿衛,東宮左右衛率則安排人代替東宮左右監門率值門衛。

薛仁貴和裴行儉這一文一武也許真的是最佳組合,從第二天早上開始,重新組合的東宮四率就開始了一套讓其他東宮六率看著皺眉的訓練。

這套訓練是李承乾根據前世新兵訓練的內容制訂的,當然李承乾前世只是個宅男不可能一點不錯的把新兵訓練的操典照搬過來。

只是要求每天早起要在嘉德殿前喊口號,口號很簡單“忠於大唐,忠於太子,誓死保衛太子殿下的安全。”

口號一喊不但對被訓練的四率有作用就是基他在東宮當差的人聽了也有一定效果,一時間東宮上下都把保護太子殿的安全作爲自己的第一使命。

等把肺裡廢氣喊出來了,就讓他們開始跑步,輕裝跑步十里地,就是繞著東宮嘉德殿前的廣場跑。

跑完步回去吃早飯,吃完早飯開始練站立和步伐,這個讓薛仁貴和裴行儉很頭痛。很多士兵不分左右,任是薛仁貴在上面把喉嚨都喊啞了,下面的士兵還是不明所以。

李承乾來看時訓練看見,就把薛仁貴和裴行儉叫到跟前,狠狠地罵了他們一頓。

告訴他們先把十個團長和六十個隊正找出來單獨訓練,其他人先練站立,等團長和隊正訓練出來,再讓他們回去訓練各隊的士兵。訓練時由團長監督,你們兩個只負責每天驗收訓練的成果,每天收隊時讓他們一個隊一個隊的在廣場上單獨演練。

訓練的好的授予模範標兵旗幟,落後三個隊自隊長以下全隊五十人,給全軍洗衣服並打掃軍營衛生一天。

士兵這樣訓練一天到晚上也不能讓他們閒著,得告訴他們爲什麼要喊“誓死保衛太子殿下的安全”這個也容易,《仁壽宮》已經排練的差不多了,讓許敬宗和裴行儉給大家講一講故事,再相應的演一兩出《仁壽宮》戲文,這是寓教於樂。

很多士兵和軍官看得都非常感動,其他六率的士兵下值後也有來看戲的,短短幾天時間在東宮十率中的士兵就漸漸形成了‘東宮安定大唐就安定,大唐安定天下就太平,只有天下太平老姓才能過好日子’這樣正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這種訓練過程中,兵神績則負責找出那些心思複雜的人,然交給裴行儉和薛仁做工作,如果不行就逐出東宮,重新從其他衛補人。

通過對東宮四率的訓練,李承乾空地得到所有在東宮裡的人的擁護。

隨著內四率比箭的事情傳出東宮,薛仁貴的大名也傳滿長安,連遠在驪山的李世民都對薛仁貴產生了興趣。

李世民對東宮新的練兵方法不屑一顧,所以總覺得薛仁貴明珠暗投,總想把薛仁貴弄到他身邊來。

李世民爲此專門讓人查了薛仁貴情況,知道薛仁貴出身河東薛氏,能文能武,今年二十七歲一直在家務農,人稱忠厚。

“聽說東宮招來了一個射鵰手?”李世民聲音裡透著興奮,一見岑文本進來就問。

岑文本心道李世民對此應該一清二楚纔對,問自己又是什麼意思?

“太子令諭已經下來了,授其爲千牛備身、檢校東宮四率總教習,署理四率常務,聽說是讓他整訓東宮四率。”說著拿出一份李承乾發出的令諭呈給李世民。

“東宮四率有什麼好整訓的?”李世民一揚手裡的令諭,重重地放在面前的小幾上。

“聽說太子殿下下令封了把玄德門,應是在內練兵。”岑文本低眉順眼道。

“哼!”李世民出氣有點重。

“給事中崔仁師彈劾大理寺審案遲緩,辦事拖延,請求派御史臺監察御史共同審理太子被告案,希望能早日審清楚,以正太子殿下的聲譽。”岑文本邊說邊遞上一份奏表。

李世民沒有看奏表直接問道:“御史臺並不負責審案,爲何不讓刑部派員共同審理?”

岑文本一怔沒有說話。

李世民看他一眼,接著道:“這是告太子的案子,太子已經明令大理寺審理,而且太子也沒有派人監審。朕要是現在另外派人審理,豈不是告訴天下人朕有意爲難太子嗎?”

“兵部侍郎盧承慶彈劾右武候將軍丘行恭專橫霸道,摧殘朝廷大臣,請求更換審理大理少卿盧布闖東宮案。”岑文本繼續道。

“嗯”李世民不置可否。

“監察御史崔浩彈劾刑部待郎張行成曲媚權貴重判蕭德言。”岑文本說完,便把手裡奏表都放在李世民案頭,不再說話。

李世民看一眼案頭的奏表,擡頭看看岑文本和幾個中書舍人道:“這幾件事都是事涉太子,你們怎麼看?”

岑文本當先道:“太子殿下備位東宮,理應以讀書爲務,這些事情東宮確實不應涉及太深。”

李世民微一點頭,岑文本得到鼓勵,繼續道:“盧布的案子丘行恭審了幾天,並沒有證據證明盧布有預謀要謀害太子殿下。蕭德言當日也不過是頂撞太子殿下幾句,若是重懲二人對太子殿下的仁德有礙。

而關閉玄德門,整練東宮四率,似乎顯得我大唐不太平。”

“確是如此,下旨斥責太子無事生非,東宮一切照舊。讓那個薛仁貴到驪山來見朕,若是真有本事,朕自會授予官職。”李世民的目的是想搶薛仁貴。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盧布闖東宮事實具在無可抵賴,不管他怎麼說都是帶人闖了東宮,這是大罪。太子殿下召集幾位留守在長安的宰相共同商討由丘行恭審理並無差錯。蕭德言是當衆污衊太子殿下殘暴不仁並非簡單的頂撞,而且是刑部依律治罪無可更改。

玄德門乃是東宮的北門,朝廷大臣去東宮應該走嘉福門,嘉福門並未關閉,說關了玄德門不知道太子在東宮裡做什麼的人其心可誅。

若非是盧布帶人闖東宮,左右監門率不做爲,太子殿下又何必關玄德門,整訓東宮四率呢?

如果此時陛下下詔赦免盧布與蕭德言,東宮威嚴何在?天下人又將如何看待陛下?

陛下呀!太子殿下備位儲君既承其重,亦該受儲君之尊榮啊!”說話的是中書舍人高季輔,向來以敢諫聞名,很得李世民信任。

李世民聽了他的話也沉默下來,岑文本一聽就知道壞了。

“啓奏陛下,房僕射求見。”一個小太監進來回道。

李世民正想問問房玄齡的意見,卻見房玄齡一進大殿就滿面春風地道:“太子殿下發下諭令,要出宮慰問長安歷年來因爲戰爭傷殘的士兵和陣亡軍士的遺孤、遺霜以及一些貧苦無依之人。

另外發令天下各兵府需令各果毅校尉組織慰問,要求他們慰問以後還要把下面的困難寫了奏表反映到兵部。說吃水不忘挖井人,今天的安定日子都是無數將士用生命換來的。如今大唐的日子好過一些了,就要分點餘力照顧好他們和他們的家人。

這個令諭一下,吏部尚書侯君集、兵部尚書李世績還有一羣老將都上表附議。”

“恩,承乾想的很周到,你們尚書省就把太子的令諭發往全國吧。”李世民臉上露出緬懷之色,似是想到了他當年四方征戰時的場景。

房玄齡聽了就要告退,卻聽李世民道:“玄齡,最近長安的事你怎麼看?”

“陛下若是不放心,可早日回長安城。”房玄齡當然知道長安城已經成了太子和魏王的戰場。

“不用,你看是不是再訓斥承乾幾句?”李世民現在對李承乾是狗咬刺蝟沒處下嘴,讓他很不爽。

“太子殿下乃是國之儲君如何能無緣無故的加以訓斥?”房玄齡依舊是輕聲慢語。

“你看他近日在長安城乾的事……”李世民在李承乾和李泰之間習慣性地拉偏架,剛纔又聽了岑文本那一套說辭,這會兒就想懲罰一下李承乾,搶過薛仁貴來。

“可是太子殿下最近沒有做錯什麼啊!”房玄齡有些無奈,他在李世民面前從來都逆來順受。

“你也認爲承乾沒有做錯什麼?”李世民有些疑惑。

房玄齡呵呵呵一笑道:“何止是臣認爲太子殿下沒有錯,太子殿下做的這些事情留守長安城的幾位宰相不都覺得沒有錯嗎?

而且臣昨天還看到魏徵送來的奏表,誇讚太子殿下近來行事進退得當威儀持重有明君風範。”

李世民終於點點頭,有些無奈地道:“既然玄成也這麼說那就由得他吧。”玄成是魏徵的字。

此時岑文本腸子都悔青了,自己跳出來那麼快乾什麼?

自己已經是宰輔重臣了,參與到儲位之爭有百害而無一利。

但是捫心自問,他是真的看李承乾不順眼,尤其是他近來做的事,更是讓他覺得只有秦始皇、隋煬帝這樣的暴君才能做的出來。

所以忍不住就聽了李泰的傳言找來一大堆奏本給李承乾上眼藥。

好在這會兒李世民因爲得不到薛仁貴心裡也很不舒服,沒有計較這些。

但是高季輔卻把消息傳給了他在京城的好友諸遂良。

跟岑文本看不上李承乾一樣,諸遂良也十分的看不慣李泰,覺得李泰就是孔夫子說的‘巧言令色鮮仁矣’,所以這次雖然李承乾沒有聯繫諸遂良,但是諸遂良和他的同黨還自覺地配合著李承乾。

自從上次孔穎達大罵了李承乾後,東宮的三位師傅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李承乾。

這幾天因爲盧布闖東宮的事,李承乾和在長安城的幾位宰相下令把孔穎達軟禁了,東宮還剩下兩位師傅,分別是詹事府詹事于志寧和左庶子張玄素。

于志寧現在已經後悔了,他爲了討李世民歡心一直把李承乾當成墊腳石,在他的奏表裡李承乾就是一個集合了無數個奢靡荒唐的亡國暴君的綜合體,然後他在奏表裡說些永遠正確的大道理,罵李承乾一頓出氣。

鬧到李承乾自暴自棄失了李世民的歡心,李泰跳出來搶奪東宮之位,在這場大戰無論誰勝誰負他都得不了好。

現在一場奪嫡大戰開啓,懦弱的李承乾一下子變得強勢霸道甚至野心勃勃,于志寧現在希望的就是李承乾忘了他。

但是張玄素則一不樣,他是一直認爲自己對李承乾的勸諫沒有錯,問題是李承乾不聽自己的話,李承乾爲什麼不聽自己的呢?肯定是他腦袋有毛病,這不是街上都在傳李承乾被什麼邪魔附體了,每天都要吃人的心肝嗎?

大唐怎麼能讓一個被邪魔附體的人當太子呢,一個邪魔附體的人當太子豈不是要天大亂?

我張玄素以天下爲已任此時不諫,更待何時?

於是張玄素寫了一份言辭優美,說理透徹且悲天憫人的《請廢太子承乾疏》文中詳細說了這些年李承乾的‘罪行’,以及近段時間倒行逆施,不敬師傅、亂改經典、沉迷歌舞、殘暴不仁。李承乾之所以做出這一切,都是因爲李承乾被邪魔附體了,試問一個被邪魔附體的人怎麼能做得皇太子,承繼社稷宗廟呢?

應立即廢除承乾太子之位,給李承乾找個偏遠州縣安置下來以免他影響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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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氣怒氣衝衝的趙節拿著這份奏疏來找李承乾時,李承乾看的哈哈大笑。

“終於有人上鉤了,雖然不是李泰的人,但是隻要有人上鉤,他的受害人身份就出來了,而且因爲孔穎達表現的與李泰很親近,所以完全可以把東宮的師傅都說成是李泰一黨,這樣一直以來他們寫的所有關於李承乾的奏疏就都不成立了。

李承乾穿越以來一直爲以前的李承乾幹得事感到頭痛,現在再也不用擔心了。

“這樣重要的奏疏不拿到政事堂,幾個宰相議論,然後送驪山請陛下批閱,怎麼送到我這來了?”李承乾笑過之後奇怪地看著趙節道。

“亞父說這種無稽之談,拿到政事上討論,後人一定會以爲我大唐君臣都是瞎子呢!”趙節不以爲然,接著又咬牙切齒道:“不過張玄素老匹無可恨,這回定不能饒了老匹夫。”

“既然不想饒他,這奏疏就得明發朝堂議論!”李承乾心裡已有定見。

讓人傳來郝處俊和許敬宗,先讓他們看張玄素的奏疏,許敬宗看完眼裡透出喜色,輕輕把奏疏遞給郝處俊,等待李承乾的進一步安排。

“砰”郝處俊把奏疏拍到茶幾上,臉色脹紅道:“簡直是豈有此理,臣回去就上奏疏駁斥老賊的歪理邪說。”

“郝卿不用著急,《四書集註》印的怎麼樣了?”李承乾看似隨意地問道。

郝處俊想了一下才道:“回太子殿下,昨天已經裝出來五百部了。”

“好,今天先不印《四書集註》的,把咱們這位張先生的大作印兩千份交給許敬宗,要抓緊時間印出來,宵禁之前都是要送出去的,標題就叫‘魏王一黨彈劾承乾太子被邪魔附體’。”

“太子殿下印這個做什麼呀?”郝處俊不明所以。

“不用多問,明日你陪孤王出宮就知道了。”李承乾笑瞇瞇地賣個關子。

郝處俊走後李承乾對許敬宗道:“許卿,你先派人把消息散出去,等到郝卿那邊把奏疏印出來,你就安排人去賣,可別賣便宜了,一份要賣一斗糧食的錢。”

“微臣尊旨。”許敬宗已經把自己當成東宮之臣了。

李承乾看著依舊不解的趙節道:“趙節你經常在長安城走動,應該知道長安城有哪些酒樓、妓館吧?”

趙節一聽眼珠一轉,立即換了一副面孔道:“妓館都在平康坊,太子殿下要去得晚些時候,要不我今天先去把那幾個紅牌悄悄帶來東宮,太子殿下看看若不如意,明日太子殿下再喬裝改扮親身前去也是一樣。”

“孤王竟沒有看出來你主意還不少啊?你這些心眼要是用對地方,也不至於一天到晚急赤白臉的了。”趙節被說的瞪著兩眼道:“太子殿問這個做什麼?”

“我讓你去悄悄的查查他們的賬本!”

“讓他們給東宮上供?太子殿下這樣是不是……”趙節一臉爲難道。

“你別總是搶我的話,我的意思是讓你查一查朝中大臣裡誰家在那些地方花的錢多。”李承乾沒有好氣地道。

“悄悄的查了交給丘神績,看他是怎麼做的你就知道了?”李了乾翻了個白眼。

揮揮手支走趙節,李承乾叫來太子家令周志,安排明天出宮慰問長安城的傷殘士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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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幾天來許敬宗不斷在長安城造勢,皇太子李承乾邪魔附體的事幾乎傳遍了長安城,唐朝沒有因言獲罪的事,何況只是私下議論。

但是今天的事情就不一樣了,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張玄素彈劾太子邪魔附體,要求廢了太子殿下。這個消息一經傳出對於平民百姓不過是多一份談資,但是對於朝中官員和長安城幾個書院的學子卻不樣,因爲這代表著魏王府正式對皇太子出手了。

以前也有人上過請廢太子的奏疏,但那都是小官員進行試水,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是東宮的師傅張玄素。

這就讓很多大臣浮想聯翩,連張玄素都上奏疏彈劾太子殿下,只有一個理由,那就皇帝陛下真的要廢太子了,要不要也跟著彈劾一把太子殿下?

要不要上書請立魏王爲太子?

中午收到消息魏王一黨和各世家就都開始寫彈劾李承乾的奏表,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把張玄素的奏表改一改個別詞句就用上了。

但是到了晚上下值時,看到大街上有小孩子拿著一疊紙,邊跑邊喊:“魏王一黨張玄素彈劾皇太子被邪魔附體疏。”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于志寧是在回家的路上知道張玄素上了彈劾李承乾的奏疏,讓下人花四個銅板買了一張東宮印的《魏王一黨張玄素彈劾皇太子邪魔附體疏》看完就暈倒在馬車裡了。

魏王李泰看到消息時已經比較晚了,這是許敬宗設計的。李泰看完張玄素的奏疏被驚出一身冷汗,大罵張玄素混蛋,併火急召集他的黨羽討論應對之策。

只有張玄素聽說他的奏疏已經傳遍長安城十分高興,特意買一份拿回家下酒。

一夜寒風呼嘯,多少人夜不能寐,第二天起牀睜著惺忪的睡眼,看著浮蕩著稀薄的晨霧的長安城,越發覺得眼下的長安城撲朔迷離。

今天整個東宮都很忙碌,因爲李承乾要攜太子妃蘇氏出宮訪民,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只在書裡看到過燕昭王曾經在燕國對百姓問死弔喪,現在太子殿下要效法先賢慰問傷殘士兵和陣亡將士家屬,這可是千古未有的好事,所以整個東宮的人都打起精神要把這件事辦好。

辰時三刻,也就是現在早上7:45,李承乾和太子妃蘇氏穿著樸素,乘坐太子軺車出了東宮。

東宮門口早有部分東宮屬官、萬年縣令以及他們帶來的從屬官員和負責保衛李承乾的東宮六率,一千多人夾道列隊等候,見李承乾的車駕出來,都朝著車駕拜下。

李承乾緩緩走下車駕,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叫衆人免禮。柱著他的鐵柺杖與太子妃相互扶著,一瘸一點地緩緩走到衆面前。

對衆人道:“孤王只是在長安城裡走動走動,諸位不必如此的興師動衆。留下萬年縣令給孤王帶路,其他臣公都回各自的官衙辦公去吧。”

“我等作爲東宮屬官,自然該陪護太子殿下。”太子家令道。

李承乾看著一衆東宮屬官都是一個個都是高冠紅袍貴氣逼氣,後面的東宮六率也是槍明盔亮,威風凜凜。

看著這些和他與太子妃蘇氏身上的粗布外袍形成鮮明的對比,心裡很滿意。

點點頭,就讓老鬼檢查一下出行帶的人和物資。李承乾給殘疾士兵和陣亡將士遺屬準備了的串錢、帛、食鹽、臘肉、粟、藥材等。

在唐時帛是可以直接作爲貨幣使用的,唐朝稅收很大一部分都是實物,皇帝的賞賜往往都是帛或絹。鹽和粟都是生活物資,所以李承乾帶得禮物是比較實惠的。

安排幾個太醫隨駕不是爲給李承乾或是太子妃準備的,是想到可能會遇上有病的人家,就讓太醫當場珍治。

唐代長安城分兩個縣以朱雀大街爲界限,東邊是萬年縣,西邊是長安縣。

除了李承乾的車駕外,其他隨從都是騎馬圍隨。

郝處俊騎在馬上,看著浩浩蕩蕩的皇太子儀仗有些困惑。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穿著樸素,爲什麼要帶著這麼龐大的儀仗隊伍呢?

不過他很快就自己想通了,這是皇家禮制,太子殿下也不能隨便更改。

李承乾這樣做當然不是因爲皇家禮制,而是李承乾需要一方面顯示自己皇太子的威嚴,一方面表現自己的親民。

要通過**肅穆的儀仗提醒別人他是高貴的皇太子,然後以他的親民態度讓人受寵若驚。

唐代實行府兵制,兵都是從各地招來的,服完兵役再回去。

長安城裡殘疾士兵並不多,萬縣裡也就一兩百個。當然這和唐時衛生條件差也有關係,很多受了重傷的人都直接死了。

這些人都是住在南城,離內城較遠。李承乾從東宮出發往南走,今天第一站是住在靖安坊裡的秦六家。

李承乾在車上看了秦六的情況,秦六原來是右屯衛的兵。

貞觀十五年也就去年,北方的薛延陀汗國入侵,右屯衛大將軍張士貴領兵北出雲州。

秦六就是在與薛延陀作戰時傷了右臂,後來被截肢成了殘疾的。

李承乾的車駕一路行來都有百姓圍觀,到了秦六家門口,坊裡城外站滿了圍觀百姓。

**肅穆的儀仗讓人感到崇高而神聖,所以當穿著樸素的太子妃和李承乾相互扶著一瘸一點地走下車駕時人羣如波浪一般向他們行禮。

李承乾走下車駕看見一個瘦弱的漢子孤零零的趴在門口,李承乾一瘸一點走到他跟前,彎腰把他扶起來。

李承乾看著秦六凍爛的臉,臉上滿是和煦的笑容對秦六道:“你就是秦六郎?”

秦六很年輕,才二十出頭,但已經飽經風霜,右臂也齊根斷掉。

想是這一年他過十分艱難,眼下馬上就要進入臘月,身上還穿著破舊的單衣,只是爲了迎接自己洗的比較乾淨。

“小——小的秦六,拜見太子殿下。”秦六紅著眼睛就要跪下去。

“剛纔已經拜過了,孤王這次就是來看看你過的好不好,有沒有什麼需要孤王幫助的。”李承乾托住秦六不讓他拜下去。

“小的是個什麼東西,竟然讓太子殿下親自看來我。”秦六激動的哭起來了。

“這是應該的,好啦,帶我去你家裡看看吧!”李承乾安慰著秦六一邊往裡走。

不想秦六卻跪在李承乾面前,流著眼淚道:“小的能得太子爺問一聲,死了也值了,小的和家人一切都好,家裡實在腌臢不敢污了太子爺的眼。”說著就在李承乾面前一直磕頭。

李承乾笑不出來了,示意老鬼把秦六扶起來,看著他認真道:“孤王身爲皇儲以後要代天牧民的,不會嫌棄任何一個大唐的百姓,何況你是對我大唐有功的人,孤王不照顧你們照顧誰?”

李承乾說罷就走進秦六的小院裡。只見院子裡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北面有三間泥牆草頂的房子,房子已有些破敗。

“你家裡的人呢?”

“嗯,家裡只有俺跟俺媳婦。”

“那你媳婦呢?”這卻是太子妃問的。

“俺媳婦病了,起不來牀。”秦六臉紅起來。

李承乾理解秦六就是死要面子,就像阿q爲了沒能在判他死刑的供狀上畫一個圓一點的圈而感到羞愧,是一樣的心理。

李承乾示意太子妃領著太醫去給秦六媳婦看病。

“帶我去看看你家的糧食放哪裡?”

李承乾話一出口,現場所有人都嚇了跳,太子殿下要看他們家糧食幹什麼?

郝處俊這次出來是負責記錄李承乾言行的人,離李承乾最近。

他是一個有宰相之才的人,就是他一時也不明白李承乾看秦六家糧倉的目的。

不過當秦六一開口他就明白了。

“俺家都是買糧吃,沒有存糧。”秦六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爲李承乾看他的眼神已經很嚴肅了。

最後衆人和李承乾看到秦六家的糧坉裡只半鬥粟米。

李承乾不再問秦六,直接走到他家竈臺邊上。

竈臺是冷的,水缸是空的,鍋也是空的,整竈房裡只有半捆乾柴和一點鹽。

李承乾冷下臉來,吩咐傳靖安坊坊正和秦六左右的鄰居。

郝處俊一直在記錄李承乾一言一行,看到這裡徹底心悅誠服。

暗道:聰明仁慧之君。

萬年縣令這會已經在流汗了。

李承乾也不去管他們,走到小院裡見進來四五個老頭,一看見李承乾就跪下給他磕頭。

李承乾讓人把幾個老頭扶起來,笑容款款地問道:“你們誰是秦六郎的鄰居啊?”

見幾個老頭點頭,就問道:“這秦六郎在這裡住多長時間了?”

“十幾年了。”

“他有兄弟嗎?”

“有兩個哥哥都住在靖安坊。”

“秦六郎平日裡可好賭博?”

“這孩子可憐見的,從小沒了爹孃,跟著哥哥們過日子。前年爲了讓他從軍,哥哥嫂子纔給他娶個媳婦。

可是去年回來少條胳膊,他哥哥就把他們兩口子分開單過……”

“她媳婦已經病了一年了,把家裡的錢都花乾淨了。”太子妃走到李承乾身邊道。

“把準備的東西搬進來,再多給一吊錢,他媳婦用的藥也從東宮藥藏局出。”

東宮的內侍搬進來兩匹帛、五石粟米、一大塊臘肉、十斤鹽和兩吊錢。

看著這些東西,秦六已經泣不成聲,李承乾走到他面前,溫聲道:“你爲國家打仗受了傷,又遇上這樣的困難,朝廷沒有照顧到是孤王還有父皇沒有做好啊。”

“太子慎言。”郝處俊出聲提醒。

“父皇是天子,代天牧民,凡我大唐子民斷了炊,父皇都是要管的,可是天下子民數以兆億……”

“微臣有罪。”萬年縣令再也聽不下去了。

李承乾不去理他,對秦六道:“這些東西六郎別嫌少,先渡過難關,等到春季孤王再想辦法。”

說著又扶起萬年縣令,對他道:“萬年縣令,孤王說父皇事忙難免照有顧不過來的,你也一樣不可能事事照顧到,有一兩家這樣的孤王也不怪罪你。”

李承乾看見靖安坊坊正和那幾個鄰居。

指著秦六向衆人道:“秦六郎是爲了保家衛國才受的傷,也是爲了保護我大唐子民不受胡夷劫掠,我們都受他們的恩惠,做人應該知恩圖報,左鄰右舍應該照應一二,別的不能幫,難道連擔桶水,劈些柴也不能嗎?”

最後,又對已哭的稀里嘩啦的秦六道:“孤王還要去其他人家,你以後有什麼困難就去東宮找孤王。”

走出院門時纔回頭對郝處俊道:“告訴萬年縣令,秦六那兩哥哥只要做的不太過份,就不要爲難他們,人都不容易,不能說朝廷沒有做好,就去怨他們。”

“太子殿下仁德。”泰六痛哭著拜在李承乾身後。

然後,坊裡看熱鬧的人也都跪下,紛紛高聲喊“太子殿下仁德”

真得人心呀。”何歡忍不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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