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一向多果,可是在秋天的時候,沉甸甸的果子壓著樹枝,放眼望去金燦燦一片的情景,還是讓人覺得吃驚。
自打那日從魔道歸來,月和雲(yún)喜在青丘滯留已有半月。
生離女王按照約定交出了祭品,連清流的聲音也一併還給了他。用她的話來說,叫做“怎捨得如此絕色失了靈氣”。可是清流並沒有買她的賬,從魔道出來以後,便安心地讓雲(yún)喜帶著他的元神,打算等著有重塑肉身復甦之日。
月和赤瞳受畫骨的影響,需要養(yǎng)傷,是他們滯留青丘的理由。而云染,早早地離開了這羣人身邊,他畢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至於妖窟那些人……
雲(yún)喜至今想起來,從幻陣中出來,就看見妖窟已經(jīng)空蕩蕩一片。那些人,從上古時期復甦,依仗天魔而活。鴛哥一死,竟似是蒸發(fā)了那般,連個囫圇屍體都沒留下。
用赤瞳的話來說,那就是他們該走的道。
無情,無生。
那日雲(yún)喜在廊下看書,就見綏綏身的女官姒芙面色僵硬地走了過來。綏綏還在王庭,替月和守著爛攤子。青丘上下,如今是姒芙總攬大權。
只不過她臉色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青丘來了幾位尊客。其中陛下和那位妖尊似乎關係一般,陛下很看不慣人家。而女王殿下似乎也不想搭理陛下,每日寧願獨自坐著看書消遣時光,也不願意搭理陛下。
陛下因此而很暴躁……
姒芙坐在了雲(yún)喜身邊,輕聲道:“殿下,陛下著臣來請您過去。”
這話說了也是白說,雲(yún)喜一般不願見他。
聞言,雲(yún)喜掀起眼簾看了她一眼,道:“不去。”
果然……
姒芙嘆氣,道:“您就行行好,何必鬧成這樣呢?陛下好歹爲您入了魔道,生死一場。如今受了重傷,也拉下臉來****讓臣來請,您總得……去看看。”
雲(yún)喜皺了皺眉。
誠然,她現(xiàn)在有了記憶。但,不僅僅是之前的記憶,魔道的記憶,她也保留著。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事,太亂,她捋不清楚。
若說在幻陣中看到那一百顆蛋,倒不至於讓她氣成這樣……
主要還是,等他們從妖窟裡出來,雲(yún)喜試圖喚醒吉吉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吉吉叫不醒了。
吉吉被封印了太久,已經(jīng)醒不過來了,只能回到母體之中,仰仗母體再生養(yǎng)她一場。
當時雲(yún)喜無比驚愕……可是看月和的樣子卻像是早有預料。
問他。
他道:“若是我們能早早歸來,喚醒她便不是問題。可若是我們無法早歸,那一定十分危險,她那麼小,只能成爲累贅。”
好好的一句話,被他說成了這樣!
雲(yún)喜能理解,這或許是一個沒辦法的辦法。因爲吉吉太小了,如果情況已經(jīng)危險到他們都沒辦法早早趕回去,那帶著吉吉入妖窟就太冒險了,還不如讓她睡著回到母體中。
可,什麼叫做只能成爲累贅?!
那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是她的心肝寶貝蛋啊!
頓時又想起在妖窟中他無情地把她封印,是不是也做了這個打算?
再就是幻陣中的那一百個蛋……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雲(yún)喜心裡頓時就過不去那個坎兒了!尤其是心回來了以後,那心痛的滋味叫一個**……
這月和也是乖覺的,反正每天讓姒芙來請,早中晚三次。
來不來?
不來!
哦。
雲(yún)喜現(xiàn)在看見他就生氣!被他每天這麼一攪和,更是越來越生氣!
看姒芙的樣子,應該是受了氣的……
她看了看雲(yún)喜的臉色,小聲道:“今日一早,陛下和妖尊對弈。”
雲(yún)喜淡淡道:“輸了?”
下棋講究的是智商和謀略。陛下勇武剛強,心思卻是耿直的,所以雲(yún)喜纔有這麼一說。
“據(jù)說是要贏了。可是妖尊耍賴。”
雲(yún)喜:“……”
哦,陛下好歹是戰(zhàn)神,行軍佈陣他拿手,能贏也是應該的。
姒芙道:“悔棋就算了,還偷了陛下的子兒。”
雲(yún)喜:“……哈?”
這種事兒赤瞳也乾的出來?!
姒芙又道:“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然後就動了手。”
雲(yún)喜想起今天早上似乎是感受到了一點……地震啊。
姒芙無奈地道:“陛下的病,重要的便是靜養(yǎng)。可是這麼一鬧,又毒氣蔓延,躺著了。殿下啊,您就算意思意思,也該去看看的。畢竟您是未來的仙后,總不能讓人說您無情啊。”
扯到了責任上……
也罷,去看看就去看看。反正去看看他吃癟的蠢樣也挺好。
雲(yún)喜好奇地問:“打輸了嗎?”
姒芙的嘴角抽了抽,道:“妖尊拉去急救了,不過似乎緩過來了。”
雲(yún)喜:“……”
她有些同情這個狐族女官了,每天周旋在那兩個出門忘吃腦殘片的笨蛋中間,也真是夠受的。
“你去回話,我待會兒就過去。”
姒芙頓時欣喜若狂,道:“是,是!”
心裡卻想著,明明每次來都被拒絕,連她都能預想到結果……可她每次來過之後,回去陛下卻都是一臉期待的樣子!等她終於磕磕巴巴地說了被回絕的話,哎喲喂,那變臉叫一個快,馬上臉色就那叫一個難看!
想到終於能帶回肯定的答案,姒芙興沖沖地就往回跑,簡直就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陛下了!
“陛下,殿下說她稍後就過來!”
玄色帳內有一會兒都沒動靜。
姒芙:“???”
難道是睡著了?
也對啊,今天又受傷了呢。如果真的十分憔悴,殿下應該你會心軟些纔是!
然而……
就在她打算大著膽子湊過去看看的時候,那簾子卻動了動。
姒芙嚇得一個激靈,停住了腳步。
“哦。”
姒芙:“……臣好像幻聽了,剛纔您說話了嗎?”
又過了半天……
帳子裡傳出了一聲低沉的,好像也沒什麼情緒的……
“哦。”
姒芙:“……”
這是什麼態(tài)度啊喂!竟然沒一點高興的樣子嗎!難怪人家說天家水深啊,竟然到這個時候還能淡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