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他穿著一身藏青色仙袍,仍舊是鬆垮得沒有任何束縛,耳鬢兩側的碎髮今日卻挽到了腦後,用一根青色的綢緞系成一束小馬尾,仙風十足。
“參見二皇子。”
衆宮人收斂了些許,皆跪地問安。
“都起來吧,小癩子,你們剛纔可是在說什麼笑話,不妨道來讓本皇子也聽聽?”他手中的扇子還是之前的那把,扇墜吊著的是一塊與她身上一樣的黃蛇玉佩。
名喚小癩子的正是他宮裡的太監,此時小癩子賊眉鼠眼地彎腰哈首道:“回二皇子,奴才們不過是在說之前被陛下賜死的一個小太監。”
“你們就不怕下一個被笑的就是自己嗎?一個死人而已,有什麼好笑的。”慕儒安說得若無其事,但心裡卻是涌起一陣波瀾。
近日因爲安十三一事,父皇這賜死的宮人和天兵可不下數十個。
“二皇子教訓的是,奴才不笑了。”
慕儒安走了過去,在經過渡瑤身邊的時候特地停留了一下,隨即回頭,面露疑色,“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渡瑤的下巴被他的扇柄挑起,有些刺疼。但心中還是不由地一驚,莫非是他認出她了?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楚王的暖牀太監,怎麼這副打扮站在這裡?”慕儒安的話裡帶著些挑釁和打趣。
方纔的太監小癩子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二皇子,她可是和小桌子有一腿兒的,那小桌子是大皇子宮裡的,前天剛被賜死了的那個。”
“嘖嘖嘖,你說你一個小太監怎麼跟他們的關係這麼複雜?這身子恐怕……不乾淨吧?”
他湊了過來,一陣暖氣飄在了安瑤耳際。
渡瑤站在那裡,一語不發,緊握著的拳心冒出沁冷的細汗。
“何事如此吵啊?”
就在他們緊隨著慕儒安一番羞辱後,又熱火朝天地談論起她的“風流韻事”時,引起了剛從大殿一側的偏殿內走出的慕旬帝的關注。
“拜見陛下!”
“父皇。”慕儒安跟著行禮。
“都起來吧。”慕旬帝的聲音渾厚有力,從中卻聽不出任何情緒。
渡瑤在擡頭看去的時候,才發現慕白冉也伴君身側。
在慕旬帝的身邊還站著病態嬌柔的白芷柔,眉目之間的流盼緊扣在慕旬帝身上,一顰一笑倒也是清靈可人。
“安兒,你堂堂天皇子跟一羣沒修爲沒造詣的下人在一起,成何體統?!”慕旬帝看了周圍一圈,最後數落了慕儒安一句。
“兒臣知道了。”慕儒安撇撇嘴,顯然一副根本還不知道的樣子。
慕旬帝見狀,只是嘆了一口氣,接著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神情毫不保留地流露出來,接著問身後的軟公雞:“陸公公,你可安排妥當了?”
“回陛下,早已安排妥當了。”
軟公雞走到大殿門口,朝外拍了拍手,只見三個華麗麗的天輦從天而降。
天鏈著地,軟公雞回頭就走了進來,“陛下,您可以帶白娘娘先上天輦,小的們緊隨其後,兩位皇子請吧。”
渡瑤被擠到了隊列的最後一排,遠遠地,就只能看到最後一個慕儒安所在的天輦。距離慕旬帝和白芷柔那個,早是遙遙無期之遠了。
而偏偏這慕儒安就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對著底下的宮女時不時地就是一番調戲。
天輦和人界的布輦是有區別的,人界的布輦是要人力驅動,而天輦卻是隻要神力控制就能飛行。
慕儒安心思不在控制天輦上,而是將腦袋穿過天輦的後窗中,逗著前排的宮女,那天輦就時不時地忽上忽下,渡瑤一直望著慕旬帝的視野也是跟著上下起伏。
就在此時,她看到軟公雞手裡正託著一盤仙果,靠在慕旬帝的天輦旁,讓天輦上的慕旬帝和白芷柔閒暇時食用。
眼下才剛出了帝宮,她可不想一直這麼被冷落在這兒。
弓著身,她往前飛去,來到了軟公雞旁邊,小聲喚道:“陸公公……”
“你……你這小崽子,誰讓你過來的?!”軟公雞顯然被嚇了一跳,低聲呵斥道。
“陸公公,我是在後面看您挺辛苦的,就過來想問問您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連忙大咧咧地衝他一笑。
軟公雞想了有一會兒,瞇起眼朝她鼻子一指,“算你有良心,還懂得我辛苦。那你來端著,務必看好了天輦的高度,要剛好託在他們夠得著的位置。”
“諾。”
渡瑤將他手裡的盤子端了過來,依葫蘆畫瓢地托起果盤,遞給天輦裡的慕旬帝。
軟公雞傲然地擡起下顎,衝她一瞥:“算你激靈,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小凳子。”她雖在回著軟公雞的話,但心思仍是在天輦裡邊吃邊喂著白芷柔的慕旬帝。
“小凳子?不就是那天讓和田玉浮到空中的那個小崽子嗎?”軟公雞倒是想起來了,“你是白總管安排來的?”
“回公公,正是小的。”
“哼,看你弱不禁風的模樣,原來還挺有一手的。”軟公雞突然不屑地嗤鼻說道。
渡瑤也不管他說的挺有一手是指什麼,而是小聲問道:“陸公公,從這裡到北天門要多久呀?”
“北天門?那怕是要到未時了,到時候會安排在那裡小憩一會兒,給你們個進食的時間。”
不知是不是因爲她是白總管安排來的緣故,軟公雞對她的問題也是有問必答了起來。
渡瑤心喜,沒想到這麼湊巧,安排在北門小憩。
那她得在那個時候抓緊機會找到簫閆,問他幾個問題。
就在她出神的時候,手中的托盤沒夠到位,慕旬帝伸來的手摸了個空,不禁蹙緊了濃眉,開口問道:“怎麼回事?陸公公,爲何會換了這麼個矮矬子來托盤?”
矮……矮矬子!
那是她開小差的時候,身體不自覺往下沉了點好嗎。
“回陛下,奴才以爲,多給新人點機會總是好的,沒想到他笨手笨腳的,給您添堵了,是奴才失職,望陛下恕罪。”
怎麼說也是跟隨了慕旬帝多年的老奴才,軟公雞的反應也是極快的。但很快,渡瑤手裡的托盤就被他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