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們跟難民似的被迫遷徙。雲喜很明白,出了青丘,他們就要走上逃亡之路了。
流雲道:“我和赤瞳倒是好些……打算回赤瞳的故鄉去。那裡人跡罕至,應該不會被找到的?!?
她果然很樂觀。
趕車的赤瞳回過頭,道:“流雲?!?
“誒,來啦。”
流雲迅速應了一聲,又對雲喜道:“鳳棲,你在外面行走,還是小心些。雖然現在妖族戰敗了,可是有些妖的性子實在是太過血腥暴戾……如今已經是強**之末,又失去了蚩尤的束縛,喪心病狂之下,只怕會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雲喜倒是一愣。
確實……在神妖之戰的歷史上,蚩尤死後那個時段,神族的傷亡,佔了整個戰爭傷亡的一大半。
因爲妖族失去了束縛,又知道再無翻身的機會了,喪心病狂之下,發動了臨死反撲。
原來流雲雖然樂觀,倒並不天真……更不傻!
她爬上了車,跟赤瞳走了。
……
火鳳不能離開鳳骨刺太遠。
可是,當赤瞳和流雲離開青丘的時候……火鳳的氣息,就在青丘,徹底消失了。
月和推斷,火鳳應該是出了青丘,但是沒有走遠。
他決定繼續等在青丘。
若是火鳳想要強行突破鳳骨刺的束縛,那麼雲喜手中的鳳骨刺,遲早會有反應。
妖族被驅逐之後,青丘古國就空了大半,連同他們之前住的那個客棧,也都變得一絲妖氣也無了。
雲喜回去的時候,就看到風情萬種的老闆娘,正斜倚在門邊,看著門外遷徙的妖族。
“多半都是要死的……”她看著那些妖怪,道。
雲喜怔了怔。
月和看了她們一眼,徑自進了屋。
於是雲喜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去跟老闆娘搭話,道:“先前,神族和妖族,在青丘,倒是處得不錯。”
老闆娘嗤笑了一聲,道:“大家都是平民,沒有什麼野心,所爲的,不過就是能在亂世中保命而已。天狐定了律令,那麼避難的妖族也都老老實實地守著,能出什麼事呢?”
“是啊……”
老闆娘又道:“不過如今看著他們是可憐,打仗的時候,我們的人也可憐。妖族做事向來不留餘地,只看是用在哪兒了。若是用在戰場上,那妖族所過之地,基本上是寸草不生。那位……也是被逼得失了耐性?!?
青丘雖然封閉,可到底還是有些前線的事情傳進來的。
她說的“那位”,自然也是月和。
蚩尤帳下,那些妖族的確是不留餘地的很。據說捉去的戰俘,大多數都被吃掉了。甚至有些被他們捉去的神族平民,大多稚齡,都像畜生一樣圈養著等著吃。
有一場戰役,那時守營大妖遇上了月和,慌亂之間撤退,那些被圈養當作軍糧的平民來不及撤走,妖族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掉,竟是全部就地格殺了……
也不知道該說他們是貪婪到愚蠢還是什麼,這場格殺拖慢了他們撤退的時間,被月和率軍趕到,**之間,盡屠妖營數萬。
據說那場戰役,打的是大快人心。
神族士兵在看到滿地的同族屍首,多是稚齡平民,一個個,都恨紅了眼,屠妖,毫不手軟。
老闆娘搖搖頭,道:“其實打仗這回事,受苦的多的,還是平民。因貪念而起也好,因野心而起也罷……上位者被殺死,一了百了。留下那仇恨的火啊,卻是千萬年也不能燒乾?!?
她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進了客棧。
雲喜能說什麼呢?
赤瞳和流雲是躲避戰亂,結果還是被無辜牽連。
而白淵和鳳棲……卻是在這場戰役的最後階段,爲了守護自己的子民,雙雙戰死。
戰爭是妖族挑起的。
雲染,恨得沒有道理。
……
房間內。
雲喜一邊吃點心,一邊盯著桌子上的鳳骨刺,就等著它有點什麼反應。
月和道:“沒有這麼快的。”
雲喜想了想,道:“陛下,我娘生我的時候,多大年紀了?”
月和很費力地回憶了一下,才道:“約莫有個萬歲了?!?
雲喜:“……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嗎?”
“嗯,獨你一個,神族繁衍不太容易?!?
那爲什麼,她說中就中了……
陛下顯然也想到了這個,連日來難得露出了笑容,道:“你很能幹?!?
雲喜哭笑不得,突然又想了起來,就道:“您到底多大了?”
月和:“……”
半晌,他道:“倒是……記不太清了?!?
雲喜低下頭憋著笑。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您邀請狐貍爹爹入朝做國卿,是爲了填補白奴的空缺嗎?”
“恩?!?
“那狐貍爹爹要是真的孵出個騰蛇小新鮮肉……我的意思是說,男孩子,我可以勾搭嗎?”
月和:“……”
雲喜道:“有些人十分霸道,自己的東西,扔了也不願意給別人的。我想陛下一定不是這樣不可理喻的人。“
頓時月和哭笑不得,道:“你這是在告訴孤,你以後要和那個騰蛇蛋一起了?”
“也說不準。這不是無聊嗎,這鳳骨刺老是沒什麼反應……”
她這麼嬉皮笑臉的,月和也沒辦法跟她認真。
只是幾句話說得,細細琢磨了一下,突然又覺得有些火氣……
她若是再尋他人,必定還會有孩子……
細枝末節的東西,頻頻闖入他的腦海。都說他心腸冷硬,做了決定的事情就絕不回頭。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卻是心火燎燎!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啊!
既然說了要讓她自己過,那麼她做什麼,就不該是他要過問的了啊!
大約是她不該提……彷彿在耀武揚威。他想。
突然,鳳骨刺劇烈地顫動起來,發出了不斷的嗡鳴聲!
雲喜剛走了神,此時就被嚇了一跳:“這是……來了,還是想跑?”
陛下目光深遠,看向門口,半晌,淡淡道:“是來了。”
這句話,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站在門口的那個人耳中。
那是個身材高挑的青年人,一身火紅的長袍顯得非常張揚。而此時此刻,他的手正撫於門上。